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5、星辰

　　两人吃完糕点，便准备睡觉了。
　　依旧是玉陌尘领着褚沐走。
　　玉陌将褚沐带到了褚沐熟悉的那个房间。这几天褚沐对于这条路早已经熟悉，但还是默默地跟着玉陌尘。
　　屋内，元黛两姐妹已收拾好。
　　前几日，褚沐一直睡在这儿，元裳也说这是玉陌尘的房间，但玉陌尘安排了褚沐住在这里。元裳那丫头说到这儿还一脸探究的表情，认定褚沐和玉陌尘关系不一般。褚沐也懒得和她解释了。
　　玉陌尘一直很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晚上褚沐说睡就睡，也没在意玉陌尘睡哪儿。
　　此时，两人站在房间内，都没有开口。那么问题来了，这里只有一张大床，看玉陌尘没有要走的意思，难不成两个人睡吗？
　　褚沐是觉得无所谓的，就是不知道这位清冷的美人怎么看。要是嫌弃，实在不行褚沐睡地板凑合也是可以的。想当初他在森林里露营的经历，这里的地板实在是好太多了。
　　这个庭院是玉陌尘的住处，褚沐一直霸占着玉陌尘的床，此时也有些内疚。
　　然而当褚沐拿起枕头准备躺地板时，玉陌尘从书架上拿了一些书，就朝一面墙走去。他按动了什么开关，墙自动向两边分开。
　　褚沐正在诧异，竟然有内室，他还没看清内室的构造，就见玉陌尘走了进去并说了一句：“晚安，褚沐。” 墙关了，留下褚沐抱着枕头。
　　入夜，褚沐躺在床上翻了两下睡不着。翻滚了许久他干脆起身。
　　褚沐小心翼翼地在那面墙摸索。从他手中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这个里面有个很大的空间，不只一个房间。可从外面来看这个庭院也是依山而建，但没有显示出那么大的地方。
　　看来除了内室之外……还有地下室？褚沐在墙边构思玉陌尘庭院的结构，突然墙无声分开了。这倒是把褚沐吓了一跳。
　　玉陌尘出现在褚沐面前，一头如墨的秀发垂落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着实让褚沐看呆了。
　　不过霎时间，褚沐感觉很尴尬。大晚上没事鬼鬼祟祟站在别人墙边，而且还被当场捉住了。
　　褚沐让自己冷静了一下，道：“这么晚了，你没睡？”
　　玉陌尘摇摇头，道：“睡了，但听见你起来了。”
　　这都听得见？褚沐隐约觉得玉陌尘定是有什么奇功，他已经做到无声无息了，但还是被他听到了。那刚才他在那儿摸墙岂不是被听得一清二楚？
　　褚沐强装镇定，道：“我……估计是吃撑了……而且有点儿好奇这里的构造。”
　　玉陌尘转身，一挥手。内室全都亮了起来。他道：“进来吧。”
　　褚沐走进才看到，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墙壁上镶嵌这几百颗发光的石头，那种光很柔，适合在夜晚亮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物质，说不定是夜明珠什么的。
　　房间比外面的要小一些，中间摆着一座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像是床一样的东西。但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像床了。
　　褚沐看了那床一眼，问：“这……能睡？”
　　不是褚沐孤陋寡闻，而是那床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十分冷硬。
　　玉陌尘认真答道：“能睡。”
　　褚沐走上前摸了摸，是玉。不过这种玉他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说不上名字。
　　“那个……”褚沐又是一阵踌躇，本想说你出来睡，我睡这个。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想出去走走。”
　　走什么走？大晚上走哪儿去？还没等褚沐说出反悔的话。玉陌尘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了一句：“好。”
　　等褚沐再看他，玉陌尘已经用一条流苏松松的把头发绑在了后面，拉着褚沐就往外走。
　　月色朦胧，四周寂静。两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玉陌尘用左手拉着褚沐不知道往哪儿去。
　　玉陌尘总是会拉住褚沐的手，褚沐猜想玉陌尘这边是不是有拉手的习惯，就像美国有亲吻的礼仪，不过褚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许是玉陌尘怕他走丢了也说不定呢。这么一想，褚沐就任由他拉着。也是这时，褚沐看到玉陌尘左手手腕内侧的位置有一个赤红色的图案，看起来有点儿像太极图里阴阳鱼的形状，但又不是……
　　玉陌尘回头发现褚沐盯着他左手看，他看着褚沐脸上充满好奇的神色，想起了一个人的背影。顷刻间，玉陌尘看褚沐的眼神变得炽热，焦灼，像是一片火焰，不过片刻，那份炽热化为了平静的潭水。
　　走了很久，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稀少，灯火也渐渐远去，只有天上的明月照耀着前进的路。
　　玉陌尘带着褚沐来到一处空阔的地方，停下。他开口道：“褚沐，你看。”说罢，玉陌尘施展法术，地面被白色的光照亮。
　　褚沐抬头看去，发觉玉陌尘带他来到了一片花海。借着光，褚沐看清这些是满天星，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玉陌尘收手，白光消失。有许多荧光在花间飞起。褚沐定睛一看，原来是萤火虫。
　　褚沐抬起眼皮，看向玉陌尘，“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么？”
　　玉陌尘盯着褚沐的脸，不言语。
　　褚沐听过满天星的神话，有点悲，“是甘愿做配角的喜欢。”
　　玉陌尘轻轻吐了两个字，“不愿。”这两个字太轻，褚沐没有听到，他还在观察着萤火虫。
　　突然想起，褚沐转头问：“你喜欢星光？”
　　玉陌尘看着褚沐的眼睛回答：“喜欢，很喜欢。”嗓音悦耳动听。
　　不知怎么，玉陌尘看着褚沐说喜欢的时候，褚沐的心脏漏了一拍。那种眼神，太深沉，太认真，像是在说着誓言一般。让褚沐有些迷离。
　　褚沐回神后，随即想换个话题：“那什么，我看你的剑很特别，就是会反射出像点点星光一样的东西。”
　　玉陌尘出来时没有拿剑，他道：“星辰。它唤作星辰。”
　　褚沐听这名字就感觉不一般，美人持剑，人美，剑也美。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觉得舒服。
　　现在看来，褚沐看出玉陌尘家是真的很有钱了。那些花树，那些夜明珠，还有那个那么大的玉床……真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
　　好像知道褚沐在想什么，玉陌尘只是轻笑了一下。
　　他笑了，很浅的笑。
　　褚沐简直看呆了，他还没见过玉陌尘这样笑，以为这个人就是个面瘫冰山脸，没有其它表情了。于是褚沐不自觉脱口而出：“你好美……”话一说完褚沐便后悔了。这么轻佻的语句，怎么感觉都是褚沐在以貌取人。最关键的是，玉陌尘是男子，被人这么说会不会生气？
　　没想到玉陌尘笑意没减，道：“这是人—皮—面具。”
　　褚沐听他这么答，把手往他脸上摸，很认真地摸。手下传来的感觉是真实的皮肉，不存在其它材质的东西。
　　褚沐而后才知道自己被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公子给戏弄了。然后褚沐就像捏凤烟蓝的脸一样，捏起了玉陌尘的脸。
　　玉陌尘也不躲，任由褚沐揉捏。
　　褚沐又一次感叹，此人肤若凝脂，手感真不错，这么细腻哪儿是男人的皮肤。
　　直到把玉陌尘脸捏红了，褚沐才放手。
　　褚沐想，大概玉陌尘就是这样的人。明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明明性格爱好完全不同。但是就是会被他吸引，想要，靠近这个人。
　　很多年以后，褚沐回想起这些，才发觉自己恐怕在睁眼看到他背影的那一瞬，就已经喜欢上了他。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这样吧。
　　玉陌尘看到褚沐在思考，说：“你又在想什么？”
　　褚沐道：“想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之前觉得你有点奇怪，可是现在不会了。我很喜欢。”
　　“我……很怪么？”玉陌尘表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褚沐可以感觉到他周身气息有轻微的流动，有点沮丧。
　　“不是说你怪！”褚沐心里一软，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生活的地方和你的不一样，所以有些不习惯，很不习惯。”
　　“嗯。”
　　褚沐还想再解释说，于是道：“而且我还说了我喜欢你。”
　　褚沐感觉他越说越混乱了，“啊，不对这句话有歧义，我……”
　　玉陌尘看褚沐满脸紧张的样子，笑得温柔，“我知道了。”
　　后来，褚沐还是随着玉陌尘回到了他的庭院。期间，两人也没有说太多的话。褚沐不是话多的人，玉陌尘也不是。不过，两个人之间好像产生了变化。褚沐的那种隔阂感消失不见。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七天早晨，褚沐早早地起了床，越是待得久他就越想念他的世界。修仙问道固然对于褚沐来说很新颖，褚沐每一天都觉得充满乐趣，可是他是黑客，又不是修道者，对于法术他就只能看着。褚沐还是想念他的电脑，想念他的现代生活。
　　玉陌尘手持星辰，见褚沐早就等待着了，说道：“走吧。”
　　褚沐跟着玉陌尘就往外走。
　　元黛两姐妹本想跟着去，但玉陌尘下一刻就对她们说：“你们，留下。”
　　元裳缩了缩脖子，十分不开心，黛魇也退到了一边。
　　褚沐看元裳委屈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这两个姑娘陪着他吃喝玩乐，褚沐还是蛮喜欢的。
　　元裳红着脸跑开了，黛魇轻轻皱了皱眉。
　　玉陌尘看了她们一眼，一把拉起褚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又把褚沐弄懵了，在国外，亲吻和拥抱其实都非常正常。难道在这儿，摸头也不行？
　　玉陌尘突然冷声说：“下次不要对姑娘，不……别的人这么亲切……因为……”
　　褚沐专心地听着。毕竟一方水土一方人，各个地方有他们的规矩。
　　玉陌尘抬眼看着褚沐，继续道:“因为，在这里，只有……夫妻间才可以这么亲密无间。”
　　好吧。这里的女孩子应当是都是那种循规蹈矩，受三纲五常熏陶的人。褚沐想着，要是把玉陌尘了解到到美国民风不知道会不会颠覆世界观。
　　褚沐跟着玉陌尘走，穿过不知多少长廊，绕来绕去，简直像迷宫一般。
　　玉陌尘带着褚沐下了阶梯，阶梯下不远处是一座城镇。两人这就出了山门。
　　褚沐回头，只见后面巨大的山上刻着“凤归”两个字。原来这就是她们口中凤归山。
　　山下小镇里，人群熙熙攘攘，一排排房屋坐落在两旁。在褚沐眼里颇有些异世界的意味。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止不住地往褚沐这边瞄。褚沐汗颜，他们自然是在看玉陌尘。要是褚沐在街上遇到了玉陌尘这样相貌的人也会止不住多看上两眼。
　　倒是玉陌尘没有任何表示，从容地拉着褚沐从人群中走过。
　　褚沐看着他和别人碰到也没有任何怒气。不是听元裳说他不能让人靠近一尺吗？
　　褚沐忍不住问:“不是说你不让别人靠近一尺吗？”
　　玉陌尘眸色暗了暗，说:“很久之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