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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露真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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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
夏丹烟眼前一阵发黑,顿时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转身就跑。
“站住!”霍陵脑光乍现,仿佛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她肩膀,挡住去路。
她惊慌失措,低着头,手掌紧紧捂住脸颊。
霍陵神色古怪,目光凌厉死死盯着她。
“抬头!”
夏丹烟心跳如鼓,后退两步,转身向后跑去。
霍陵恼了,几步冲上前揪住她衣领,一只手抓住她手腕,强行拿开她遮脸的手。
一张脸被迫仰起,左脸巴掌大的伤疤处渗出红色水珠,隐隐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洁白衣领上留下刺眼痕迹。
霍陵瞪大双眼,不错过一丝一毫,带着几分犹疑卷起袖子去擦她的脸,当袖子沾上颜色,她脸上肌肤顿时露出白皙色泽,霍陵眼底满是惊愕。
他摘掉她的眼镜,不管不顾,混着雨水重重去擦她的脸。
夏丹烟挣扎不得,整张脸被擦得生疼。
不过一会儿,乱七八糟的颜料全部擦干净,一张漂亮得令人嫉妒的脸措不及防暴露在雨中。
原先一张脸带疤,泛黄且粗糙,其貌不扬。如今这张脸,白皙如玉,琼鼻樱唇,清纯与娇媚并存,无一处不好,美得令人窒息。
霍陵见到她真面目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电击。
怎么···怎么会···
他兜兜转转,一直要找的人,居然就在他眼前。
夏丹烟仿佛没了保护色,心里一慌,一双手急忙捂住自己的脸。
霍陵怔忪了一小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扒她右肩衣领。
“你干什么?”
他不依不饶,衣领拽开一大片,右肩上的朱砂痣赫然闯入视线。
霍陵的表情不断变换,从错愕,震惊,喜悦再到愤恼,他觉得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夏丹烟猛地推开他,抓紧衣领,表情羞愤:“你不要脸!”
霍陵一个趔趄,差点坐进水洼里。
他抹了把脸,一字一句咬牙质问道:“你,为,什,么,骗,人!”
既然已经拆穿,那她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夏丹烟那张娇媚如兰的脸明晃晃展露在雨中,雨水顺着额头滚滚滑落,一双眼睛再无镜片遮挡,清澈明亮却也坚韧泠然。
“我想平静,不引人注意的活着,也有错吗?”
“······”
“我这张脸只会惹来麻烦,流言蜚语,恶意揣测,我一点都不觉得漂亮有什么好?如果可以,我宁愿要一副普通长相。”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漂亮就是祸水,只会招来祸端,她受够男人的垂涎目光和色眯眯的打量。
霍陵没想到她这么讨厌自己的脸,“那现在呢?你都这么低调了,还不是被人当成了小偷?”
夏丹烟脸色苍白,死死盯住他:“我被当成小偷,还不是拜你所赐!”
霍陵冤枉得棺材板都盖不住了,急得跳脚:“怎么是拜我所赐!”
“我一个无名小卒,项链怎么就刚好丢我柜子里了?还死咬着我不放。你魅力多大,估摸着是看你给我讲题,有人看不下了,这不是拜你所赐是什么?”
霍陵憋了半晌,说不出话。
夏丹烟已经无所谓了:“你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就这样吧。”
她话说完就要走,霍陵哪能允许她走:“我一没磕着脑袋,二眼睛没瞎,看见怎么当做没看见?这事先放一边,我问你,八岁那年酒宴上,你干嘛给我个假电话?故意的是不是?”
夏丹烟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觉得匪夷所思:“你胡说什么,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你!”
“不可能!你说谎!”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她怎么可能忘了?
“我骗你干什么?”
霍陵看清她脸上的茫然,愤懑,不耐···,不似作伪。一时间,他怔怔望着她。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他还记得,她怎么能忘呢?
这不公平!
霍陵一脸愤慨不甘,怒目而视,仿佛要将她烧成一团灰烬。
夏丹烟满身疲惫,实在没精力应付他,用力扯回手腕,掉头就跑。
孟沁雪撑着伞从教学楼里跑出来。
霍陵刚要追,被孟沁雪拉住,语声焦急问道:“怎么淋成这样?”
慢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跑远,霍陵心里没由来地慌,脱口冲她的背影大喊道:“下周一你必须到校!要是不来我要你好看!夏丹烟!你听到没有!”
雨声哗哗,那抹身影越跑越远。
霍陵一动不动站在雨中,浑身湿透,没了知觉。
其实她就算不来,他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孟沁雪把伞撑在他头顶,脸上表情隐晦不明,伞柄上的五指无声收紧。
都成了小偷,霍陵还这么信她!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她在明礼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主动退学更好。
孟沁雪收回思绪,抽出纸巾想要帮霍陵擦脸,却被他一手挥开。
“霍陵!你···”她抬头,忽然对上他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声音骤然卡在嘴边。
霍陵发丝淌着水珠,直勾勾盯着她,直言质问:“是不是你把项链放夏丹烟柜子里的?”
孟沁雪心一咯噔,眼底的不敢置信和委屈表现得恰到好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跟她一没仇,二没怨,话都没说过几句,我陷害她图什么?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是我丢的东西,从她柜子里掉出来,你不去问她,反过来问我,这也太荒谬了!”
孟沁雪气得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咱们从幼儿园就在一块了,一直到初中高中,你居然这么想我!”
霍陵最后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转身,冒雨走进教学楼。
校门口,小吴等半天都没见人出来,正准备进校问问,正好这时,夏丹烟低头捂着脸跑出来。
小吴见了吓一跳:“怎么淋成这样了?快上车!”
他后悔没早些进校,回去肯定得挨裴总一顿狠狠地骂。
车里暖气开到最大,夏丹烟动作机械擦着身上的水。
尽管开着暖气,却仍感觉刺骨寒冷。
回到裴家,天色已经发黑,她从车上下来,脚下发软,身子不禁一晃,小吴刚要喊陈姨,被她制止,“没事,洗个热水澡,吃点药就好了。”
小吴不放心,声音都无力成这样了还没事?
夏丹烟不想麻烦任何人,一步步往里走,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头重脚轻。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楼梯回到卧室,简单冲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钻进被子里。
全身都疲惫到极点,不消一会儿,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脸颊,她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疼,头好疼,好像有人拿着电钻往她脑袋里钻。不光头疼,小腹也阵阵绞痛,仿佛有把刀子在她肉里生拉搅动···
画面一转,她做了个梦,梦里走在街上,人人都说她是小偷,追着她骂:“她是小偷!小偷!···”她抱着头想要跑,双腿却仿佛灌了铅,怎么都跑不动,那些人追上来打她。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家庭医生给她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七。
裴启眉头紧皱,催促医生快点。
陈姨站在床边担心得不行,要不是听小吴说丹烟淋雨了,她想端碗姜汤进来,还不知道她烧成这样呢!这要烧到明早,脑子都烧没了。
夏丹烟的脸烧得红彤彤的,嘴里开始说胡话:“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谁敢说你是小偷,你不是。”陈姨心疼:“这孩子到底在学校受什么事了?肯定被人欺负了,不然好端端地怎么淋成这样!”
医生给她挂上点滴,进行退烧。
裴启这宿没怎么睡,陈姨更睡不着,直到快天亮,夏丹烟的烧才退下去,脸色苍白如纸。
接近中午,夏丹烟醒来。
陈姨连忙凑近,嘘寒问暖。
“烧退了就没事了,等完全好了之后,陈姨给你炖阿胶红枣汤和乌鸡汤,好好补补。年纪轻,好好调理还来得及。”医生中西医贯通,给她把了脉,说她后天失调,体内寒气重。
陈姨摸摸她的手心,都是老茧,不难想象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家人简直不是人!
夏丹烟虚弱地笑了:“谢谢您,您像我妈妈。”
“你这孩子···。”
“等会儿再睡,先把粥喝了,再吃药。”
“嗯。”
一碗粥全部吃完,接过玻璃杯,抬头吃药,喝完水,放下玻璃杯,夏丹烟在玻璃上看见自己影影绰绰的脸、
她恍然想起自己的脸。
陈姨和裴伯伯应该都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骗子,想到这,夏丹烟紧张不安,目光忐忑看向陈姨。
陈姨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端起碗筷,笑问:“脸上的伤什么时候好的?老天保佑,好在一点疤都没留下,小姑娘还是要漂漂亮亮地好。”
夏丹烟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深蓝色衬衫,质地柔软,接话道:“那是肯定的,这么漂亮一张脸留疤可惜了。”
夏丹烟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他:“璟连哥···”
他淡笑,“刚到,临时回国,有事处理。”
“好好养病,别多想,其他事等身体好了再说。”
裴璟连身上总有一种令人轻易信服的本事,“嗯。”
“想吃烧腊煲仔饭吗?”他话题一拐,弯去十万八千里。
夏丹烟没吃过,但听名儿,应该很好吃。
她点点头,正发完烧,嘴里没有一点味道。
“等病好了,我带你去吃。”
这种感觉,跟哄小孩似的。
陈姨听笑了。
周末两天,夏丹烟在养病中度过,每顿乖乖吃清粥小菜,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吃。
她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身上,眼睛看着书,手里的书却好久都没翻过一页,
夏丹烟心事重重。
事闹得这么大,李老师应该打过电话了吧?裴伯伯应该知道了。她该怎么说呢?
书房里。
裴启周五晚上就接到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自称姓李,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在电话里说了项链丢失一事,字里行间斟酌谨慎。
“我对这事抱有怀疑,想找您好好谈一下。”
老李教书育人三十余载,他明白这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马虎大意,否则会在孩子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口。
裴启把这事从头听到尾,神色已有愠怒,所幸这个李老师还是个聪明人,他忍下火气没发作,给对方一个面子。
裴启把这事连带夏丹烟要求主动退学一并告诉裴璟连,末了,气道:“这纯粹是污蔑!”
裴璟连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方,他闻言,开口道:“报警吧。”
“你跟我想的一样。”就算要退学,也得还夏丹烟一个清白。事已经闹大,人证物证确凿,那就把事再闹大些,报警。
裴启:“我下周要飞国外参加一个会议,你去学校找老师谈谈。”
“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露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