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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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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梦见简鱼了。
她躺在草地上,远处是深涧,阳光正好。一个人影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朝她靠近。我看着这个人影慢慢走向光明,手向着简鱼伸去……我远远站着,想冲上去阻止,又想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最后干呕着醒过来,泪流满面。
那个人划开了简鱼的胸膛。
“因为现场,简鱼的血留了一地。”
昨天沈明说完,我们对视了一眼,一阵心悸。
沈明数次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八成是安慰之类的话吧,可他看了看我,终究是没说出口。我心不在焉地跟他说了片刻无关紧要的话,沈明带走了简鱼和史情的血液样本。
我看着实验室的门轻轻关上,茫然地环顾桌上凌乱的东西,看见剩下的血玻片,低下头捂住了脸。
我想不起来昨天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了,好像去池塘边发了很久的呆……
等一下……
我好像在池塘发着发着呆又回了实验室?我回去做什么来着?啊,把血拨片锁起来……
???
我为什么会把血拨片锁起来???
里面又没有异能者的血拨片?!
虽然我平时的确会锁一些其他样本,可是因为异能者的特殊性,虽然简鱼一副随我怎么处理的样子,但是金鑫当初的死相明显说明了,异能者的血液是有问题的。
就算血液在事实上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最起码,异能者可能觉得它有问题。【红笔圈出】
而我们学校这么多异能者呢。
所以在简鱼的血液样本被收走之前,我都会把所有的血液样本分别锁在不同的地方。
我锁这么多实际上只为锁两个。
可是昨天,我从池塘回实验室,像往常一样?锁了剩下的?
肌肉记忆么……【铅笔圈住】
不过我昨天的确过得兵荒马乱的,很多记忆片段在脑海里浮光掠影一般,留不下太深的痕迹。
因为不论再怎么回忆,不自觉的,最后我眼前总是浮现出简鱼,还有金鑫,死时的样子。
哪怕我都没有见过她跟他最后一眼。
…………………………
今天我没有去实验室。
我好像,已经没有再去那里的必要了。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池塘,在水边上坐下。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
我几乎不会涉足有异能者在的地方。而这里恰恰是异能者或实验或展示或显摆自己异能的地方。
瞧那个在水中央操控一条水柱上下翻飞的人,这种毫无想象力的异能,来自于一个凭借异能入学的旧世代学渣(还在纠结学神学渣问题的我不愧是旧世代遗民)——朱水。
他之前叫朱福瑞,后来觉得自己改名有助于异能变强,就改成了朱水。但问题是,如果名字这么的提异能有任何帮助的话,为什么朱福瑞没有变成兽人之类的?我是说,动物类异能?
据我所知目前好像的确没有动物类异能……甚至于好像没有听说动植物有什么变化?不过的确存在一些会使得植物发生变化的异能,但好像也是短时间的,譬如促成熟之类的,生物系里就有,人称“人形化肥”的花菲。
那这是否说明异能仅发生于人类基因?为什么?我并不觉得人类之于动物有什么优劣之分。人类掌握工具之后动物本能退化,而现在异能有的时候更像是对动物本能的回归。
异能似乎在迫使我们放弃过去人类对自然的科学式理解(尽管我们目前仍在试图用旧世代科学理解新世代能力),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统一的范畴去理解新世代能力——它为何且如何产生?它的发展走向?它的最终、或者人类可以理解的目的指向哪里?
如果我们得不到答案,金鑫、简鱼……可能就是无法避免的悲剧。
简鱼。
简鱼之前也喜欢在这个池塘里锻炼自己的能力。我不会跟她来这里,但是往往她去之前跟之后都会来我这儿献一点血。她希望了解能力在施展前后有没有什么可以被解释的变化。
我们讨论过一些关于异能来源的假想、自己异能是否以及如何被加强的一些实验设计。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套假说,但还只是苗头,所以并没有告诉我全部。
她唯一提到的是,她某些时刻感觉,能力是可以传递的。
这是一种非常、非常可怕的设想。但这的确是很多人,或者说,几乎是人人都想过的事情(包括我)。有的人甚至尝试去做了一些事情试图掠夺其他人的能力。虽然官方事后申明并不会这么写,但是那些邪教一样的案发现场仍然说明了一些问题。所以之后也很少听说什么案件发生,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直到昨天。
简鱼的去世把世间可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悲剧一下子推到了我眼前。
就像花园某个角落突然被人看见的、埋在土里的、露出几根手指的尸体。
不过,如果简鱼的能力真的被掠夺了也好,这样我或许可以找到凶手。
可是,简鱼那种在水下呼吸一小时的废物能力谁想要啊!她在锻炼之前可是只能水下呼吸三分钟的啊!连旧世代正常人的水下闭气时长都可能赶不上!
到底为什么简鱼被盯上了啊!
这下好了,抢一个水下呼吸一小时的能力,难道要我每天去蹲守各个池塘看谁在锻炼水下呼吸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笑哦
我甚至真的笑出声来。如果简鱼在这,估计比我笑得更蠢。
“你在笑什么?”一个女声响起。
我抬起头,阳光晃了眼睛。等我眯着眼睛适应了阳光再睁开的时候,一位长发、凤眼、红唇女生出现在我旁边,歪着头看我。
“我在笑一个朋友。我想起来一个笑话觉得有点好笑,然后想到,如果她在这,估计比我笑得更厉害,然后我笑了。”
她弯起眼睛,笑了:“那你朋友一定很可爱。”
“那可不!”可是她不在了。
“你坐在这干什么?锻炼能力吗?你也是水能力?”她坐在我旁边,但很精致地提前铺了两块手帕。
“我不是,”我眯眼看着朱水搞出来的水中彩虹,“我是无能者。”
“哇哦,”她语气中带点赞叹,“这个名头真酷!啊不,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有能力的人,没有能力的反而变得稀少了……就……哎呀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我笑着说,“我之前也这么想过。”
“那现在呢?”
“我现在比从前更迫切地希望我能有能力。”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沉默了一会。她故作轻松地说:“我叫田夕,你叫什么?”
“我叫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