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Dr牵牛蔓儿

8、刀

　　随着时间的流逝，优彼感到了深深的无聊。
　　中途也曾进来过几个客人，他们手中那金丝楠木的钥匙在昏暗的灯光下流露着圆滑的金光。看到它，优彼不禁开始懊悔自己出门前的冒失，居然冒失到连最重要的那把金丝楠钥匙也没带，这下可好，没有钥匙的他又该如何点单呢。
　　“看起来今天焦躁的人不只有她一个啊……”他想。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梆梆地敲着，指肚因为常年握刀而起了一层硬茧。上索人间为他新添的伤口现已基本愈合，只不过那些萌生出的羽毛令他着实静不下心，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那些白花花的东西，最终还是放弃了拔光的欲望，向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这小姑娘……真是叫人头大。”
　　优彼拎起自己湿漉漉的睡衣，发现它们还在滴水。
　　“连个衣服也不给我。”

　　不过上索人间自然是听不见优彼那小声的嘟囔了。她正站在洗手台前，用湿毛巾擦去脸上的冷汗，她望着镜子前的自己，一种呕吐感不禁袭来。
　　水龙头开到最大，她将脸庞浸入水中，紧闭的眼前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才那血腥的几幕。
　　“它们已经不是人类了，它们是，货真价实的白夜。”
　　脑中的声音清除着混乱的思绪，从冷水中抬起头时，她又恢复了以往俊冷的的模样。
　　此刻的房间里已经充满了白夜的血液所化作的白色雾气，一滩如烂泥般的似鸟生物在笼中已经奄奄一息，旁边的地上正摆着上索从那生物其中取出的骨头。
　　与常见的骨不同，白夜的骨如同锐利的刀刃，扁平而轻巧，然而每一根都能轻轻松松削铁如泥。如今的优彼身上已经没有武器，这些骨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显然是无比重要的。上索俯身拾起那些天然的利刃，关闭了一切灯光，重新走出房间。

　　她走到优彼刚刚选好的位置上，对着对面依然伏在桌上的人影道：
　　“醒醒，有正事。”
　　“……再有什么正事也没有比给我一身干爽的衣服更重要……”优彼埋头抱怨着，接着抬头与上索人间对视，“你们店里有剩余的服务服没，给我件。”
　　上索人间无言以对，只是将手中的几根骨头放在优彼面前，便起身又回到了刚才吧台后的房间。
　　“记得给我找身合身的啊！”
　　优彼在她身后压着声音提醒着，目光却早就被被桌子上白夜的骨头所深深吸引。他用手指划过平滑的骨面，划过几个小小的凹槽，又观察了下锋利的骨刃，不禁笑出了声。
　　“真是好东西……”他的目光在这些长短不一的骨刃上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最终选了一根自己顺手的长度放在手里。优彼对着骨刃的侧面弹了弹，从中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刃背端，将骨刃举起，透过光线的照射，他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年纪这么小的白夜我还是第一次用，”他放下骨刃，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它，“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英勇献身的……”
　　“……优彼，你是不是发烧了，还烧的厉害。”
　　优彼的动作一顿，循声抬头，只见上索人间面色铁青地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握着一件服务生服，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和不可思议。优彼见状，飞速收好白夜的骨刃，接着笑眯眯地从上索手里接过衣服，在对她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谢意后，便快步溜进了员工更衣室。没过几分钟优彼又快速地闪了出来，上索人间看着他一蹦一跳地走到自己面前，眼中的怜悯更深了。
　　“干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开口了。
　　“我想去下层玩一圈，你看要不要借我点钱……”
　　优彼的话音刚落，甚至那套笑容还没来得及撤下来，面前的姑娘已经将一张磁卡放进他的上衣口袋里了。
　　“人间……你是不是也发烧了……”
　　“闭嘴，赶紧下去。”

　　于是优彼穿着一身服务生的衣服，被上索人间硬是推着下了楼。不过好在茶馆的服务生服和酒吧服务生服并不是一套，优彼才能够安安稳稳的在吧台上坐着，点一杯自己从来没试过的新款式，然后默声吞下它们，让它们在自己冰凉的身体里燃烧。
　　电子钟显示的时间距离天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优彼注视着酒杯里平静的液面，不由得想起此刻还在梦乡里的伍德，如果回去以后把自己今晚在酒吧免费蹭酒的事情告诉他，一张失望而又滑稽的脸想必又会出现在优彼面前了。想到这里，优彼不禁嘴角上扬，就好似他真的看见了伍德那副表情一般，无声地笑了起来。
　　酒精开始麻痹他的感官了，优彼感到浑身上下，包括胸腔内的灼痛都在慢慢淡去。上索人间的话是正确的，雨天跑出来淋个透彻，感染的滋味可真是令人难过。优彼从来没对上索说起过内脏的伤，不过他也不想再说了，用这副身躯在雨雾中护送她，也算是对自己这么多次都无视她话语的一次赔偿吧。
　　优彼饮下最后一杯朗姆酒，将刷完的磁卡揣回上衣口袋内。他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回眸望了望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不过他在轻轻地摇了摇头后，便抓起在门口放置的公共雨伞向着店门外那瓢泼的雨帘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