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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人间总是不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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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谢锦坐在路边茶铺里,时辰还早,路上没有什么人。
谢锦要守孝三年,身上没了职位,每日都闲赋家中,因怕连累故旧,又在守孝,几乎与人不再来往。实然,自出了愍王的衣带诏时间,谢锦在京城已是寸步难行,虽没有证据,但是谢锦以及整个谢氏都是皇上最怀疑的对象了。谢铭遇刺身死,国公夫人自尽身亡,监视的勇毅侯府的人一点都没有少过。谢锦现在还的能维持不过是锦衣玉食的体面,皇上在大面上还是很抚恤和善待谢家的。
春生朝街口张望,片刻后,又回来了:“小侯爷,这要等到何时?咱们不如直接去林宅?”
谢锦喝了口茶,笑着说:“去什么林宅,没人在的地处,严狗什么事不敢干。他历来恨我入骨,若在没人的地方落单,好让他杀人灭口?这街口就挺好,人来人往,喝着茶,等等他,说不得一会咱们就能跟着林师父见到人。”
春生有些丧气的开口道:“现在见到人又有什么用处,多看一眼不过多些伤心。”
谢锦唇角的笑意,逐渐的凝固了,片刻后,低声道:“他亦迎娶了林月婵,该是得偿所愿了,为何不能放了星河?他历来最恶她,婚事也不认,人被扔在外宅。林师父答应我,会劝他放过星河的。”
春生道:“林师父能劝得了吗?”
谢锦沉默了片刻:“总该试一试,人总得有个奔头。他不会善待她,为何不放了她,我不是也放过了林月婵了吗?”
春生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轻声道:“小侯爷,咱们放了那林二虽是好事,但也是迫不得已,不说大小姐往日也是真的疼她,也是怕他记恨咱们。如今不比往日了,若是严大人两个都要,咱们也没有办法。”
谢锦嗤笑了一声,这个笑容却溢满了苦涩:“三年河东转河西,形式比人强,如今我明知道星河住在何处,竟是不敢去抢人了。我怕了啊,若带你们闯进去,只怕咱们都要被他乱棍打死,怕也只能白死。”
春生脸色越发的不好:“还有没有王法了。”
谢锦冷嗤了一声:“什么王法?那夜我若乱棍打死了他,或者是他因冻或伤而惨死,先帝和皇后娘娘会追究我吗?若知道会有今日,当夜便不该顾忌太多,一了百了就是……”
春生立即四周张望了一眼,低声道:“小侯爷慎言!”
谢锦嗤笑了一声:“怕什么,咱们都这样了,说个话还死不了。那些狗便是去报给严狗,也无甚,我可不会给他机会杀我!”
章焕进了街口,便看见坐在街口的谢锦。
两个人许久不见了,章焕的父亲章铭城当初是太子府的詹士,自小章焕与苏鹤之以及谢锦三个人便焦不离孟的,都是一起长大的。自太子被废,成了愍王,章家一落千丈,前番又沾染了衣带诏事件,这会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春生看见章焕后,立即露出了惊喜之色:“章二公子!这里!”
章焕眼中的苦涩更重,快步走向谢锦,拱手寒暄:“小侯爷,许久不见了。”
谢锦急忙站起身来,满脸的惊喜之色:“阿焕!许久不见了!你近日如何了?……”
林宅之内,堂屋里。
严钺站在原处,满脸的恍惚之色,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林宏昌拿起了桌上的盒子,放在了严钺的手边:“这是卖宅子的钱,我留了些盘缠,剩下的你帮我转交给星河。”
“这些年家中的钱,虽然我从不曾过问,但是三千两怕也不够还给星河这些年贴补家用的十分之一,无奈那些钱都让她们母女花完了,这亦然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的。女子在外,总该有些银钱傍身。”
严钺恍恍惚惚的接过盒子:“林星河……贴补、家用?”
林宏昌苦笑了一声:“那时国公府圣眷正隆,这一年到头小侯爷对星河的赏赐如流水般,星河哪里用得完。我虽只是幕僚,但是这些年月婵母女的吃穿用度,便是一般的官太太也比不得。虽然后面得国公爷看重,总是有些赏赐,但是那点赏赐与内宅的赏赐是比不得的。莫说月婵的首饰衣裙,那胭脂水粉和熏香,都是星河从侯府带回来的份例,如今想想……”
严钺道:“林星河待林月婵极为严苛,非打即骂?”
林宏昌莫名其妙的看向严钺:“星河虽与我们都不亲近,但是待我们都是极好的。她们姊妹是不爱说话,非打即骂的事却是绝对没有的。我与王兰月极护短的,星河不会那么做,甚至星河甚至对月婵是有求必应。这些事经年累月,说不得慌,也作不得伪,周围的人、家里的下人都知道的。”
“小侯爷所有的赏赐,星河除了书籍、笔墨、纸张,其余的几乎都给了月婵,这些东西也做了林月婵的嫁妆,小侯爷前番送人回来的时候,也没扣嫁妆,人在嫁给你的时候,嫁妆也又跟着带去了你府中,东西带有国公府的家徽印鉴的,都是些物件,一查便知。”
严钺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我曾多次亲眼看到林星河打骂林月婵,这也能作伪?”
林宏昌沉吟了片刻,心中思绪万千,做了那么多年的幕僚,似乎有些明白了,好半晌,他低声道:“严大人,你曾在此期间,亲眼看见过她们的脸吗?”
严钺愣怔了片刻,骤然回神,目光如刀,竟是不等林月婵,转身朝外走去。
路口的茶寮下,谢锦满眸的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章焕。
在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章家被牵连的事时,章焕竟是将袖中的匕首,捅了过来。
谢锦紧紧的攥住了章焕的手,才阻止了匕首继续前进,可匕首也已捅进了大半,鲜血便顺着两个人手流了下来,顿时将那衣袍染的鲜红。
章焕眼中有泪,哑声道:“阿锦,莫要怪我,皇后说只要你死了,便想办法救下我爹和我大哥。你别怕,我自会给你抵命,等我们都做了鬼,我再给你当牛做马。”
谢锦看了会腹部的伤口,蹙眉看向章焕:“皇后亲口说的?”
章焕顿时瞪大了双眼:“她遣人来说的。”
谢锦抿唇嗤笑:“你怎么还是那么蠢,可有信物,可有证据?”
春生终是回过神来,一掌打开了满脸受打击的章焕,扶住了谢锦:“快快!快来人!去找大夫啊!”
谢锦看了腹部的伤口,却拽住了春生的手:“找严钺!让严钺来见我!”
春生愣了愣:“小侯爷,如今还找他作甚!活命要紧啊!”
谢锦看了看手中的血,一阵阵的眩晕,执意道:“来不及了的!错过了今日,怕是后面我想……你快、带我去林宅找严钺!”
转弯处,严钺不紧不慢的策马过来,漫不经心的停在茶寮处,看向谢锦道:“不找大夫,找我作甚?”
锦衣卫已将章焕团团围住,有两个人也从暗处跑了出来,跪下道:“首领!属下失职,没想到会……”
严钺抬手,制止了那锦衣卫暗探的话,解围道:“熟人下手,防不胜防。”
赵栖上前几步,查看了伤口,拿出怀中的伤药,忙道:“伤口很深,快找大夫!”
严钺道:“这些普通的郎中,皇上怕也信不过,让人去请孟太医。”
谢锦扶着春生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抬眸看向依然在高头大马上严钺:“不要告诉宫里和容妃娘娘。”
严钺冷漠道:“宫中的事,不是我等这般的外臣能管的。”看了眼谢锦的伤口,低声道,“谢锦,我们的帐还是要算的。”
谢锦虽是伤重,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不甘示弱道:“你让我见林星河,不管何事,我都会回答你。”
严钺上下打量着谢锦:“你过去人就死了。”
谢锦唇色苍白,轻笑了一声:“只要你们不拔了这匕首,本侯就死不了。”
严钺低声道:“谢锦,我多次看见林星河斥责、掌掴林月婵,可是你干的?”
谢锦眼神微动,知道严钺在问何事,又低低的笑了起来,春生虽还扶着他,但是他的脸上也越发的苍白了,虚弱的开口道:“谁同你说的?”
严钺面无表情:“你为何要这般做?”
谢锦眯着眼吃吃的笑:“一定有人告诉你的,不然凭你的脑子,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严钺冷声道:“说,你为何要这般做!”
谢锦笑道:“你问,本侯就要说吗?若是不说,你耐我何?莫不是你还敢再给我一刀!”
春生急声道:“小侯爷!你莫要多说了,等等大夫!”
谢锦嗤笑:“他喊太医,这是不想让我活了,与其在此处等死,倒不如去做最想做的事。”
严钺看向春生:“他的死活,你也不管?”
谢锦眯眼:“你敢……”
“我说!我说!我都知道!严大人你来问我!”章焕本是木楞楞的,被人背着手压着脸,此时骤然回过来神来,朝前匍匐挣扎道,“严大人!只要、只要你肯放了我父亲和兄长,我定然知无不言!”
严钺瞥了眼章焕,面无表情:“你同我说条件?”
压制章焕的两个锦衣卫,便让他起身,跪了起来说话。章焕立即对严钺改口道:“不敢!这些都是微末小事,小的不敢同严大人说条件。如今我伤了小侯爷,定然也好活不了,只求大人能、能善待我的父亲和兄长,他们真的是无辜被牵连的!”
严钺看了章焕片刻道:“若他们当真是无辜的,放便放了。”
章焕听到此话,双眼放光,低声道:“我信得过严大人!先谢过大人!”
谢锦怒道:“章焕!你敢!”
严钺瞥了眼谢锦,对身后的人道:“带回去。”
谢锦尝试的追了一步,便不自主的朝后面倒去,春生扶住了人,眼睁睁的看着严钺带着章焕一起离去,只还剩下一队人围住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