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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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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辛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觉得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阿姨见状以为是外面下雨淋着了连忙去厨房里煮了碗姜茶,端到她的手里。
门外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沈以诚整个人都被淋得湿漉漉的,看起来疲惫不堪,一手提着书包,在经过客厅时,淡淡地说了句,“我回来了。”
阿姨叫住他,“喝碗姜茶吧。”
“不喝了。”
“站住!”刘辛的眼睛从他一进门后就直直地盯着他,碗里的姜茶晃动了一下,溅出了少许在手上。
沈以诚停了脚,却是背对着人。
刘辛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姜茶重重地放在了桌上,陶瓷和桌子相碰发出一声哐当的声响,阿姨站在旁边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可沈以诚却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态,毫无反应。刘辛握紧了手心,语气强硬不带商量的余地说,“从明天开始,我来接送你上下学。”
沈以诚微微抬起了点头眨了两下眼睛,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闭了嘴,缓慢踱步上了楼。
每天上学放学刘辛都会准时出现,冷着一张脸,车里的气氛压抑不畅。沈以诚知道,之所以情绪还没有彻底爆发出来,做的更绝,那是因为顾虑着他即将要高考了,她不希望他因此受到更大的影响。
高考,真的是所有事情最好的挡箭牌。
其实有几次他甚至都想找她谈谈,他想告诉她所有她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他只是,很喜欢他,仅此而已。
那天之后于卓一并没有遵守承诺,他后来还去了好几天后才彻底辞职的。宋洋的舅舅对于卓一的印象很好,人长的帅,做事利落,话也不多,结算工资的时候还多给了他一些。
放学后,教室里基本没人了,只剩下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于卓一走到值日女生面前,女生有点惊讶,抬头问,“有事么?”
于卓一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开口,“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M·A乐队是一个已经成立了很多年的乐队,陪着很多人走过了青春,其中也包括沈以诚的青春,他的房间里至今都还贴着他们早期的海报。
初中毕业的时候,沈以诚他妈妈带着他去毕业旅行,刚好遇上他们到那个城市巡演,本来已经说好找朋友拿票要带她去,可是后来因为行程冲突的原因又不能去了,导致他后来整个旅行都郁郁寡欢的,一直到旅行完回家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来都还觉得十分不甘,还发了誓说总有一天一定要去看到。
后来上了高中,曾经的狂热也消退了许多,一定看演唱会的执着也随之减少了些,曾经的誓言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如今他们来到这座城市,不知道已经18岁的沈以诚知道的话会不会感到一点点激动。
下过了几场雨后,天气又开始恢复晴朗,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雨后泥土的味道。
沈以诚坐在教室里,英语老师还在讲台上孜孜不倦地讲着语法内容,午后的阳光照得人发困,好几个同学才上课没多久头就已经快低到桌上了,眼睛还在挣扎,闭一会又猛然睁开,嘴里还应和着老师,努力地想表现自己并没有睡着。
沈以诚一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外面的梧桐树才刚刚被修剪过,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站在树枝上啄着自己羽翼的鸟儿。外面隐隐传来上体育课的学生在树下嬉戏打闹的声音,梧桐树上的树枝微不可见地摇动了一下,鸟儿受惊,成群地扑棱着翅膀,一跃而起,穿过树梢间,飞向蓝天,一下子没了踪影。
真自由。
沈以诚回过头视线回到黑板,黑板上的英文字符渐渐模糊掉,没了焦距,出现的却是于卓一的身影。沈以诚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却发现都是白费力气,专心几秒后,大脑神经就不会受控制,那人的身影不断变得清晰。
大概是真的太久没见了。
他伸手摇了摇旁边的韩千宇,“我上个厕所。”
韩千宇瞥了他一眼,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英语老师回头写板书的一会功夫,座位上的人早就不见了。
沈以诚一路狂奔,手脚利落地从学校后门翻了出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胸腔里好像有千万只蝴蝶在翩翩起舞。扫了辆单车,一路狂踩。
从他们学校骑自行车到于卓一学校要15分钟,可当他到了那里的时候仅仅只用了8分钟。
他知道于卓一在体育课的时候总是会和宋洋在靠近围墙那边的篮球场打篮球,他还知道于卓一这节课是体育课。
喜欢一个人,你连他的课表都背的清清楚楚。
看到了宋洋,身边却没有熟悉的人的身影,环视了整个操场,似乎也没有。
沈以诚皱了皱眉,想转身回去,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教学楼。爬上楼梯的时候,他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绑在腰上,他们学校的校裤和于卓一他们学校是一样的。
幸好于卓一的教室就在楼梯旁,这样的话就避免了经过其他班级。
教室里老师带着扩音机激昂的讲课声不断地传来,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满满都是汗,越靠近心跳就越快,越紧张。
他偷偷往教室瞄了一眼,教室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趴在桌子上,确定里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后沈以诚才悄悄挪步到后门边。
是于卓一。
白色校服外套下的背脊轻轻地起伏着,睡着了。
沈以诚走到他那边的窗户旁,靠在旁边的墙上,侧头就可以看见。于卓一两只手的小手臂交叠地放在桌上,一半脸埋在手臂里,嘴巴微张,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窗户开了缝,微风吹过,黑亮柔顺的头发有几根飘动了起来。
他总是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
沈以诚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只是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又缩了回来,他怕惊醒了他。
最后只是伸着手指在空气中描摹了他的眉眼,如果可以的话沈以诚觉得自己都可以在窗外站上一天,一个月,一整年,即使只是看着他的睡颜。
隔壁教室声音开始躁动起来,老师已经开始在交代作业了,他必须要走了。
在下课铃声打响的最后三分钟,他轻轻地把窗户关上,转身下楼,然后又一路狂奔着顺着来时的路回了学校。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半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只有那天学校的围墙知道,骑的自行车知道,经过的街道知道,吹过的风知道,在某天下午只因为脑海里闪过了你的影子,我就不顾一切飞奔到了你身旁。
窗台上的乐高已经染上了点点灰尘,对面房间的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有的时候感受时间的流逝并不一定是要看日期,周围的环境就能告诉你,一个人离开了多久。
房间里没有开灯,于卓一静静地躺在床上,习惯性地偏向左边,他偏了偏头仿佛能看到那人在黑暗中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庞,牙齿咬着下唇,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来回划动,可其实是,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书柜里摆放的钢铁侠隐隐反着光亮,衣柜旁边的角落旁还把放着一把吉他,那个人借着送他礼物的名义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塞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时他还生气地要他拿回自己的房间。
结果他却啧了一声,还颇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分那么清楚干嘛。”
于卓一冷哼了一声,“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那我是你的行了吧。”
切,谁要你这个白痴。
黑暗之中人就容易想很多事情,回忆就像个漩涡,一旦掉了进去就很难再出来,特别是,当它是美好的时候。
周日下午的时候是刚好是第八届高校男篮决赛,决赛地点就在乔嘉兴他们学校的体育馆。
高三的学生是不参与的,因为要高考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在下学期的时候若非体育生,体育项目活动都是停止的。那天下午刘辛亲自把人送到了学校门口,还交代到结束了之后给她电话她过来接他。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进入决赛的两个学校中的其中一个正好是于卓一他们学校。
体育场馆里的人不多也不少,男生较为多数,两边基本形成两个学校阵营,都拉起了横幅,还有的拿着加油棒、口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乔嘉兴在看台上冲他挥手。
“你妈送你来的?”
“嗯。”沈以诚并不是太想提这个话题。
乔嘉兴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捅了捅他的手臂,“看那里。”
沈以诚顺着他手指的指向看过去,于卓一穿着球服坐在边上,沈以诚神色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没什么意外的,于卓一也是篮球队的,只是很少参加比赛罢了。
按于卓一的技术而言只要按时参加训练,首发完全不是问题,只是他从高一开始因为物理数学的成绩格外优异,常常被任课老师抓到了竞赛小组所以篮球队的训练也很少参加,基本就是个编外人员。这次来只是因为有个队员的手腕扭伤了,所以教练让他过来充当替补队员,以防万一。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双方一上场就抢的很凶,两校的实力其实相当,所以分数一直咬得很紧。周围的欢呼声,加油声此起彼伏,沈以诚根本没心思比赛如何,他看着于卓一的背影出了神。
第四小节的后半段于卓一作为替补出场了,双方队员的体力都消耗得很大,教练也开始换人员改变战术,试图拉开分差。
虽然说于卓一很少参加训练,和队友的默契度只能说一般,不过个人能力出众,这要是打全场的话肯定是太独了不行,不过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时刻,且场上的对手对于卓一这个球员也并没有过多的了解,所以劣势反而成为了一大优势。
沈以诚的心也随着于卓一在场上奔跑的身影开始紧张了起来。
连进两球,场边上欢呼声一声比一声高,尤其是女生,就连对手那边的都纷纷投过钦慕的眼光,有几个都已经开始打开手机各种找关系要联系方式了。
沈以诚一看这种情况顿时又有些气结,好好的打什么篮球啊。
不过好在于卓一似乎对这些眼光和欢呼声都不为所动,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专注地打着球。
伴随着最后一球落入篮筐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响,比赛结束的哨声也响了起来。
于卓一他们学校以两分优势险胜。
一群人围在一起欢呼着,尽管他在最后时刻大方了一下异彩,但比赛最终能赢的功臣也并不是他,所以大家也不会在结束之后都围绕着他,于卓一和队员们击了掌之后便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好像这些热闹这场比赛都与他无关一般,穿过队员通道,回到了更衣室。
等他换完衣服的时候,队员们都还没回来,背起书包,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沈以诚就在走廊处,一只脚踩在身后的墙上,低着头。
听见声音后他转过了头,对着他弯了弯眼睛,用那种略带可惜又有点的骄傲地说,“啊,你长大了。”
装什么大人。
于卓一扁了扁嘴唇,别过脸。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