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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婚姻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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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在孝期结束之后开始了新的生活。府上的仆人们换下了粗布麻衣,主子们也不用再穿戴着孝服,府中上上下下仿佛都松了一口气,虽说不敢在这当口就换上鲜红嫩绿的衣饰,可到底不像从前那般灰暗苍白。
谢老夫人出身清河崔氏,与谢家同是百年大族,可自从崔家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去世之后,崔家就渐渐没落了,可谢老夫人到底是世家嫡女,那身份气度、教养学识,无一不是顶顶拔尖的,谢家也没人敢小瞧了她去,更何况自家的手段又强势,上至公婆,下到妯娌小姑,等闲没人说她的不是,就是夫妻之间也是相敬如宾,一对佳偶。虽说只有一个孩子,可谢侍郎又实在争气,不知道比那些个庶子庶女满街跑的人家强上多少倍去,当得起一个教子有方的美名。更何况到了谢老夫人如今的年纪,身份地位什么都有了,哪来什么烦心事,当年江夫人嫁进谢家,谢老夫人就直接把管家权交了出去,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平日里就诵经念佛,万事不管。只是江夫人死后又管起了家中大小事务。
这百日的热孝还好,可这之后这两年的时间,谢家也没打算闭门谢客,因此媒婆一个接一个的来,比自家人还操心谢侍郎的婚姻大事,可这谢府统统一句话回了,说是思念亡妻,无心婚事,倒把人给吊着,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连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茶馆里都开始说起这桩八卦消息,更别说那些平日里雍容端庄的贵妇人私下里如何嚼舌头:
“也不知道那姓崔的老太婆想给她自己的宝贝儿子找个什么样的天仙回来”,宴席上的一位四品官夫人酸溜溜的说。
与她同桌的另一位知道自家是没有指望,倒是满不在意,“谁知道呢,莫不是想尚主?”
那位四品官夫人不满道,“尚主?就是哪位公主一片真心,皇上难道还能把这金枝玉叶嫁到顾家去做继室?即便是圣上如此抉择,那朝中的江阁老还能甘心不成?”
同席的其他几位夫人也被这边的八卦吸引了,“还不甘心?这都三年孝期了,这江家也太过得寸进尺了罢。”
那位四品官夫人撇了撇嘴,“你还不知道,这前几日我还瞧见江家的媒婆去谢府提亲呢。”
“这……说不准是为府上都小公子订娃娃亲,咱们也没十足的把握不是。”
“哟,瞧您说的,谁家的嫡子这般大小就与母家的庶女定亲啊?“
“如此,这消息倒是真的喽? “虽说这些夫人们与这事利害关系不大,可女人总是天性如此,听到八卦,谁还想不多听一句半句的不成?
“这种消息,我骗你作甚,于我有什么好处不成?我若不是十成十的把握,会到处瞎嚷嚷?”那位四品官夫人不满他人的质疑,仿佛要证实自家消息的真实性似的,又加了几句“想来谢家为了找个好人选抚养嫡子才答应的吧,前些日子不是听说永宁侯就又娶回来一个庶出,不就是为了将来继室的孩子不能抢了永宁侯世子的爵位才这般的吗?”
似乎这样的回答取信了众人,“这样看来倒是个大新闻了,姐姐消息倒是灵通,也不知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那位四品官夫人洋洋得意了起来,“这种消息,哪里是那么轻易就得了的,不过我那娘家表妹与江家的三房有些沾亲带故的意思,不然,我哪里知道的这样确切?”
……
这样的对话在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宴席中倒是常见的很,谢家老夫人也像是感觉到了这样弥漫在京城中的小道消息,将续弦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谢念下朝回家,刚进院门,就见着谢老夫院中都心腹大丫鬟淑云在门前候着,“母亲有事找我?”
淑云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请老爷到桂鑫堂一叙,有要事相商。”
谢念皱了皱眉头,“你去回了母亲,说我换身衣服就到。”
等谢念换下朝服,就问起身边的小厮拾柒,“今日府中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人拜访过母亲?”
藏锋一手递过谢念的常服,一边答道,“府中并无不妥,老夫人说不准是操心朝堂上的事情。”
谢念不置可否,抬脚去了桂鑫堂。桂鑫堂本就是谢府的主屋,虽说是老夫人的居所,却全然不是那等一夜骤富的勋贵那般的富丽堂皇,沉稳大气,又在细微处精致舒心,处处显出屋主人的气质来。谢念蹙紧的眉头也缓缓展开了些。
谢老夫人正在淡月的服侍下饮着今日分的燕窝粥,“今天的太腻了些,今天的晚膳做清淡些。”见谢念进屋,她倒是忙放下手中的燕窝,“念儿回来了,快坐下喝口茶歇歇。”
谢念甫一进屋,就听见这样这样一番话,神情更严肃了些,“厨房的人是怎么此后的?母亲近日的膳食都要仔细着些,多做些好克化的食物。”
“念儿不必担心我的身子,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你的事。“说罢就凭退了下人。
“念儿你自小就是个聪明懂事的,自个儿也争气,为娘我从来没操过半点心,你这前半生平平顺顺的实在是佛祖保佑,江氏那媳妇我瞧着也是极好的,只可惜咱们没这福分将她留下,她生下楚姐儿就走了,如今你为她守了三年的孝,于她,于江家,这分情谊也是足够的了,再过两个月,你怕是还要再娶一房的才好,不然我们谢家今后没了主持中馈的大妇,岂不让人笑话?虽说这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既是续弦,打小又是个主意正的,我也不敢就这么自己定下你的亲事,还是你自己点头的好。”
谢念没想到自己母亲是为了此事,到放下心来,“母亲说的哪里话,母亲看上的,还能有什么错处?”
“这俩口子过日子,还是自己的事情,为娘的我也只能给你把把关罢了。这京城里有和我们家结亲意愿的人家,最近几日也都来试探过了,你瞧瞧里头有哪个可心的,就来和我说到说到。”
说罢,谢老夫人就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谢念。
谢念翻了两页,不过就是女子的父兄何处任职,性格如何如何,实在没什么兴致,“母亲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谢老夫人见他对自己的亲事这般不上心,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竟是连自家亲事都不在乎?我先前以为你年纪小,不懂得什么两情相悦,就自作主张为你定了亲事,如今你竟还是如此?”
谢念倒是笑了,“母亲说的什么话,家秦晋之好能有一个能有助力的亲家自然好,难道他们还能让我娶一个无盐女不成?”
老夫人也不多劝他,指着那册子其中的一位道,“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愿意联姻的达官显贵已经不少了,若论官职,自然是云侯家最为显赫,且不论这女子的人品相貌如何,今上春秋鼎盛,文武结党本事大忌,况且本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前朝旧事虽然无人提及,但也实在不让人放心,为娘的就自作主张,替你回绝了。”
老夫人顿了顿,见谢念没有反对,就说起了下一位,“这第二位是江家族中旁支的嫡女,与江氏同宗同族,想来对大郎也好些……”
谢念忙打断了谢老夫人的话:“不必再与江家结亲,与谢家没有益处。至于大郎和恩姐儿的教养,还是得劳烦母亲,毕竟是嫡长子,今后是要鼎立门户的,恩姐儿又是嫡女,平常的教养马虎不得,我也不放心将她们交给别人”
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罢,我便再劳累些,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谢家的债,非得这辈子一口气还清了才罢休。”
谢念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唇舌,没想到谢老夫人如此轻易地就松了口,倒是高兴起来,“还是母亲疼我。”
“剩下崔家那边我也替你回了,自打崔家的崔老太爷去了,崔家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名头,光光讲究些虚名排场,入不敷出,现在都卖起女儿来了。那可是崔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竟然拿出来给人做续弦……”,崔老夫人似是回忆起旧时闺中的日子,沉默良久,又像是从旧梦中惊醒似的,“娘老了,总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罢了罢了,这剩下的几位里,我瞧着张祭酒家的庶次女还不错,章家是清贵,又管着国子监这样的地方,声誉名望就都有了,你在士林里也有个助力,虽然说章家是石党,但结亲本就是为自家留一条后路,石家和江家,还不知胜负如何呢。章家这位小姐我也见过,虽说是个庶女,但是在嫡母身边养大,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很得章祭酒的喜欢,我听着风闻也不错,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谢念见这章小姐并无不妥,也就点了头,“全屏母亲安排,只是婚礼办的简单些就好。”
谢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如此,就定下了,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这夜深露重的,淑云,去送送老爷。”
淡月伺候老夫人就寝,谢老夫人一边安排起院中的杂事,“明日把恩姐儿叫来,安排在西厢房里,挑几个办事仔细的好生伺候着。大郎也该搬进前院了,记得挑两个同岁的小厮了,一群丫头婆子伺候着,能成什么大事?记得近几日从下头选几个丫头调教着,免得新夫人进门手忙脚乱,叫人瞧了笑话。”
等伺候完老夫人洗漱,淡月走在路上差点打碎了那盆价值连城的如意金钩,夜里躺在老夫人床边的小榻上,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