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姐姐怀了小范大人的娃》风鉴

6、第 6 章

　　6.
　　范闲追问藤梓荆孩子的下落时，二皇子便已感到腹中在隐隐作痛，正是这疼痛让他心中那嫉妒的火苗再度燃起。而范闲推他那一下，二皇子倒在榻上，却让他有些后悔了。
　　他腹中的孩子还未足月，若要保到九月必要安心静养。他实在不该为了一时之怒失去冷静，让他无辜的幼子受到牵连。
　　范闲离去后，他便拿过放在榻边的安胎药服下，却又忍不住朝着枕边的一个药瓶看了看。那药瓶里只有最后一颗药，是他五日之后才该服用的药丸。二皇子认为还暂时用不着这药，只要休息一阵应当便无恙。
　　这时身上的烧已顾不得了，只有肚腹还在传来阵阵疼痛。他服下药后，果然好了不少，便渐渐沉入梦乡。可梦中睡得极不安稳，他梦见范闲复又回来，搬来一块大石压在他的腹上，不停逼问他藤梓荆孩子的下落。
　　李承泽动弹不得，这会儿已是满身大汗，在梦靥之中紧紧按着自己闷胀疼痛的肚腹，身子渐渐弓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腹中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收缩之痛，五脏肺腑犹如瞬间被收紧束缚。李承泽猛然睁开眼睛，扑向床边，大口干呕了出来，直呕得五脏六腑都要尽数倒出来。
　　此时天光大亮，窗外已有鸟鸣，可二皇子趴在榻边这般作呕，也无奴仆跑进屋来。
　　二皇子呕过之后，虽然什么也不曾呕出，但感觉身子稍微轻松了些。他艰难地撑着身体翻身过来，左肩还在恢复的伤口似乎有些开裂，使他的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躺在榻上，已然湿透的发丝缠在嘴角不胜烦恼，可他也已无力撩开。
　　很快，那肚腹又传来要命的疼痛，使他缩成一团，痛得一声一声地呼唤谢必安的名字。
　　谢必安不在，身旁侍候的人不在，檐上的五竹也不在。如果二皇子可以看到，他整座府邸，都空荡荡地只有他一个人和几只飞鸟。
　　又过了几刻钟后，二皇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手，努力地伸手去够枕边的药瓶。发颤的左手将软塞吃力扯开。二皇子交换了药瓶，试图用左手将药倒在右手手心，可他眼前越发模糊，两手几乎失去了控制。等他稍微清醒些时，正看见那颗药丸滚下榻去。
　　二皇子在极少的几次绝望中的这一次里又一次叫道：“必安……”
　　院子里静悄悄的，谢必安仍然没有出现。
　　二皇子并不意外身旁没有一个仆人，那些仆人都是庆帝派来服侍监视他的。如今范闲活着回来，他一个半废的皇子，也不必再享受这般待遇。可他不能让腹中的孩子与他一同死在这座院子里。
　　只要有这个孩子，他还可以再翻身；只要他生下这个孩子，不让它被带走，他便可以再把范闲控在掌中。
　　李承泽爬到榻边，吃力地挺起身体向外望去，正见那颗药丸落在他的鞋边。
　　还好、不曾滚远了……
　　他只能伸出不尚灵便的左手，竭力往下够着，左手够了几次，才虚虚地抓住那颗药。
　　满头大汗的谢必安冲进屋内的时候正看见二皇子趴在榻边去捡什么东西。
　　“主子！”
　　他跑上前来，看见李承泽血色全失的脸与满是汗水的颈间。谢必安立即跪倒在地：“属下失职！昨夜中了五竹的调虎离山之计，让主子受苦了！”
　　二皇子已无力回答他，只是垂着手紧紧握住那颗药。
　　谢必安连忙将他扶起，拿出他手心的药丸，见上面沾满了汗水与灰尘，便道：“主子，这药脏了，吃不得了。”
　　二皇子发出一声游魂般的飘虚之声：“给我……”
　　谢必安又叫道：“主子！你有何不适？府中的人为何都不见了？”
　　二皇子正要说话，却忽然捧住肚腹，紧咬着牙却忍不住发出一声一声压抑的叫声。谢必安只见他的肚腹在锦被下发出一阵明显的收缩动弹，二皇子的脸色则是一阵比一阵惨白。
　　谢必安并不懂生产之事，又见二皇子忽然抓住身后的软枕，高高挺起肚腹，仰着头极力忍痛，俊秀的五官几乎扭曲变形。过了片刻之后，二皇子才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肚腹复又慢慢松开，将二皇子腰间的被褥撑得满满。
　　在疼痛暂缓的间隙里，李承泽抓住谢必安的衣袖，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药丸。
　　谢必安跪在他榻边，叫道：“殿下！”
　　李承泽极力地喘着气，脸边的汗水不停望着颈边淌去，而颈边的汗水已将他衣裳打得透湿。他休息了许久才说道：“我怕是、要生了……”
　　谢必安的身形忽然僵硬。
　　二皇子暂停了一阵才说了第二句话：“没有这药，我是生不下它的……必安，把药给我。”
　　谢必安却将药紧紧握在手中，面露哀戚：“主子，我这就去找大夫。您和小世子定会平安！”
　　二皇子却艰难地摇着头，谢必安却还在说着去找大夫。李承泽感到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时，他一把抓住谢必安的手腕，用尽全部力气怒声叫道：“没有人能帮我！我会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说罢他倒回榻上，紧紧揪住腰间的锦被，咬紧了牙关不叫出声来。
　　谢必安看着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二皇子，却还是道：“殿下……这药会折了您的寿命。您说过要看着世子长大成人。”
　　二皇子疼得手指都抓得发青，他只能极轻极轻地说着：“我会活下去、我会活下去……”
　　谢必安这才发颤着双手，将药丸喂到二皇子嘴边，又犹豫了片刻，在他发觉二皇子的气息越来越弱时，他才将这燃烧生命的药丸喂入了他的主子口中。
　　李承泽甚至没有去看那药丸是否沾了尘土，便将药咽下，轻轻地喘息起来。
　　谢必安道：“我去找大夫。”他转过身来，却见身后站着一人。
　　谢必安当即亮出利剑，挡在二皇子身前，想起被这五竹戏弄追打了一夜，他一身大汗尽数变作冷汗。可他还是忠诚地守护着二皇子，道：“世子还未到出生的时候。你做过承诺，莫不是要反悔！”
　　五竹微微转了转头，似乎可以透过谢必安看到他身后李承泽的情况。
　　谢必安紧张地用余光注意着二皇子的情况，看见他缩成一团、眉头仍然紧皱，却听五竹冰冷冷地道：“他要生了。”
　　谢必安见他已经知情，又道：“世子也是范闲的孩子。如果世子出事，范闲定饶不了你！如今，你必得让世子平安降生。但府上没有大夫，你看如何是好？”
　　他虽用的商量的口气，但护着二皇子的那柄剑始终对准着五竹，只听五竹毫无感情地说道：“你很像你的主子。你可以去找大夫，我不会杀他。”
　　谢必安直接点破：“我不能相信你！”
　　五竹歪了歪头，说：“你不去找大夫？”
　　谢必安道：“我不能离开殿下和世子！”
　　五竹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接生。”
　　“呃——”
　　谢必安身后的二皇子忽然发出一声激烈的痛叫。谢必安只能一边去看二皇子，一边防范着五竹，只见二皇子紧紧抱着肚子，扯着身下的被褥，肚腹发出一阵肉眼可见的收缩。而此时二皇子的叫声愈发大了，面上的汗水直接淌进了眼中，左肩的伤口更渗出了血迹，被汗水氲开了一片。
　　谢必安慌乱叫着：“殿下！殿下！”
　　连五竹都有了拿这对主仆毫无办法的想法，他说了声“我去找大夫”，便消失不见。
　　谢必安这才松了口气，想要给二皇子擦拭一下汗水，可一旁的盆里都没有热水。谢必安不敢轻易离开他，只能拿了巾帕替李承泽擦拭。他听见李承泽呼吸沉重，便输入真气替他缓解。
　　二皇子受了一阵真气，果然呼吸舒畅了不少，人也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又哑着嗓子叫道：“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