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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东家,出大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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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宛要赶最后一班火车,早早吃过晚饭,几人一起送她去火车站。
素华和雨生站在月台上,杜若宛和柳颜卿在前面说话。
月光倾泻而下,营造出一股悲凉气氛。
晚上人不多,几乎已经上车。
柳颜卿握着杜若宛的双手,心中一万个不舍,她们总是在告别。
“卿卿,照顾好自己,现在街上日本人越来越多,万事当心。”
“你最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火车催了一遍又一遍,准备发车。
“卿卿,我得走了,回去吧。”
杜若宛朝后面站着的雨生道,“雨生,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
“我会的,小姐,你要保重啊。”
雨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留下来。
杜若宛拍拍柳颜卿的手,柔声道:“我走了。”
柳颜卿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她咬着下唇点头,虽是万般不舍,终究没开口让她留下。
她的泪像一根绣花针落下,扎在杜若宛心里,刺得她心疼。
杜若宛满脸疼惜的吻在她泪痕上,眼中尽是爱怜。
雨生和素华在后面瞧得真切,雨生瞪大双眼,继而捂住眼睛非礼勿视,她偷偷去看素华的反应,却见她神色平静,只有动容。
她回想往日点点滴滴,如今都悟了。
杜若宛和柳颜卿,一直是爱情。
杜若宛的喜怒哀乐都跟随柳颜卿变化,她会因为柳颜卿生气害怕她不理她,千方百计哄她开心,所以在听说柳颜卿被劫匪绑上山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跑去西和。
素华也经常生我的气,我也很害怕她不理我,难道......
素华余光察觉到旁边人看着她,她扭过脸来,四目相对,雨生赶忙撇开目光。
在火车开动的最后一秒杜若宛跳上火车,柳颜卿大步往前跟,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杂乱的响声,素华和雨生赶紧跟上去,害怕她摔倒。
“回去吧卿卿,别再跟了——”
杜若宛也害怕她摔倒,“留下来吧”“别走了”,无数声音在脑海里叫嚣,她有千千万万秒想跳下车说她不走了。
她不再看柳颜卿,将身体缩回火车里,背靠车厢,强忍眼中泪水。
眼看追不上了,柳颜卿停下来,矗立在原地,看着火车逐渐消失在眼前。
她单薄的双肩在月光下微微颤抖。
俄尔,她转过身来对二人道,“我们回去吧。”
“东家!东家!出大事了——”
丁大义气喘吁吁跑过来,老远看到柳颜卿就大喊。
“东家,我们进口的洋棉被付安查了!”
虽然和陈建亨签了六年美棉,但美棉在中国种植面积还不广,纱厂现在高速发展,国产美棉供不应求,只能再从国外进口一些。
“他查就查,我们手续齐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丁大义哭丧着脸,“我们的棉花里面夹着鸦.片......”
?!
“怎么会?”
......
丁大义带着柳颜卿赶到码头,货才刚卸下船,警察署长付安就带着人赶来要检查,沈旷没多想就让他们查了,没想到在美棉里却查出鸦.片。
沈旷已经被控制住。
付安看到柳颜卿赶来,他迎上去,“柳老板来得正好,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指指面前的这些箱子。
“付署长稍等,我们昌荣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柳颜卿难以置信,她走过去打开盖子,翻了几箱,里面确实藏着鸦.片。
“怎么回事?”她走到沈旷面前。
“我也不清楚,货刚卸下船,我还没打开看,付署长就带着人来了。”
沈旷被两个警察扣着,柳颜卿走到付安身边,“付署长,我是昌荣董事长,我和你去警察署,把沈旷放了吧,他只是来接货,并不知情。”
“东家,不行,要说不知情您更不知情,要抓就抓我,我们没做过的事,迟早会真相大白!”
怎么能让东家去警察署,沈旷着急喊,丁大义和雨生、素华纷纷劝道,“不行,小姐,您不能去。”
付安眼珠子一转,抓个董事长不比经理值钱吗?
“柳老板,实不相瞒,我也不想为难您,这次我们是接到举报过来的,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柳颜卿大脑飞速运转,她迷茫的摇摇头,实在想不出会得罪什么人。
“那麻烦您和我走一趟。”
“小姐!”
“东家!”
“没事,你们先回去好好查一下,联系m国的合作商问清情况,负责这批货的人全部询问一遍。”
柳颜卿被警察蜀带走的消息很快传到金玉蘅耳朵里。
“谁让你借昌荣的货夹带鸦.片的!”
金玉蘅脸色差到极点,她扬起手,巴掌没落到阿超脸上,落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们原来运货的船商被查了,已经两个月没有货,再这么下去,m国人会丢掉我们和别人合作。”
阿超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也没想到会被查,付安是接到举报带人去查的,十有八九是六叔那些人。”
“那也不能借昌荣的货!我说过,我们不插手昌荣的生意!”
“金姐,我搞不明白你,投了三十万两白银,什么也不管,那纱厂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原来的目的不就是借那个纱厂走自己的货吗?现在有人替我们担着风险,你为什么不走货?”
阿超从没见金姐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我们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拼了命才有出头日,金门那几个老家伙就等着我们出错,好撵你下位。”
金玉蘅自然明白,但她听到阿超想让柳颜卿给她担风险,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货的事我会想办法,以后你不许再干这种事,听到了吗?!”
“你想办法?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柳颜卿在南京声誉、口碑都极好,要不是有人举报,根本不会有人去查她的货。”
阿超心里憋屈,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今天索性全部说个痛快。
“啪!”
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他失望的看一眼金玉蘅,转身冲出去。
金玉蘅生气的坐下,刚才确实冲动了,但是这些脏事,她不想牵扯柳颜卿。
柳颜卿在牢房里待了一个晚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第二天付安将她放出去,说是查清楚了,是有人栽赃,具体是谁他没说。
柳颜卿走出警察蜀,金玉蘅等在门口。
“卿卿,我来接你回去。”
金玉蘅拉开车门邀请她进去。
柳颜卿就像没看到她一样,径直走过去。
金玉蘅跟上去心虚道,“卿卿,付安没为难你吧?”
“卿卿,你饿不饿,我们去吃早餐,去绿柳居,我请客。”
柳颜卿埋头疾步往前走,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柳颜卿,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
柳颜卿闻言果真站住,拂开她的手,“我什么意思?我倒是要问问你什么意思?鸦.片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晚上,能在货里做手脚的只有金玉蘅。
“我......”
金玉蘅哑口无言。
看她的反应,确定是她无疑,“无话可说了吧?金玉蘅,当初你说不插手昌荣的生意我才同意你入股,原来你只是想找个替罪羊给你担风险,是我信错人,我活该。你退股吧,我不想和你合作,昌荣做的是正当生意,绝不会走.私.鸦.片荼毒国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无心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
很久没有心痛的感觉了,柳颜卿这番话,扎得她心鲜血淋漓。
“......不管你无心还是有意,这次我不计较,没和付安说是你,本金和违约金我会悉数奉上,我们合作终止。”
柳颜卿胸口被气的剧烈起伏,鸦.片的厉害,她是见过的,吴老三抛妻弃女,全是鸦片惹的祸。
她怎么就相信金玉蘅的鬼话让她入股呢,她一开始和自己抢纱厂不就是要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嘛。
她气冲冲甩下金玉蘅独自走掉,突然听到身后人生嘈杂,枪声四起,一辆车飞驰而过,金门的人跟在后面,开车追击。
她紧张的回过头,金玉蘅倒在一边,被几个金门的人保护着,阿超躺在路边,血从他脑后流淌开来。
金玉蘅爬起来,冲过去查看阿超的伤势。
柳颜卿此时顾不得生气,她跑回去,蹲在地上,阿超嘴里不停吐血,应该伤到内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她,金门的人很紧张的环顾四周,害怕还有人刺杀金玉蘅。
“阿超,阿超,你怎么那么傻啊!”
金玉蘅抱起阿超的头,为他捂住脑后的血,血从她指缝间流淌而出,根本止不住。
“这次,我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阿超一说话,嘴里涌出更多的血。
“不,你有九条命,你不会死!”
阿超想笑,但他笑不出来,“九条命、都、都用完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快,背阿超去医院!”
有人蹲下身,一动阿超,他痛苦的呻.吟,金门兄弟不敢再动他,“金姐,超哥伤了内脏,恐怕、恐怕......”
“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你说,你说。”
见惯生死的金玉蘅如今落下泪来,这是柳颜卿第一次见她流泪。
“柳老板,对、对不起,你的货是我的主意,和金姐无关,她不知情......你、你别怪她,你要是恨她、她会很伤心......”
“我不恨她。”
将死之人的嘱托,柳颜卿满口答应。
“我......”阿超声音越来越虚弱,“是六叔、六叔......”
金玉蘅握紧双拳,“我知道,我一定给你报仇!”
“我想叫你一声姐......”
“姐听着呢,你叫,我早就把你当我亲弟弟了,你死了我就没亲人了,你不准死知道吗?阿超,阿超?弟弟?”
阿超面带微笑,那声姐他永远也叫不出口了。
……
“阿超十三岁就很着我,那时候我十五岁。”
回去的车上,金玉蘅打破沉默,诉说往事,柳颜卿陪着她,阿超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第一次见面他跟个乞丐一样,抢我的馒头,那时候我也没什么钱,饿了两天才舍得花钱买个馒头,这小子一下子给我抢走了,我追着他跑了三条街,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心服口服。”
金玉蘅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分了半个馒头给他,他就跟着我混,为了报半个馒头的恩,赔了一条命。”
金玉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柳颜卿听明白事情的始末,那辆车原本是要撞金玉蘅的,阿超冲出来推开她,自己却来不及跑。
“对不起,我收回我说的那些话。”
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了。
“没事,即使不是我的意思,我也脱不了干系。”
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调整好情绪,眼底暗藏杀机,这个仇,她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