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天子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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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镇离开京城，李弥算是彻底自由了，也不像之前一样整日待在府中兢兢业业地学习了，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个贪玩的性子，加上刚好赵乾令也从南魏回来了，他更是整日不着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
一大清早赵乾令就上门找人了，李镇在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敢进将军府的，毕竟在长辈眼里他只会带着李弥吃喝玩乐，算是典型的狐朋狗友了，好在李镇常年不在家，再没人能管的住李弥。
…
“咦，怎么没带你二弟啊？” 靠坐在椅子上的赵乾令看着只身出现的李弥，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
最近他约李弥出去，李弥总是要带上李遇舒，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让赵乾令有些厌烦，毕竟圈子里突然多了个生人，让他有些放不开手脚，当然这些都只会在心里想想，他对李遇舒仍然是面面俱到，给足了李弥面子。
“他今天在城南约了朋友。” 李弥不想让他总闷在院子里，所以有好玩的总想着带上他，
“我还以为你把他系在裤腰带上了呢，原来能分开啊。” 赵乾令和李弥认识多年，说话自然直接了一些，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埋怨，
“怎么你是在嫉妒我们感情好么。” 李弥也笑着怼回去，
“…” 赵乾令手指敲着桌面静静地看着李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今天我请客，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行不行？” 李弥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立马妥协道，
“这还差不多。” 果然听了他的话，赵乾令才满意地站了起来，他脸上挂起别有深意的笑容，“趁你二弟不在，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城南
一辆马车停在街边，从上面下来的人径直走进了一间格局素雅的酒楼里，走动间刻着双螭纹的白玉在腰间晃荡，
在小二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雅间，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他便抬手推开了房门，
李遇舒一眼便看到房中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女子，一身浅蓝色的素雅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腰身，背后及腰的乌发像光泽的绸缎熠熠生辉，
“冽小姐。”
李遇出声提醒道，
被叫的女子顿时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显出一些诧异，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李二公子。” 冽灵仙昨天收到拜帖说将军府的李公子请自己一叙，她下意识的以为找自己的是李弥，
“不好意思冽小姐，今日冒昧请你出来。” 说话的人正是李遇舒，他看着面前恢复女装后比上次更加明艳动人的冽灵仙，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面上却笑得清澈坦率，
“没事，李二公子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抛开心底莫名的失落，冽灵仙恢复正色的问道，她和李遇舒并不相熟，
“不是什么要事，冽小姐无需紧张。” 李遇舒走上前坐到桌前，同时示意冽灵仙坐下，
冽灵仙虽是女子，却不似扭捏娇羞的闺阁小姐，她干脆地走到木桌对面抚裙坐下，举手投足间不失女子该有的优雅，又多了一分男子才有的英气，
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李遇舒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或许他也会对这样遗世独立的女子产生好感也说不定，
“冽姑娘，其实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是和我的大哥有关…” 李遇舒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二公子请讲，” 冽灵仙面上并未显出惊讶，因为将军府的人她只和李弥有过短暂的接触，但心底又隐隐有些好奇，她和李大公子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我大哥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对冽小姐这位朋友更是以小妹相待，大哥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以后冽小姐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可来找我。”
“多谢大公子的厚爱，但我和大公子不过一面之缘，不敢妄自与大公子以朋友相称。” 冽灵仙中规中矩地答道，虽然李遇舒看起来温和友善，却不知为何不像李弥那样让她感到安心，况且她也没有半点贪图将军府权势的想法，
“冽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这样说着的李遇舒心里却对冽灵仙的自知之明很满意，“能和冽小姐做朋友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大哥还是希望我替他将一件东西物归原主。”李遇舒低头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物，呈现在冽灵仙眼前，
冽灵仙只一眼便知道了那是什么，突然低垂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再抬起时已是一片清明，不见半点失落，
“冽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大哥真心将冽小姐视做妹妹，将手帕归还也绝无恶意，只是希望冽小姐能将手帕赠给真正应得的人。” 这样的解释既帮冽灵仙解了围，又在暗示李弥只把她当成妹妹，
“这块手帕只是个赌注而已，并无任何其他的含义，” 冽灵仙并没有为难而是从容自若地说道，“不过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给大公子添了麻烦，今日多谢李二公子亲自将它送还给我。”
冽灵仙伸手从李遇舒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手帕，将它攥在了手心里，
李遇舒没想到冽灵仙这么轻易就收回了手帕，果断自然的样子好像真的对大哥没有任何想法，他在惊讶之余对冽灵仙的好感又升了几分，
“冽小姐通情达理，秀外慧中，难怪大哥会赞赏有加…” 李遇舒对着冽灵仙夸赞了一通，笑得比刚才真心实意多了，露出几分少年特有的纯真，但冽灵仙却低头看着手帕有些心不在焉，连客套话也不说了，只是敷衍的应着，
“那冽小姐，我就先告辞了。” 任务已经完成的李遇舒也无暇去管冽灵仙的想法，说了会儿话后就起身向她告辞了，
看着李遇舒离去的背影，坐在雅间里的冽灵仙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为什么明明当初已经接受了，现在却又让人送回来，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对她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但冽灵仙又觉得李弥不是那种人，也许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怕自己受到非议而已…
看着手中的白色手帕，猛然回想起李弥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冽灵仙心底又是一阵悸动，任谁都不会讨厌那样一双眼睛…
李弥是可望不可即的、谪仙一般的人物，和她这样身份卑微的人是完全不可能的，明明早该在心里淡忘掉的人，却因为李遇舒的突然出现，又在冽灵仙的心里溅起一波涟漪，
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干净吧。
…
“怎么样啊，没让你失望吧。” 坐在柔软红毯上的赵乾令得意地冲着一旁的人说道，
“美酒加美景，确实不错。” 端着酒杯的李弥满意地应道。
出了将军府后李弥便跟着赵乾令到了京武河畔，远远走来便看见水面上高堂大厦，画舫珠帘，一艘艘装饰华美的游船将靠岸的水面铺得满满当当，进入双层画舫的内部，更是别有洞天，极尽奢华。
白天来这儿的人不算多，显得有些清冷，这艘画舫的管事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她看到赵乾令后立马摇着扇子热情的迎了上去，赵乾令和她说了会儿话后便轻车熟路地带着李弥穿过重重走廊进了一间雅室，室中陈设精致入微，四面各挂着名家的题咏，地面铺满厚厚的红毯，矮桌上精致的香炉中炉烟袅袅，篆拂瑶窗，透过洞开的窗户可以看见湖面碧荡漾，
随着画舫渐渐驶离岸边，李弥有些亢奋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闲适地靠着身后的柱子，端着酒杯的右手架在曲起的右腿上，婉转连绵的琴音从珠帘之后传来，一位妙龄女子正端坐在帘幕之后拂琴。
“那岂不是歪打正着了，我原本可不是带你来喝酒的。” 赵乾令一边说，一边张嘴接过被一双芊芊玉手捏着的水晶葡萄，他的身旁还坐着两个容貌秀美的女子，低束罗裙，□□半露，正乖巧地服侍着面前的客人，
李弥坐在一旁视若无睹，只是脸上勾起的嘴角在炉烟缭绕下带着一丝狡黠，
一走进画舫李弥就知道这是艘花船了，只是比他从前见过的还要精美奢华，难怪赵乾令敢这么自信地带他过来，
“青天白日，还是来陪我喝酒吧，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喝到朝廷的贡酒。” 说着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圆润的喉结上下滑动，悠闲自若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
坐在李弥身旁的少女默默地提起酒壶将李弥手中空了的酒杯倒满，
“多谢。” 李弥把目光转到少女身上对她温柔一笑，不带有任何轻视的眼光，把少女看得羞涩不已，
“来李弥我敬你一杯，” 赵乾令对着李弥举起酒杯，
“敬我什么？” 李弥虽不明所以但也举起酒杯，
“敬你请客啊，你真是我好兄弟。” 赵乾令说着一饮而尽，身边的人立马帮他满上，
“怎么，礼部尚书的嫡子已经穷到喝不起花酒了？” 李弥调侃道，
“钱倒是不缺，只是不能花在这上面，我爹最近管我管得严。” 赵乾令无奈地说道，
好在李镇已经走了李弥不在意这些，不过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二弟在的时候记得别来这种地方。” 李弥总觉得李遇舒知道会不高兴，
“也许你二弟也喜欢这儿呢，他也是个男人呐。” 赵乾令看似调笑地说道，相处了这么多天，他看得出来李弥的二弟并不像表面这么单纯，至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李弥倒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
“不可能，我了解他。”
“来为你乖巧的弟弟再干一杯。” 不想再继续聊他的赵乾令敷衍地说道，并没有想要提醒李弥的意思。
…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你来我往之间一壶酒已经见底，李弥酒量很好倒是面色如常，赵乾令却已经醉了，但是絮絮叨叨个不停，
“罗蔚已经回京城了你知道吗？” 直接躺在了地毯上的赵乾令半眯着眼睛说道，
“不知道。”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罗蔚的消息了，他竟然已经回来了么，
“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赵乾令又问，
“不知道。” 李弥举起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水，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从半年前干疆县开始闹饥荒，罗家就开始自发搜集赈灾物资，他前两个月是亲自监督去了。”
“这是好事啊。” 李弥没想到罗蔚还会做善事，
“半年前就开始赈灾，你说凭罗家的财力，要是真心想做，干疆县会拖到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赵乾令像是掌握着了什么辛秘，即使醉了仍然笑得得意，
李弥这时才认真起来，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他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你知道些什么？”
“本来干疆县穷乡僻壤的，我和我八竿子打不着，谁知道我爹突然把我送到南魏，好巧不巧就在干疆县隔壁，” 像是要说到关键，晕晕乎乎的赵乾令还从地上坐了起来，“我告诉你，罗蔚大张旗鼓搜集的物资，九成没有往干疆县里送，剩下一成也勉强够吊住那些灾民的性命了。”
“罗蔚把这些东西送哪儿去了？” 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提到物资，李弥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我哪知道，反正罗蔚可没这么好心往外送钱，商人呐从来不会吃亏的。”
空气一时沉默下来，
李弥没有再回复赵乾令，他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草草结束的案子…大量消失的物资…蛮人神秘的物资来源…
这三者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联系吗？
“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弥一把抓过正在和身旁少女调笑的人，有些焦急得问道，
“哎呀我只知道这些！” 被打断的赵乾令有些气愤地说到，“你要真想知道你去问罗蔚啊。”
李弥嫌弃地把赵乾令放开，他懒得和醉鬼计较，一被放开赵乾令就扑向了一旁的少女，一时间雅间里娇笑不断，
李弥从地上站了起来向房门走去，赵乾令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他，
“你要走啦？”
“想起来还有些事没有处理。” 李弥走到门口弯腰穿好靴子，头也不回得说道，
“那我这账单？” 赵乾令这时还不忘账单，
“差人送到将军府就是了。” 李弥已经看不见人影，声音从远处飘来。
没了李弥的房间里，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没有挽留的赵乾令以为是李弥故意在给自己留空间…
由于画舫已经游到了河中央，李弥还特意雇了艘小船把自己送回了岸边，被凉风一吹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变得清醒了许多，他现在急着赶回去把罗蔚的事情给弄清楚。
之后李弥动用将军府的势力调查了罗蔚，事实果然如赵乾令所说，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更多，凭罗蔚的势力如果想要刻意隐瞒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道罗蔚真的会是和蛮人勾结的人？
思来想去李弥又排除了这种可能，罗蔚只是个商人，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利用更大的利益收买了罗蔚，毕竟能够让蛮人迅速崛起的物资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而富可敌国的罗蔚刚好有这个能力。
把一切都想通了的李弥明明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了却又无可奈何，事到如今，恐怕只有罗蔚自己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了。
看来只能从罗蔚身上下手了，希望真的能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天子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