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霸王别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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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念刚进门看到阿李站在一旁，阿李低声回道，“老爷，老夫人请您到桂鑫堂一叙。”
谢念一进桂鑫堂就瞧见自己母亲在照料她心爱的那盆如意金钩，“母亲这盆花长的倒是喜庆，都是沾了母亲的福气才开的这样好。”
“这花呀，就像人一样，要悉心照料。虽然有些枯枝败叶，剪了就是，也不必连根拔起，这也太伤筋动骨了。”老夫人放下手中的剪子，叹了一口气。
谢念摘下一枝开的正艳的，说：“母亲觉得我处罚过重，伤了根本。”
老夫人拍桌子道，“哪里是伤了根本，明明是一株宜室宜家的桃树，你非要把别人变成万年长青的松柏，这哪里是一朝一夕之功，你这是急功近利，揠苗助长。
谢念把玩着手里的如意金钩，“可那是可造之才，她受的住。”
老夫人看着他说，“这样的猛药，你还想一次下两副，这就实在过分了，你就不怕你们离心离德？”
“母亲，时间来不及了，她要是再无法担起谢家主母的担子，就只有一直在关菊院修养了。再说，我也不需要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
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也算是往前推她一把吧。”
章蓁蓁自从有了身孕，老夫人平日都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这天不知道怎么了，专门派人过来传话，让夫人去一趟。
章蓁蓁进了门，老夫人也不让他行礼，就赐了坐，“媳妇啊，如今你有了身孕，我今日让你来也是知会你梅姨娘也有了身孕，你们俩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这肚子大了可马虎不得。”
章蓁蓁心里一紧，如今府里的消息她竟然一星半点儿都收不到，面上却是笑的温婉大方：“梅姨娘也有孕，这是大喜事，我想着，把陪嫁来的清雨给老爷做通房，也好此后老爷。清雨是我伺候人伺候贯了的，人也知情识趣……”
谢老夫人笑笑，“你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清雨在你那儿又是个得力的，哪能在这时要你的人，不如我这个当母亲的替你选一个吧。”
章蓁蓁硬生生咬牙强撑着脸上的笑，“母亲挑选的，自然是极好的，我定然好好待她。”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伺候老爷，还是要知根知底的才好，你也是有了身孕，少操心，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理儿，这几个月你少走动些，我这个老婆子，还有几天活头能帮帮你们儿孙辈的……”
章蓁蓁知道，谢老夫人对自己这个儿媳的惩处就在这短短几句话里交代地明明白白，虽然处处顾全了她的脸面，可姨娘、禁足、管家之权……处处都是要紧地方，她四、五年来的功夫一夕之间就白费了，章蓁蓁扶着清音的手，魂不守舍的回了关菊堂。
谢念在章夫人走后第一次特地去看了有孕在身的章蓁蓁，床榻上的章蓁蓁像是被人抽了魂魄，“夫人辛苦了，如今有孕在身，夫人最近还是好好在院子里养身子，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章蓁蓁心中一惊，伸手拽住谢念的衣袖，“我与你夫妻一场，且还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这般待我，你对我，当真是半点情谊也无的吗？”
“夫人，你是谢家的主母，不是章家的小姐了。天寒，夫人还是好好休息吧。”谢念握住章蓁蓁在外抓着他袖子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身走了。
“小姐，小姐受了委屈，是姑爷不懂小姐心里的苦，不体谅小姐，小姐别在伤怀，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清音心疼得连称呼都唤错了，唤起章蓁蓁还未出阁时的称呼，看着章蓁蓁这副样子，比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还难受。
“什么不懂，就是不愿罢了。不愿懂，不愿费心，那样玲珑剔透的人物，不过是不愿意拿出他的真心。这不怪旁人，是我自己拿着自己满腔的情谊和他对赌，别人觉得这一文不值，我却拿它当全副家当。我章蓁蓁，输的心服口服。”
章蓁蓁说完就躺下了，干巴巴地盯着窗幔上百子千孙的吉祥图案，她觉得自己眼睛发涩，可好似泪都流尽了，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她想起当初与谢家议亲时的情形，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嫁妆一抬接着一抬，虽说不比当年江夫人贵重，但是有好几箱子的书籍字画，也算是对得住自己清贵的家世。大红的灯笼，映的人脸上都忍不住带上点笑容来。
虽说是要简办，但这亲朋故旧，上司同僚，前来道贺的人自然络绎不绝，可算是忙坏了谢家的仆人们，这蜡烛灯笼自然是早早备下了，婚礼上的席面除了谢家自己几道名菜还特地在几个月前就专门定下了燕来居的掌勺
章蓁蓁在大婚之前的夜里替自己亲娘上了一炷香，“小女蓁蓁，生养千恩，铭记于斯，喻嗣不忘。”
第二天，章蓁蓁身边的全福妇人早早就拿五色棉纱线，为她描眉画黛，点染唇妆，身后的梳头嬷嬷唱着婚嫁歌，“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等喜娘三次催妆，章蓁蓁起身去堂前拜别父母，两位自然又说了一番祝颂、叮嘱的话，章蓁蓁就由自己堂兄弟背着踏出了家门，眼前只剩下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耳边敲锣打鼓的声响，等轿子总算是晃晃悠悠停下来，章蓁蓁就看见了谢念的手，“章蓁蓁，跟我走。”
章蓁蓁甚至都不记得如何一步一步走进章家的了，只记得握着她的那一双带着温度的骨节分明的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喜娘的吉祥话一串儿接着一串儿，章蓁蓁只希望这一次这自己亲手绣的盖头能真真像喜娘说的那样能带给自己在谢家的称心如意。
噼啪的火花，帐中摇曳的人影，纠缠在一起的乌发，那一刻，章蓁蓁突然意识到，从此时此刻起，她不只是章蓁蓁，她是谢章氏，是谢夫人，百年之后，她会与这个叫做谢念的男子合葬，她的祠牌会放在谢家的祠堂里，子孙奉养，香火不绝。
年少的时候爱的是有情人终成均属，像霸王别姬这样的生离死别总让人难过。
如今却觉得，若是虞姬对霸王，倒好。
至少虞姬对霸王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无所适从的茫然，没有面目全非的过往。
有的，只是十成十的钦慕，百分百的敬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霸王别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