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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天之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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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吞童子这种能止小儿夜啼的大妖怪面前神神叨叨地装逼的确很爽,然而实际上,连自诩国文造诣不逊于花开院家那几个酸儒的大头领奴良滑瓢自己,都被那句没头没尾的“橙色的宝物”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更别提一直在旁边当吃瓜小哥的陆生了。
虽然他这一下午也没少琢磨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始终毫无头绪。
可等到夜陆生摸黑爬窗站在藤丸立香面前时,看着她在灯光下泛着昳丽光泽的橘橙色短发,他脑中似乎有惊雷炸开,指尖柔滑的触感也让他下意识地把少女和上午的对话联系起来。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妖怪少主撩起少女的一缕橙发,低笑一声摇了摇头,默默把脑海中那个可能性划去。
先不说以赖光妈妈极度护犊子的性格,怎么可能舍得让立香去冒险,就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可不记得立香什么时候还遇到过跟那团泥污类似的污秽之物。
更别提净化它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立香那种名为「个性」的特殊能力应该是能够凭空制造一些武器出来吧,跟净化半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果然酒吞童子说的还是神话传说里的宝物……之类的?
奴良陆生在脑子里把他所知的、跟橙色搭边的传说和宝物都过了一遍。
“陆生。”立香突然开口,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能联系上玉藻小姐吗?”
“……”被她的敏锐惊讶到,陆生深红的眸色沉了许多,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了?找她有什么事?”
立香秀眉轻蹙:“平时的玉藻小姐不会写这么短的信。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匆匆忙忙写点东西假装一切都好的样子。”
奴良陆生勾唇,低低地笑起来:“我说立香啊,说不定玉藻小姐只是单纯的、没东西可写呢?”
“不可能,她这次居然都没有写最近七天的行程、也没写最新研究的料理,更没抱怨新买的围裙送货速度太慢!”
少女鼓起脸看着妖怪少主,像是在控诉,“玉藻小姐以前从来不这样!”
陆生:……哈?
“这、这样啊,你们之间的书信还真是特别。”
妖怪少主有些无语,“……但就像你说的,可能她最近真的很忙,等她空闲下来再和她联系也不迟吧。”
立香沉默了几秒,手指忍不住抚上自己手背上那个忽隐忽现的咒纹。
“……不一样。”
少女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羽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
虽说和玉藻小姐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就像和赖光妈妈、和金时、和卫宫、和所有人一样,她和玉藻前之间一定也存在着某种神秘的链接,不是依靠网络或书信,而是单纯地像心电感应那样,能够感知到对方的状态。
尤其是当对方遇到危险的时候。昨晚,梦里的玉藻小姐在山洞中即将被黑泥吞噬的场景实在太过逼真,醒来后手背咒纹上传来的灼痛感也不是错觉。
一定有什么事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像是为了安慰她,一直缠绕在腕部的金色手链自己动了起来,三角锥型的前端挂坠轻轻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然后有些滑稽地把链子延展开来,在半空中歪歪扭扭地拼出了“不要担心”的字样。
过了几秒,又变成了“我会保护你”。
这举动配上那圆滚滚的、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可爱字迹,实在太像一只努力保护主人的小奶狗了。立香忍不住微笑起来,用指尖摸了摸那个有灵性的尖锥。
链子立刻开心地摆了一个爱心。
还在想该怎么糊弄过去的奴良陆生嘴角抽了抽,松了口气。
他知道玉藻前遇到的事情一定和羽衣狐有关系,也一定如立香所说非常危险,但他并不想把自家青梅扯到这里面来。
说到底和羽衣狐有纠葛的是他那个没用的爷爷和早就狗带的老爹,自己都只能算生不逢时被强行算上的,如果京都最近的乱象真的是因为那个爱到处挖人心肝的老妖婆又出来兴风作浪,那让立香呆在雄英的保护范围内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种超人高中的学生和老师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般的妖怪遇到他们肯定讨不了好。
思及此,奴良陆生像是把自己说服了。他细长的锋眉一挑,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在玉藻前的事情上过多的纠结。
“说起来,立香,你还没解释隔壁那个家伙是谁呢。”
立香呆了呆,“……谁?”
“就是那个,”夜陆生凑近她,直视着少女的眼睛,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个满口脏话粗鲁得要死的臭小子。”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少女白皙细嫩的颈间,带起一阵痒意。
“……那是爆豪胜己君。”
立香木着脸推开故意搞暧昧的奴良陆生,一本正经地解释,“他现在可是为我提供住所的【老大】。”
“嚯~是吗。”
陆生拖长了声音,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样子,“赖光妈妈多半还不知道你正和一个臭小子两个人、单独、日夜共处一个屋檐下吧。即使这个人是南丁小姐引荐的。”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所以呢,你到底想怎么样。”
妖怪少主勾唇,眼里划过一丝得意:“……很简单,我……”
砰砰砰砰——!
话说到一半,一阵巨大吵闹的砸门声响起。
“开门!”隔着门板传来熟悉的嗓音,榴莲头暴躁老哥的话言简意赅。
爆豪胜己正紧紧蹙着眉站在门口,猩红的眸子似乎能烧穿眼前的木板,右手砂锅大的拳头砸在门上咣当作响。
奴良陆生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表情也顿时冷了下来。
一种令人感到不妙的微妙气氛在屋内弥漫开来。
妖怪少主抿唇,同样红得妖异的双瞳冷冷地盯着那道快要被砸烂的门,像是在和外面的人隔空对视般,缓缓站起身要走过去。
“喂喂喂!”立香赶紧拉住他,压低声音,“你要干嘛啊?!快点藏起来啊!”
“他不是要开门吗?”陆生轻佻地笑了起来,声音也柔和得像一瓣落入冰湖中央的花瓣,莫名带着一丝凉意。
他低哑魅惑的声音在来人的名字上停顿了许久:“我来给爆·豪·君开门。”
少女额际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死死揪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别捣乱了,我可不想成为【寄宿在别人家里还大半夜偷偷摸摸让男人爬窗进房间】的奇怪女人啊!”
“……唔,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
立香立刻瞪他:“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啊,快点从哪来回哪去!”
少女腕间的手链也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抗议少主想趁机干坏事的行为。
“喂——!”一直没得到回应,爆豪胜己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岌岌可危,拍门的力道又大了几分,“臭女人,赶紧开门!”
陆生垂眸看了看立香:“……臭女人?”
“……”呜啊,可恶的爆豪君,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立香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呵、呵呵,他今天辣椒吃多了便秘所以心情不好。”
“是吗。”陆生不置可否,又往前走了两步。
立香还想拦住他,却没料到这位妖怪三代目学会滑头鬼的「畏」之后没来得及去别的地方炫耀,居然就先拿来对付自家青梅了。他衣袖一晃便躲了过去,手搭在了门把上。
——没办法了。
看着奴良陆生的背影,立香默默地在心里向他说了声抱歉。
*
“怎么了,爆豪君?”
立香推开门,偏偏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门口的少年。
“……?!”手举在半空正准备开骂的爆豪胜己哽住了,瞪着她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再越过她头顶扫视了房间内一圈,“……你这家伙。”
“嗯?”
他紧紧盯着少女鎏金色的双眸:“你是不是带奇怪的人回家了?!”
“你在说什么啊,”立香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奇怪的人?”
“……刚刚你在和谁说话?”
“和朋友聊Line哦,吵到你了吗?”
“……”
“下次我会注意的,抱歉啦。”
少女非常乖巧地歪了歪头向他道歉。在她准备关上门的一秒,爆豪胜己抓住了她的手腕,浓眉挑的老高。
“……要是被老子发现你在骗我,”他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立香回以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满脸都写着无辜。
*
“我说。”
百鬼夜行的新主人正被金色的锁链倒吊在屋外,在离地十多米高的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会被扔下去摔成肉饼。
但奴良陆生并不怕这个,反正被捆着吊起来也丝毫不影响他那反地心引力的发型,帅就完事了。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身上的链子,漫不经心地和它聊起天来:“……立香只是说【把我扔出去】,而不是【把我吊起来】吧?做了和主人的命令完全不同的事,你这家伙的自我意识会不会有点过剩了呢?”
“……”
“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啊?居然还会用比爱心这么恶心的招数,城府也真够深的,不会是什么变态大叔的魂魄寄宿在手链里追求小妹妹之类的故事吧。”
金链子瞬间收紧了许多,像是在表达对妖怪出言不逊的不满。
陆生没有理会身上的力道,继续开口挑衅:“还认识玉藻小姐……不错嘛,都已经打入内部了,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要和可爱的美少女同床共枕一起洗澡了呢?”
链子用自己尖锐的三角锥啪啪两下打在少主脸上。
“说中了吗?”奴良陆生勾起唇,眼里却没了笑意,直勾勾地盯着三角锥,丝毫不掩饰话语间明晃晃的威胁。
“……无论你是什么,离她远一点。”
没人回应他。
半晌,链子动了起来。
它又开始在半空中拼字,字迹却全然不是在屋内时那般呆呆呆傻傻的可爱,而是少年人的清隽优雅,却又在收笔处展现出自己不愿再压抑的狷狂。
【不可能】
它这样拼写着,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了陆生的要求。
【现在的我是为她而存在的】
奴良陆生颇为耐人寻味地挑了挑眉:“……哦?”
【我会一直守护她】
它顿了顿,【永远】
“很了不起的宣言嘛,但是[永远]这种词汇还是少说为妙,毕竟链子也有破碎的时候。”
陆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何,要把名字告诉我吗?不知名的土豪金手链君?”
屋外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那在黑漆漆的深夜里也仍旧泛着浅光的链子非常不情愿地动了起来,发出阵阵响动。
妖怪少主的红眸在那字迹上停留了好半晌,勾起唇角:“……这样啊。”
“还真是个令人振聋发聩的大名啊,【天之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