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宴》认知失常

16、老板

　　塞西尔和导游在下午参观完伯利德街道，又去了几处风景宜人的好地方，傍晚他们在安息者庭院享用了一顿由弗里希小姐提供的大餐。受人恩惠者自然而然的提到了他的主顾。

　　“弗里希小姐真是一个好老板。”

　　塞西尔刚刚切开盘中鲜嫩的牛排。

　　他脑子里回想着苏醒后观察过的大多数女性的模样，那些因为火灾死了丈夫亲人的，那些因为贫穷满日操劳，甚至因为懒惰和流浪汉一样在街上讨生活的——贵族小姐们仍是香车宝马，出入高档奢华的场所，他的老板在他眼里顶多能说是个明察秋毫的人，但是在这些人眼里看来的确称得上是特别的那一个。

　　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在夜莱安的王城立足，所代表的必然不仅仅是她自己那么简单。

　　因此，塞西尔道：“我没有见过弗里希小姐那样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飘，话里面满溢着憧憬，他甚至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尝试用动作来比划他不平静的内心：“就是不谈论性别，像她那样的老板，我以为只有我在上学的时候做梦会见到。”

　　年轻人的吹捧实在太过夸张，但他赞美的对象恰巧又是导游喜欢的，这份尴尬的夸张反而成了讨人喜欢的因素。

　　导游说道：“如果你梦里没有些实在的东西，可见不到她的。她可是弗里希家的千金小姐，宰相大人的独女，是皇帝陛下的未婚妻呢。”

　　“她竟有这样的身份吗？”

　　塞西尔在不好意思的沉默和佯装惊叹选择了后者。

　　如非必要，员工很少有去了解老板的生活，他将信仰之石的来源归给了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舅姥爷”，自然不能给这个形象在私德上抹污点。

　　在这几天的接触中，他能猜测到弗里希小姐出生良好，对方性格大气，对于人心的把控有独到的经验，同时也有一种不谙世事的人才有的天真，对人性过分宽容。

　　弗里希小姐呆在店里的时候不多，每每看见她时，她手里都拿着一大叠的资料，每每与店里的员工交流时，她都能指出对方的缺点，并为对方打气。

　　这是一个有规划的人，她可能观察能力不出色，但是她绝对有着不同的信息获取渠道。

　　这样的人屈居于一家裁缝店本身就是件可疑的事情。

　　导游后知后觉道：“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呀，你在她那工作了竟然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我就每天上班，弗里希小姐没说，我就闷头上班了。”

　　腼腆而内向的“雷泽伊”抬头直视了导游一眼，又飞快地撤回眼神，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学生：“我就想着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没想那么多。”

　　“好孩子就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可别学你同事——那个叫安歇尔的家伙，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导游好为人师，但也是个实在人，他道：“我给你说说吧，这些东西提早知道总比后面在荆棘城堡的宴会中出洋相要好得多。而且是我主动说要好过你去四处打听，弗里希小姐问起来，你也可以如实告诉她。”

　　塞西尔更相信自己的观察判断，而“雷泽伊”这样单纯的年轻人就要因为导游的话而感激万分了：“谢谢，谢谢。”

　　“弗里希家本来就是以裁缝起家，这是夜莱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在众生教讨伐诺夫托人的时候给军队和教会做过后勤，也在各大天灾中出了不少力。他们因这在众生教里享有荣誉，也因这被举荐为官。这家裁缝店就是弗里希家族起于微末的第一家店。”

　　“可能因为深入政治的原因，它们在这方面逐渐淡出了群众视野，收益也是每况愈下，还有人扬言说可以跟这家店比谁先死前面呢——如果不是有弗里希小姐——夜莱安老牌世家都是延续了几百甚至几千年的，平常时候哪有人敢这么说？”

　　说到这里，导游的声音自然的带了一份火气：“也就是因为弗里希和斯奥王室联了姻，斯奥王室不敬神，国王总是活在梦里，大家觉得王室让弗里希的家辉都蒙了污，便也因此敢编排弗里希了。”

　　“且不说众生教的各位圣行者们根本无意于权势，那些宽容的大人们就不会因为现实物质的问题将罪责加给信徒，他们这样的行为就是再给众生教抹黑，还代表众生教的圣行者说话，让他们有本事去弗里希家的大门，或者王宫门口去说。”

　　“他们怕是连梅菲斯托亲王的府邸门口都不敢多停留吧。”

　　导游明显为此受气颇多，塞西尔能够从中得到不少消息，诸如商贩的地位、王室的名望等等，乡下来的普通青年却没必要听懂这些，因此他只能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瞧着，等导游自己缓过来。

　　导游消了气，对被迫听他倒垃圾的塞西尔说了声道歉，才有继续说了下去。

　　塞西尔通过导游知道了弗里希小姐背后的象征，也知道了解了王城明面上的几大势力。他也确定了弗里希小姐和梅菲斯托的盟友关系，由于这段关系的复杂性，他将注意力分给了那位一直存在于他人口里的国王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心。

　　他回去后高兴地将被邀请去荆棘城堡绘制壁画的事情告诉了他的老板。

　　弗里希小姐仍旧是那个好老板，她为她的新员工在陌生的环境里得到认可而由衷的高兴和自豪。

　　“在承载信仰的圣地发挥自己擅长的东西，展现给信奉的人看，这可是人生中少有的大好事。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它，做到完美发挥，至少别让自己留有遗憾。”

　　话罢，她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尽力就可以，你的努力会在圣行者眼里，神恩鲜有，但是圣行者不会辜负信徒，你在夜莱安的未来会因此充满光明。”

　　塞西尔捕捉到了她眼里的一丝愤怒。

　　他从弗里希小姐的话里能够确定，对方在因为荆棘城堡壁画的事情而不满，这不满不是因为她的员工去那儿作画，而是因为众生教要在那儿添加壁画。

　　她已经知道了壁画的内容是什么。

　　十五日的晚宴代表着王权眷顾人民，那壁画必然是与那位传说中的夜莱安国王有关。
　　塞西尔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