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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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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气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小梵,你快回家吧,你爸爸,哎呀,你爸爸他,没了,你这么好的孩子,以后......”我才放学走到街头,街头的张大婶,就一脸惋惜的对我说着,我没有听到她后面讲什么,猛然的往家里跑去,只有那一个念头,“爸爸,没有了?”我没有哭,只是背着书包用最快的速度奔跑。
门被我撞开了,沙发上扑着一个低泣的女人,沙哑的声音在空空的房间了荡漾开来,我环视一遍房子,没有!没有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我动了动嗓子,发现它已经干涩发痒了。
“妈妈,爸爸呢?”那个女人没有反应,依旧趴在沙发上,似乎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妈妈?”,我走近沙发,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爸呢?”她猛然的抬起头,眼睛早已被泪水洗的通红,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她眼睛里不复往日的幸福无忧,透着刻骨愤怒和怨恨
“不要和我说那个人”我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心一紧,从来没有听见过她发出这样的厉声,让我感觉到陌生,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那个人....那个人……”她已经被抽泣声堵住了声音,“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说的那么轻,那么痛苦,眼神迷茫中透着恍惚,她依旧不敢相信,像是在梦中的光景,似乎一碰就会碎,就会随风而去。随即她的眼神又变得清明的痛苦,扑在沙发上继续她未完成的悲伤事业。
我将那天发生的一切都记得很清楚,混乱而又清晰。甚至于妈妈沾着汗水和眼泪的头发不再是暖香的味道,反而是如同染上了悲伤和绝望,将她整个人埋没在泥潭里面。
我看着她伏扑在沙发上哭了很久很久,晚饭的时间过去了,九点睡觉的时间也过去了,我做好的饭菜冷了,被我热了,然后又冷了下去。
和她成吨的眼泪不同的是,我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这样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面模拟过许多遍,当然,这不是我心甘情愿去模拟的,而是爸爸强加给我场景。他总是在妈妈没有出现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在厨房里,他手把手的教我做菜,然后问我,有没有全部将步骤记住,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是否能够独立完成。
我在他的目光之下独立完成了许多菜品,烧锅,倒油,加盐……一分不差,恰到好处的,都是妈妈喜欢吃的口味。他时常要出海,一两天不回来是常事,于是照顾妈妈这一个重任早早的交托在了我的手上。
我学会了照顾妈妈的所有事情,但在这一天之前只能够算作是实习,这一天开始才能够当做是正式上任。所以我没有时间去伤心爸爸的离开,因为接下来我要担忧的是照顾妈妈这一重大的任务。爸爸的离开这一恐怖的事情,爸爸早就给我模拟过许多遍,我已经习惯。
反而对于接下去的任务,我的兴致高昂。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妈妈终于疲倦的带着眼泪睡过去。我的眼皮也沉重的要睁不开,但我一直坐在旁边,等待她睡过去的时刻。
明天是星期五,还要上学的日子,我傍晚的时候拜托好了街尾的同学,让她给我的老师请假,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妈妈平复心情。
我打好了热水,拿着毛巾,给妈妈擦脸。撩开她挡住脸的长发,那是能够直观看清悲伤的脸蛋——细细的长眉似乎变得沟壑纵横,被截断成一片一片,红唇干涸,眼神空洞,皮肤上的纹路破碎。
温热的毛巾带着水汽将一切都慢慢修复,黑色的头发被我的手指拨弄的全往后面拢去,我将她的手擦了一擦,脖子也擦了一擦,所有泪水可到的地方我都尽肯能的擦拭。但我知道,我是永远不会理解到她此刻内心会有多么痛苦的。
早上七点,是吃早餐的时间。
我端着刚刚做好的馄饨打开了爸爸妈妈的房间,木门发出咯吱的响声,这样的响声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让我熟悉无比。
滚烫的混沌,上面滴着鲜香诱人的清油,还有切的碎碎的葱花。妈妈不喜欢吃葱花,但她依旧会要求给她做的馄饨放上碎碎的葱花,原因是看着顺眼。
我将馄饨小心的放在她的梳妆台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妈妈,她平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双眼,眼角像是泉水一样,有着源源不断的水滴类东西溢出来。
“妈妈,你吃早饭吗?”我站在在她的床边轻声的问道。
她的眼皮抖了抖,此时我才看清楚了她的脸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气,纸一样的苍白。
她的唇抖了抖,翻了一个身,转向了里面,背对着我,低哑的声音开口:“我不想吃。”
妈妈她不想在她的女儿面前暴露她的脆弱,即使她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妈妈,她也会下意识的守护作为一个妈妈的体面和坚强。
当然,我早就看过了,她只是忘记了,就在昨晚,显然的,她确实并不是十分聪明。
“你昨天一天都没有吃饭,你会饿坏身体的。”
她没有言语,空寂的房间里面只有着时不时的抽泣声。
我确实不是一个善于言语的人,只会木愣愣的站在这里,相比于爸爸的温声细语,善解人意,我犹如一块朽木,只会讲着干巴巴的道理。
“吃饭吧。”我继续沮丧的说道:“我答应了爸爸要照顾好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照顾我!”她猛然的转过身来,大声的对我吼道。
她往日里一丝不苟盘着,或拢在身后的秀发,现在乱糟糟的,像是巨大的被破坏又零落的蜘蛛网,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整个人颓丧又悲哀,完全不复是那个十里八乡一枝花的模样。她此刻凶的我的样子看不出威慑,确实显得更加的可怜,徒留哀伤。
“因为爸爸已经死了,他不能照顾你了。”我也像她一样,生怕她听不到一般,大声的开口说道。
她听到这话,眼里含着泪水,神情更加绝望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返回去,埋在枕头里面嚎啕大哭。我站着,不知道做什么,我意识到我的话语让妈妈更加的伤心了。
“你不要哭了。”我闷声闷气自责的开口:“他肯定是舍不得你,爸爸他不是故意的。”我坐在她的床边,拍着她的肩膀,朝出的阳光从另一边的小窗上面投进来,刚好照在盖在妈妈身上的靛蓝色被子上。我看着那幽蓝蓝的光,继续说道:“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但你还是要好好的啊,爸爸教的我很好,你喜欢吃的馄饨,葱花煎鸡蛋,红烧肉,芋包子,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我也可以像爸爸那样做给你吃啊。”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哭声停止了,侧枕着,用着她那双红眼睛看着我,不情愿的说道:“可你做的一定没有你爸爸做的好吃。”
“是啊,所以我以后会努力学习的,肯定会有像爸爸做的那样好吃。”
“不会有了。”她坐起来,用手抹了抹眼泪,“走吧,我们去吃饭。”
我扶着妈妈坐在木凳上面,她因为悲伤而无力的身体需要我的帮助,我拿着她送给我的手帕给她擦拭未干的眼泪,她身前放着的黑瓷碗装着的馄饨,还袅袅上升着白色的雾气,她探头看了一眼,拿起瓷勺的手顿了一刻,我想她是在比较爸爸曾经做的。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做馄饨了,可是我的心情却无比的紧张,比第一次爸爸尝试我做的馄饨还要紧张。这一切在晴天霹雳中开始了,我做菜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妈妈,更加确切的说,是为了继承爸爸的意志,即使他未曾开过口,我也不曾问过,但我所学习的一切却是为了这个。
翠绿色的碎葱,晶莹剔透的面皮,在勺子上面顺滑无比,秘制的香油在热雾之中送出独特的香味,这样的香味伴随了我的一生。
肉馅是我早早的起来,反反复复,剁了一次又一次的,我还太小,力气也不大,只有反复的切,反复的剁,才会达到想要的效果,妈妈喜欢里面加上新鲜的虾,海边的村子里,鲜虾是最不缺的,但她却又受不了腥味,每一只虾都要处理得当才会让她讨厌的味道消失。
我就坐在她的身边,目光紧紧的看着她,她咬了一口,纤细的眉头轻微的蹙了一下,如果不是我这样紧张的看着她,一定发现不了。
“不好吃吗?”我有着几分的沮丧。
“不是。”她拿着瓷勺搅拌了一圈,然后轻声的说道:“只是不一样。”
一滴泪落在滴着香油的清汤里面,荡漾出小圈小圈的波纹,我的心像是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接着,又听她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会习惯的,一定会习惯的。”
我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她说完,然后又一个又一个的吃了起来。
食物的味道是可以抵消悲伤的味道的,即使时间只有片刻,但对于一个悲伤难忍的人来说,片刻已经足够。
我看着她吃到了第九个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剩下的个数疑惑的询问我:“还有1、2、3……6个,多了。”
“你应该多吃一点。”我解释说道。
“可是会长胖,我不能长胖。”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长胖,可是现在不一样,你哭了那么久,掉眼泪也是需要力气的,你现在的多吃不是放纵。”
我撑着下巴说道,这一切我都思虑的十分周全。妈妈她是一个跳舞的人,平日对自己严格,对食物要求苛刻,但我没有按照她的习惯,而是做多了一些,碗里的食物是要吃光的,这是千百年来爸爸都要教孩子的规矩,所以妈妈也是要吃光的,她有些为难的模样,我知道外公也教过她。
“你等一会儿也是会哭的,我知道,我不可以让你停止哭泣,但是我可以保证让你有力气去哭泣。”我坚定的看着妈妈说道。
妈妈吃完了,她的动作像是往胃里塞一样,她的眉眼间涌起一种陌生的坚定,是她从未有过的,而这个原因是因为爸爸的尸体还在海里,没有找到,而很大的可能是找不到了。
这样的事情在还海边的村子里不算特殊的,特殊的只有降临在我家的那一刻,妈妈失去了她的丈夫,而我,失去了我的爸爸。
我们以这个结果为前提,然后村长派人去茫茫大海之中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线希望。
妈妈对于这件事情表现出了出奇的冷漠,但她的内心依旧心存着希望,究其原因,她的第六感在她得知爸爸消失在海上的时候,她悲伤欲绝,是因为她失去了和爸爸的怜惜,也就是说,她知晓了爸爸已经在海上的某个地方毫无生息的被海水淹没。
她怀着这样的绝望,期待着力量渺小的渔民们可以得到奇迹的降临,但并没有,我们没有这样的好运。
她努力的吃完了一碗馄饨,一个对身材控制严格,并且极度爱美的女人,应该从她接触舞蹈以来就没有吃过这样撑了。这只不过是平常的一碗馄饨,却让她的小腹微微凸起,她应该记得明确,上一次让她的小腹微微凸起的还是十四年前,怀着我的时候。因为长期节食让她的胃比起常人来说小的可怜,一顿总是像一个幼鸟一样,只可以进食可怜的一小撮。而爸爸总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分着时间阶段用着让她身体保持健康的食物,这就是为什么她即使进食少却依然能面色红润,保持精力充沛,无论是怎么样旋转的动作,她都能够脚尖踮稳,漂亮的完成原因。而爸爸的方法是少量而多次的……
我忘记了,我拿着妈妈吃剩下的碗往水泥楼梯向下走的时候想到了这个,然后停顿下来,我做了什么,让妈妈像是机器一样的往她脆弱的胃里塞东西。我怎么会这样愚蠢而健忘,昨天在心里暗自的誓言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破灭了,这样重要的一天,我没有完成对爸爸的许诺。
颓丧的坐在楼梯上面,水泥的质地冰冷又粗糙,这是这一带通用的楼梯,贴着墙壁,只比我的手臂长一点点,胆小的人上楼总是心惊胆战,没有任何的防护,对于一个想象力丰富风人来说,他会做过无数个自己一不小心掉下楼梯,然后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从自己完整的脑袋上迸发出新鲜的血液,这简直是个恐怖的灾难。但活过许多年并且已经因为贫穷而擅长于习惯的人来说,都学会了努力克制这个无聊的,自己恐吓自己的想法。
但我家的却不一样,格外的宽阔,按上了榆木的扶手,这对于长期习惯走钢丝一般生活的村子里的人来说,楼梯的面积是浪费的,木材的价钱是昂贵的。爸爸还是我行我素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所以妈妈每一次上楼都可以优雅的扶着散发着清香的榆木,时光流逝,她扶着的也是拥有着陈旧的,木质的扶手,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上楼时都要下意识紧紧的贴着墙壁的那一侧,让自己的身体如同悬浮一般,危险的暴露在空气当中。
我的头靠在扶梯上面,湿热的眼泪从的面颊滴到我的手上,我的手背一烫一湿,我才发现我的眼泪落了下来,有了开头,接下来就不难了。
回想着刚才,我忘记了妈妈少量而多餐的习惯,难道妈妈也忘记了吗?我回想着她惊讶的神态,她那时候的想法一定是:为什么她的碗里会有多余的东西,为什么不是恰到好处的九个?此时我确信她是忘记了,她只记得早餐只有那样多的分量,却不记得了十点的时候爸爸会切一个苹果,或者梨放在她的身边,或者冲泡一杯牛奶,半碗无糖燕麦。她只要习惯性的抬手将一切用掉,却不会自己记住。所以她是真的忘记了。
这一个认知让我意识到照顾的妈妈我是有多么的柔弱,她比起我来说更加像一个孩子,更加的任性健忘。
含着旧去的木香味传到我的鼻尖,我抬眼看去,这是爸爸为了迎娶妈妈做的楼梯扶手。如果妈妈是在楼梯上蹦蹦跳跳的孩子,爸爸就是这个扶手,沉默而坚定的守护着她。
舅舅会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到,外婆家将妈妈养大,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德性。她柔软的腰肢和脊背只适合跳舞,而不适合挑起重担,我的年纪太小,没有人会相信我能够挑起什么样的重担。
我收拾了一下足够颓丧的心情,然后将碗全部洗掉,出门倒洗碗水的时候,邻居的嬷嬷看着我家的门想入又不像入,眼角的纹路都浓密的许多,她看到我出来,双眼一亮,朝着我急步的走过来。
“小梵,小梵!”她招手道。
“嬷嬷,怎么了?”我倒完水叫她。
她来到我面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她看起来比我还要矮上一些,村子里的女人都不是很高,妈妈算是高挑纤细的,我继承了爸爸的基因,轻而易举的长过了很多的长辈,成为了我们班里女生最高的那一个。
面前的人是邻居大伯的老婆,村子里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是靠海而生,组成不同的团队一起下海捕鱼,爸爸的这一趟旅程里,邻居的大伯也在,此时随着村长去海里找人的队伍里,他们都去了。
这个邻居嬷嬷和妈妈不是很对付,妈妈是省另一端嫁过来的人,虽然都是靠海,但也算的上是远嫁。妈妈人长得好看,在家里姑娘的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十里八乡一枝花,嫁过来的时候还是远近闻名的十里八乡一枝花,只是地方换了一个,妈妈的名头是不变的。
至于为什么妈妈这样不舍千里的嫁到这个地方,嫁给了爸爸,这也归于她不好的个性。外婆生了三个舅舅,还有一个妈妈,妈妈是最小的那一个,稀有的性别,长得好看的模样,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都很喜欢她,操持家务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想着家里又不是没有人,小女儿的妈妈娇养一点就娇养一点。于是妈妈的童年就那样娇养过来,在这个童年里,她还遇到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在她上幼儿班的时候,老师看她长得好看,将她选中的舞蹈表演的领头学生,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妈妈找到了自己的志向,跳舞。可是在那个年代有这样一个烧钱的志向是可笑的,可笑的不是志向,志向在贫穷的年代说出来只会让人尴尬,所以又志向也要深埋在心底,可笑的是烧钱,上课不要钱?衣服鞋子不要钱?报名不要钱?都要钱,但是没有钱,所以矛盾的一切都昭显着一种冷漠的可笑。
她没有轻易的放弃,哭着闹着要学跳舞,外婆不行就换外公,外公不行就换她的哥哥们,再不行,还有她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伯伯嬷嬷们,总之最后还是行了。
对幼女习惯性的宠爱让他们心软,长辈们觉得咬咬牙也是可以让幼女得偿所愿,不要每日里眼巴巴的在院子里没有丝毫规则的穿着花裙子在院子里转着一圈又一圈。
妈妈去城里学习跳舞了,她是她们村子里第一个去学习爱好的人,也是第一个从小的时候就培养特长的人,这让其他的孩子都艳羡不已,据妈妈说,她走的那一天背上都是羡慕的眼光,她昂首挺胸的骄傲并不是来自于那些羡慕的眼光,而是她要奔向她喜爱的东西,可以做自己喜爱的事情是多么的难得,终其一生,妈妈她都做的很好。
不负众望,妈妈是天生跳舞的人,她从小就开始获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奖杯,每年学校她的节目都是备受期待的那一个,她的舞台越来越大,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家,台下越来越多的陌生人让她心生不适,最重要的事情,她的身后没有家人的存在,让她感到恐慌。在小的时候她的表演结束都是她的爸爸骑着单车来接她回家,后来大哥长大了,就换成了大哥,二哥长大了就换成了二哥,最后换成了三哥,三哥后面也长大成人了,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随时随地的接她,看她的表演。
不知道是哪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身后不再有家人的存在,继而替代的是豪华舒适的小轿车,身边存在是新来的队友,她的恐慌在一瞬之间无数倍的放大。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的幼年,奶奶带着她去赶集,却不小心分散的时候,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人,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宁愿做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