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3、第2章 似水

　　第二天醒来之后，照例是把窗帘拉开。这是莫语的习惯。睡觉前必须把窗帘拉上，与外面的一切光与亮隔绝。但凡有一点光线照入，她都会难以入眠。自然，早晨起来也就养成了拉开窗帘的习惯。
　　只是今早一拉开窗帘，有了一些不同。往常林立的高楼大厦，今日带上了些许温柔的白色。是初雪啊。
　　打开窗户，莫语把左手伸了出去，接住了星点纷飞的雪花。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手上，却也不见融化。也难怪，她的手可能比这雪花更加冰凉。
　　据说初雪的时候许下的愿望多半都会实现的。也不记得是从哪得知的，但总归是件美好的事情。只是，她如今无欲无求，不知道还有什么愿望可许。
　　许什么愿望呢？求父母健康，阖家团圆吗？对他们来说，自己每个月准时转过去的五千块更为实际。至于阖家团圆，那只是他们的团圆，不是属于她的团圆，她是被排除在外的人。
　　又或者求一段姻缘，遇到良人？这个就更不实际了。她的心，不敢再随意萌动了，也不会再轻易给谁了。此生唯一的一次动心，留下的只是这满身伤痕，怎敢再来一次？
　　关上窗后，便开始洗漱。她没有化妆的习惯，但日常的护肤还是会做的。毕竟，N城的污染可不是一般的严重，还是多少正视下这满天的飞尘吧。
　　在莫语开着车子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时，罗伊还在自己的暖和的被子里与周公幽梦。这一次，她终于梦到了那日思夜想之人。
　　那梦，过于美好，也过于虚幻。那梦中之人，终于被她纳入了怀中……饶是知道是假的，她还是不愿意醒来。那就多留恋一会儿。
　　只是，无论多么不愿意醒来，总有人会把她叫醒。奚雁的一个电话，成功地把她的美梦打碎了。
　　紧紧地皱了一下眉，罗伊把被子蒙在了头上。可是电话仍不死心地响着，于是便摸索着，摸到手机后果断关了机。
　　总算是清静了下来。只是那梦境再不复见，多少让她有些不悦。而更让人不悦的是，一连串夺命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来人也只是敲门，并不言语。
　　噢～罗伊把被子拉下，对着门外委屈地来了句：“奚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赶完那幅画，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懒觉吗？”
　　奚雁自知理亏，但是也没有办法。她知道罗伊的脾气，除了作画的时候不能轻易打扰，其它时候都无伤大雅。罗伊其余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耐心解释道：“伊伊啊，今天中午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你之前答应过的。”
　　顿了顿，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便继续说道：“伊伊啊，我们到约好的地方要花很长时间，你还要洗漱，换装，所以必须要起床了！”
　　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门开了，走出顶着鸡窝头的罗伊。
　　奚雁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乖啦，快点洗漱，我给你找衣服。”
　　罗伊在刷牙的时候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短发堪堪盖住了她的眼睛，看来该剪头发了。
　　其实她也想留长发的，长发多好看。而且，那个人喜欢。只是没人给她梳头发，那人也不在身边，留着长发干什么。
　　她从来就不会梳长发。小时候没有母亲给自己梳，于是一直都是短发。长大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给自己梳头发的人，可还被自己弄丢了……
　　刷完牙，她拨开眼前的头发，看了看眉毛上面的一条疤痕。伤口早已不会流血，只留下了这道淡淡的疤痕。其实本可以通过手术去掉的，只是不愿意 。
　　她总觉着，留着这道疤痕，就不会彻底断绝她和那个人的联系。这道疤痕，是为那人留下的，是心甘情愿的，亦是她爱的证明。
　　不过，现在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了。终究是自作自受，怪的了谁。扯了扯嘴角，放下了头发。推开门，看到了拿着衣服等候的奚姐，瞬间便换上了灿灿的笑容。
　　“奚姐，你待会可要认真开车，不要因为赶时间而超速哦，我很惜命的，不想再来一次上次的事情。”罗伊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调侃道。
　　奚雁给了她一个白眼，再不理会她。上次不小心撞到树上那事，怪谁？是谁磨叽来着？而且当时工作室的名气还没有那么大，怎么能让金主等着！这小祖宗真是欠打。
　　磨磨唧唧，两人总算是出了门，奔着目的地走去。一路上奚雁还不放心地跟罗伊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并不是担心罗伊在会面时不说话，而是怕她说的太多。
　　这祖宗一放飞自我，八匹马都拉不住，太吓人了。之前就把好几位客户给吓着了。她已经尽量不让她去见客户了，但是有些大客户还是要给面子的。
　　只能跪求她到时候不要太过了。不过，看她今天这状态，倒是难得的安静，想来待会儿是可以做个安静的美女子的。
　　她家伊伊这颜值，不说话的时候，怎么看都是美的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可能就是她。
　　果然如奚雁设想的那般，罗伊今天格外的配合。把大客户哄的服服帖帖的不说，这个单子更是一槌定音。两人谈的倒是投机。临别的时候还约着下次要再聚一场。
　　去工作室的路上，奚雁看着一直安静的罗伊，不禁担心地说道：“伊伊，你今天状态不对，出什么事了吗？”
　　罗伊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看着奚雁，认真地问道：“奚姐，这一单我们可以挣多少钱？”
　　奚雁给她比了三根手指。罗伊雀跃道：“好哎，我要买个新的……”
　　罗伊话还没说完，就被奚雁打断了：“不行，你家里已经堆着很多假发了！你买了又不戴，买来干什么！不准买！”作为一个画家，却喜欢买假发，这是什么癖好。
　　罗伊嘟了嘟嘴，悻悻地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知道我要买什么？”迎接她的是奚雁的又一个白眼。
　　罗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再说话。看着这样的她，奚雁之前的担心也一扫而光，认真地开自己的车。
　　罗伊的眼睛被垂下来的短发掩盖住了。她知道奚雁担心她，所以才提了买假发一事。果然这招很有效啊。
　　其实她并不喜欢买假发的，她喜欢的，只是那一头的长发。或者说，是那个人的柔顺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