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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5.
      那人也感觉到了二皇子的清醒,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来。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李承泽喉中发紧,可导致他无法吞咽的情绪却更多地来自面前这人若隐若现却无比熟悉的面庞。二皇子头一次、破天荒地失了词措,不知该用什么话打破这场僵局,只有那对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在隐隐的夜光里闪烁不停。
      范闲没有说话,只是喘着气,看着二皇子微微发颤的喉间。他又一次吻了上去。
      二皇子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呼出一口疲惫的气息,用尚且完好的右手轻轻搭在范闲的肩头,在范闲耳边低声道:“你喝醉了。”
      范闲复又抬起头来,脑袋也有些摇晃,他却笑了笑,不顾将酒气喷在二皇子的面上,只笑着说:“是啊……”
      二皇子忽然有些受不了这酒味,胃中阵阵翻涌,眉头也皱得紧紧。
      范闲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撩起二皇子面前的发丝,看着那张冒着细汗的、憔悴的面庞。
      他又微微笑着说:“如果没醉,我怎么敢来见你?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清醒,清醒得不能来见你。可是醒着太累了……”
      二皇子只是睁着眼睛,也不看他,任由范闲跨坐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的双手反折压在榻上。
      酒醉的范闲的亲吻倒不如说是啃噬,在二皇子愈发凸出的锁骨上留下了道道痕迹。二皇子始终无声无息,只是当范闲咬在他的左肩时,李承泽忽然轻哼了一声。
      范闲清晰地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松开二皇子的一只手,将他左肩的衣裳完全扒下,虽然周围昏暗无比,但范闲闻见了一股血腥味。
      “是谁伤的你?”
      李承泽看了他一眼,只冷声道:“这并无意义。”
      范闲顿了顿,似乎料不到他这个回答,又听二皇子冷笑着道:“我让谢必安去杀你时,便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范闲的气息显然有些发颤:“你就不怕?”
      二皇子动了动身子,仰躺的姿势又使他开始难受,可他这一动,便使那圆隆高挺的肚子抵在了范闲的小腹上。范闲低下头去,将手贴在二皇子又长大了不少的胎腹上,指尖微微发着颤。
      “我自然怕。”二皇子望着他,也伸出手覆在范闲的手背上。
      范闲抬头看着他,微光之中看见二皇子那道惯有的疏离冷漠的微笑。
      “若是我斗赢了,它可以做庆国的太子。可如今因为你,我成了父皇的废子,而它又会是什么呢,范闲?”
      二皇子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范闲那发颤的手心,继而他看见范闲低垂的头颅开始微微颤抖,而范闲的身体也发出了明显的抖动。
      范闲在低笑着,继而他发出了一阵发着颤的笑声,接着他抬头望着二皇子,又笑了好一阵,发出了更大的笑声。
      二皇子疑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范闲又低下头去,似乎在压制笑声,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叹声道:“李承泽,你果真是个卑劣无耻之人。”
      二皇子闻言,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昏暗中闪了闪。范闲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见他一声冷笑,感觉李承泽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听他道:“你说得不错。”
      范闲轻轻抚摸着二皇子的肚腹,声音竟也沙哑了起来:“它原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平平常常的孩子。我可以给它一生的富足快乐。待它长大,找一个它喜欢的人,悠然自得地过这一生。就像藤梓荆的孩子……”
      “这只是你的一相情愿,范闲,”二皇子头一回不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它生在皇家,只有这两个选择:要么斗到赢、要么斗到死。那些护卫和他的孩子不过是卑贱之人,注定只能任人鱼肉。”
      范闲忽然沉默了,沉默得连气息都似消失了一般,这片昏暗不清的光影里,二皇子看着他仿佛看着雕像般的五竹。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范闲低哑着嗓子说:“看来不是皇室的斗争造就了你的卑劣。你的本性便是如此。你勾结李云睿,私吞北齐财库钱款,在庆国招兵买马。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庆帝一无所知?你根本不是在斗,你也斗不过他。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拉着所有人,包括这个孩子,替你陪葬!”
      李承泽只冷冷地道:“小范大人的确聪明,你的聪慧不能为我所用,我也实在可惜了很久。可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与你不同。陛下要把内库财权交给你。既然这是陛下的决定,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做儿子的,都有责任替陛下纠正这个错误。”
      范闲心念一动,道:“陛下为何要把内库财权交给我一个外人?”
      二皇子话音一顿才道:“因为你要娶林婉儿。”
      范闲道:“可现在我要娶的人是你。你又为什么要杀我,来夺这已被我放弃的权力?还是你知道,因为某个原因,陛下定会将内库交给我。而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不让谢必安直接杀了我,而是用那些威胁手段要我投诚。而也就是这个原因……”
      范闲忽然说不下去,用力克制着肩头的颤抖,双眼涨红地盯着二皇子那模糊不清的面容。
      二皇子微微地笑了笑,说:“而也就是这个原因,我让你和我发生了关系,甚至有了这个孩子——一个属于你,却在我身体里的孩子。”
      范闲的气息越来越重,身体也起伏得越来越厉害:“你是个疯子……和李云睿一样。难怪你们会一起合作。”
      二皇子冷静异常,不做反驳,又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藤梓荆的孩子在哪里?”
      范闲正把手收离了二皇子隆起的肚腹,翻身下榻。李承泽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声音低沉虚弱地问道:“你想知道吗?”
      范闲甩开他的手,站到一旁,怒声道:“你不必和我演戏!我再问一次,藤梓荆的孩子现在哪里!”
      二皇子喘着气,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一阵才道:“我若不说,你会求陈萍萍帮你找?那只是一个护卫的儿子。”
      他这话却似有意惹怒范闲,而范闲的声音更是低沉得可怕:“你们都这么说,这正是我生气的地方。他叫做藤梓荆,是一个活生生的、和你一样的人!”
      “和我一样?”这句话似乎刺到了李承泽的心里,使他不顾左肩的伤势,挣扎着爬起身来,伸手揪住范闲的领口,道,“在你心中,他和我是一样的?”
      “是,”范闲毫无顾忌,“他比你更高尚,比你更真实。他是我的朋友,可以为我舍掉性命。他是除了五竹叔外唯一真心待我之人。而你们只把他当成草芥和尘土!”
      他说罢这话,伸手掐住李承泽的手腕,发了狠劲将他的手腕自自己胸膛抹下,如丢弃杂物一般,将李承泽推倒在榻上。
      二皇子的身子晃了晃,勉强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背上的汗发得更厉害了,头也一阵比一阵疼痛。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藤梓荆的孩子在哪里!”
      二皇子却抬起头来,一阵一阵艰难地喘着气,低哑着嗓子说:“你以为是长公主害死了藤梓荆,于是把她赶出了京都。那现在,你要怎么为藤梓荆复仇?”
      他转过头来,外面恰好照入的月光将他面色映得惨白,将他整个消瘦佝偻的身子映照得清楚明白。
      “你是要杀我,还是折磨我一辈子?我只是陛下的一枚废子,二皇子的头衔也已名存实亡。陛下对你这般宠爱珍视,大概你做什么他也不会反对。告诉我,你要如何为藤梓荆复仇?你要如何让我尝到和你一样痛的滋味?”
      他牵过范闲的手,发觉范闲的手也已冰冷透湿。
      范闲看着他在月光下冰冷的笑脸,看着他把自己的手牵到他的脖颈上,问着自己:“这里?”范闲看着他把手下移到心口,又听他问自己:“这里?”
      最终二皇子拉着范闲的手下移到他那高隆挺起的肚腹上,轻轻按了上去。而范闲已几乎无法感觉到自己那只手的存在,只有身体的本能在拉扯着那只手回缩着。
      在听到李承泽的那句“还是这里?”时,范闲猛然将手扯回,背过身大力咳嗽起来。而二皇子也松下身子,软软倒在了软枕上。他那消瘦得可怕的两只手正紧紧地捂住绞痛不已的肚腹,面上的笑容也已散去,低垂着头只有痛苦地咬牙忍受。
      范闲不再回过头来看他,只丢下一句“我自己会找到他”便径自离去。
      二皇子见范闲离去,那模糊的身影被月光照得渐渐真实清晰。直到范闲消失在门外,二皇子才忽然仰身倒在软枕上,双手捧腹,不住喘息,感到腹中传来一阵比一阵更加激烈的收缩痛楚。
      李承泽喘着气试图让腹痛稍微平静一些,可这疼痛来得如此清晰有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感知到这疼痛的存在,同时也让他明白: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境,范闲真当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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