《愚者之宴》认知失常

17、圣女

　　事后弗里希小姐友善的提醒了她单纯的员工，叫他在宴会之前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他为荆棘城堡画壁画这件事情。

　　塞西尔结束了一天的值班后，就赶到了圣阿思娜大教堂，奥斯丁神父之前和他约好了时间，在处理完了教堂内的相关事务和教堂内的神父、修女、侍从们打好招呼之后，他带领塞西尔去了荆棘城堡。

　　奥斯丁神父颇为友好的为他的画师介绍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位于夜莱安王城东区的城堡，属于斯奥王室的四座行宫之一，由宫廷法师团中的留声法师团管理，在过去只对王室内部成员开放，今年是首次面向外界。

　　奥斯丁神父递出一枚徽章：“那里离这儿太远了，让马车通行的道路要到十五那天才会开放，此前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因此法师团专门制作了专属令牌。是临时的，有效期限制，它可以借用王城的护城法阵进行传送，直接到荆棘城堡门口。”

　　塞西尔双手捧过它，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过徽章的表面，他轻轻的滑过金属徽章上的每一条沟壑，沿着它的纹理，擦过那些游动的能量，就像飞鸟掠过湖面，徽章里的能量因为目盲者的接触而躁动颤抖。

　　只要他想，他就能毁掉它，将里面的能量取出来为己所用。

　　那些被强制禁锢在不知名金属内部的能量，它们被人用粗暴的手段强行困在里面，被迫进行着某种规律性的活动，禁锢它们的金属同样蕴含着非凡的能量，它将这些不安定的分子困在里面，让这群囚徒乖乖听话。
　　塞西尔也能感受到那些“囚徒们”每次反抗冲击都会对作为牢笼的金属产生一定的影响，被同化，被振散，被吞噬，随着时间的推移，囚牢会在未来的某一瞬间崩溃消散。

　　真是强硬的手法，真是奢侈的行为。

　　伪装者心里揣着对制作者的探究，脸上露出了一个未见过世面的普通人对于魔法道具应有的好奇与珍重来。

　　“将它朝下，呼唤斯奥王室的名号，它会给你指引出通行的捷径。”

　　奥斯丁神父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枚徽章来，给他的画师做出示范。

　　神父朗声道：“夜莱安的意志光耀于世，寂灭者的魂灵永垂不朽。”

　　“向斯奥的诸王致以崇高的敬意，请替我指出通往荆棘之城的道路。”

　　此时已过黄昏，夕阳坠于地表，黑夜初临，难辨月色。

　　无星、无影、无风。

　　一道黑色的光线从徽章上的鸟眼处垂直射下，在接触道地表之后，从左右分开，绕着奥斯丁神父连成了一个圈，那光圈随着神父的呼吸起伏闪烁，在“荆棘之城”这个称呼出现时，光芒大作，将神父淹没，须臾之间，奥斯丁神父已经不见了踪迹。

　　刺客绕着神父消失的地方走了两圈，摸了一把地上的泥土，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土地上的力量——地底至领空，将这座城市完全包围的守护法阵，与持有信仰的宗教徒截然不同的力量。

　　它是活的。
　　它就在这里，悄无声息。
　　沉默就能让它避开目盲者的“眼睛”。
　　梅菲斯托的能力与之同出一源，那是斯奥王室的力量。

　　——现在，它对他并无敌意。

　　谁是寂灭者？
　　谁又能代表夜莱安的光辉？

　　塞西尔像奥斯丁神父一样拿出徽章，将它面向地底，他省去了神父口里的前半段话，带着几乎称得上恶意的口吻说道：“向斯奥的诸王致以崇高的敬意，请替我指出通往荆棘之城的道路。”

　　带着凉意的风从北边而来，吹开了无礼之徒的刘海，将他躲藏在厚重刘海之后的面庞暴露于世。

　　塞西尔能辨别出风里的恶意，这凝结了恶意的风擦过他的脸，同时削去了他的几缕头发。
　　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的威胁。
　　即便它如此不满，也不得不回应了轻慢者。

　　时空扭转，景色骤变，塞西尔倒是想表现出一个阅历单薄的平民在看到王室行宫时的惊叹，可现实并没有给他这样的余地。

　　因为他在传送到荆棘城堡之后，见到的并不是带他来到这里的奥斯丁神父，而是一位修女。

　　对方的相貌还在他的记录绘本上。
　　他还在为与这位修女相遇而认真的经营他的新身份，这为修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远早于他和梅菲斯托的计划。

　　这样的惊喜让塞西尔兴致索然，贪婪的刺客开始盘算新的东西。

　　刺客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脖颈、心脏、身体关节等诸多地方，他的眼里怀着憧憬，他的心思却全在如何从皮肤暴露的位置下手，方便一击致命上。

　　“雷泽伊”的目光停留在了对方的双眼中。

　　那是一双属于黑夜的眼睛，像柔软的月光，安宁得让人忘乎所以。

　　乡下来的年轻画师就因此忘乎所以了。

　　圣女穿着众生教高层常用的红底黑边的祭祀袍，头发被固定在帽子里，看不见颜色，她就站在那里，站在极近黑暗的天穹下，单看着就能让人想到月亮、湖泊、星星、晚风之类的东西。

　　她沉静而温柔，宁和到能够让人忽略湖泊可能会存在的危险性。
　　也因为过于宁静，以至于塞西尔无法去分辨对方的精神状态。

　　是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懈可击的人。

　　诚如梅菲斯托所言，这是一个需要你去亲身接触，才有机会抓到她的弱点的人。

　　现在，这位修女站在了塞西尔的面前。

　　“你好，雷泽伊先生，我是伊莎贝拉·雷莫尼亚，这里的负责人。”

　　她向塞西尔点头，话语中不乏尊敬和友善，听在耳里却觉得尤为平静：“奥斯丁神父临时有事，将你托付了给我，我会带你熟悉环境，帮助你完成你在这儿的工作。”

　　猎物向猎人伸出了以示友好的手，塞西尔心中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雷泽伊像一个害怕于惊起波澜扰了月色的庸人，他提着心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伊莎贝拉的手。

　　圣女平静地和她的临时下属握完手，转身说了一句“跟我来”，便领着塞西尔进入了这座王室的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