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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人间总是不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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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眼看着一队人消失在转角处,片刻后,嗤笑了一声:“真蠢,先是相信皇后,现在又去相信严钺。”
春生紧紧的捂住谢锦的伤口,双眼通红道:“小侯爷!您是真的不想活了吗?!都伤成这样了,让您见了大小姐又能如何?!”
谢锦又轻笑了一声:“能见固然好,见不到也没有什么。比起阿焕的父兄,我这个愿望似乎也不值什么。”
春生眼泪便随着这句话落了下来,哭道:“小侯爷,何至如此……”
谢锦也慢慢的红了眼眶,哑声道:“春生,我真的好想星河,也真的后悔了。那个时候,我为何要林月婵进门呢?猪油蒙了心一样,鬼使神差的就做了。我都没能与星河好好告个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分开了。”
“当初若不贪心就好,若不是为了让严钺更难受更绝望,我就不用执意要娶林月婵了,如此我也与星河也不会分开,活能同生,死也能同穴。大约是我真的太坏了,所以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春生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不是的,不是的,老人们讲人与人的缘分都是有时限,约莫着您与大小姐今生只有这些时间呢?”
谢锦摇头:“不对,若是我不要那林月婵,严钺也会要,结果不会这样的,我都梦见了。春生,我为何会如此恨严钺?”
春生紧紧的抱住谢锦,哑声道:“您说,大小姐喜欢他,眼里、心里都是他。大小姐虽是你的人,对你也尽心尽力,可她喜欢的却不是你。她心里的人是他,惦记他,喜欢他,还暗中护着他。你说他不配,合该在泥潭里烂掉,受尽人间苦楚,尝够了绝望,不然不解你心头之恨。”
谢锦笑了起来:“如今回头想,我真的不该。严钺就是个丧门星,我同他云泥之别,与他计较什么呢?星河喜欢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一生只能同我在一起,还是只能对我好,对我笑,细声细语的同我说话,我以前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小院内,依旧非常安静。
昨晚林星河出血不止,因外院伺候的奴婢的很少,便没有人发现。
今日清晨,两位太医一起来请脉,便发现孩子已没了,林星河还在缓慢的出血,虽然出血量不是很大,但是架不住时间太长了。
两个人立即开始行针,院内前后都没有伺候的人了,好在两个太医都有自己的医童和随从,他们让随从煎好的早就备好的止血药,极快的让林星河服下了。两个人齐心合力,一起忙碌到中午,才算是将血暂时止住。
所有人都知道严钺昨日大婚,今日赵栋又不在此处。从早晨到中午,两个太医忙完以后,还是没有人过来,两个太医便忍不住发愁了。
左思右想不知该不该去严钺府上去禀告此事,妇人小产是很不吉利的事,哪里能在大婚第一日便去说的。莫说,新夫人会不会介意这个外室,便是头一日便被这血光冲撞了如何是好。
严钺为了这次大婚,花了多少心思,稍微了解内情的人都是知道的。两个太医是尽心尽力救人了,如果现在就去说,也怕这晦气惹了严钺厌恶,到时候还是吃力不讨好。如果不说,又怕将来被怪罪追究。两个人也不敢轻易离开,派了随从去找严府找赵栋了,在外间等了直至午后时分,派去寻找赵栋回来,说是严府没有主事的人,大清早的都出了门。
两位太医着实心焦,后面再商议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并没有避开屋内的林星河,外间与内间也就是隔着一个屏风。
林星河将两个人对话听在耳中,不忍为难两个人,人虽还是很虚弱,还是轻声安慰道:“两位太医不必为难,你们考虑的很对。昨日严大人大婚,今日便去禀告此事,确实不妥。孩子没了便没了,这本是他要的结果,早一日禀告晚一日禀告,也不碍什么。”
赵太医虽知道这话在理,可年纪大了,恻隐之心就越发重了。严钺当初是真的笃定了不要这个孩子,便是因为孟院正要保孩子,他便不许孟院正来诊脉。这会听见了这女子,有气无力的宽慰的话,赵太医便是与这个人素不相识,也是觉得很难受。
别家的女子若是怀孕,夫君与全家必然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便是京城里多少混不吝的少爷,知道夫人怀孕,平日里的行为也多是有收敛。若是头胎小产,必然围着一屋子的人,夫妻感情好的,更是不会离开半步。
赵太医无法想象,昨夜这人是怎么过的,昨夜严府喜事,这院子里肯定都回去讨彩头了,直至现在都没有回来。昨夜小产落胎,她要自己处理了全部的事,今日诊脉的时候,她还能干干净净又头发整齐的躺在这里,这得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又受了多少苦楚,与黯然神伤。这个女子是曾经偷偷保胎的,严府的喜事夜里,她孤身一个人在此处受苦,面上竟是没有半分嗔怒,言语之间还是如此温和。
赵大夫闭了闭眼,半晌后才道:“夫人,你好生休养,血虽暂时止住了,但这两日还是务必要好好的修养,你体虚太甚,许多药都不敢用的,也不能用。”
张太医也道:“不瞒夫人,妇人小产,最怕出血不止,您现在即便是止住血了,但也是暂时的。还要多观察两日,便是要补血,也还要等两日才可以。”
林星河很是疲累,还是轻声道:“两位太医的救治之恩,我铭记于心。”
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在张、赵两个太医耳边说了两句话,两人本还要再等等的严府的人,听了这番话,便一同起身了。
张太医隔着屏风道:“夫人先安养,宫内出了急事,皇上召我等过去。”
赵太医也道:“夫人,今日要是见了赵管事,还是要他留下两个丫鬟贴身伺候两日,白日夜间,你身边都要有人。”
林星河道:“我知道了,就不送两位太医了。”
张、赵连忙推辞,两个人协同快步出了门,出了屋子,便觉得院子更冷清了。
这世道锦上添花的比比皆是,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个,这也不难预料。大家都是严府的奴婢,在主宅和外宅肯定不一样,新夫人是御赐的婚事,是一品诰命。
这小宅子往日里有赵栋镇着,自然没人敢真的消极怠工。近日赵栋忙于严钺大婚,时常不能过来,昨夜是大婚的正日子,两个太医都很荣幸的收到了请帖,更是看见了赵栋、赵栖抬个箩筐的碎银子封赏了主宅所有的奴婢。围观的百姓,也没有空手而回的,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铜钱都撒出去。但凡说几句喜庆的话,甚至去凑个热闹都抢到了不少喜钱,可是在外宅伺候的奴婢,却是宛若被人遗忘了一般。
这般大的差距,又怎会有人在此处安心伺候。何况,听闻严大人忙这婚事,已是有许久都不来外宅,不许外室孕子的事也从来不遮掩。严府有喜事,大部分的人该是都抽调了回去,回去的人自然不会再来了,便是没有回去的人,这两日能想办法回府的都回府了。那个平日里煎熬的厨娘,今日也没有在外宅了。
赵太医问了林星河的这几日的饮食,也才知道,赵栋不来,厨娘做饭也没有那么讲究,以前都是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这几日都是个菜,也不带荤腥了。昨天林星河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今日干脆没有送饭到后宅来。
张,赵两位太医出门,才看见那厨娘快步进宅院,那个厨娘看见两个人还是行了礼。赵太医有意交代几句,但是宫中的马车就在门外,两个人也只有急匆匆的离开。
张太医与赵太医坐在马车上,赵太医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张太医年轻气盛,本对严钺的事更上心,但是今年也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宅内伺候的人都没有,外面还守着几个侍卫,不知严大人在想什么。”
赵太医小声道:“张太医,这般的事非我等能议论的。”
张太医从车窗的缝隙看了一眼,低声道,“外面的守卫也比前些时日少了不少,该是昨夜严大人大婚需要人手,都调走了。这位夫人怕是真的要……”
赵太医咳嗽了两声:“张太医,慎言!”
夏日暴雨后的午后,天空是清澈的蓝。山上依旧郁郁葱葱的,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仿佛昨夜的大雨犹如幻境一般。
谢锦与章焕、苏鹤之三个人躲在山脚下的秦王别苑附近的树丛里。
苏鹤之是最没有耐心的,胖胖的脸上,已被叮了好几个包,他抓了抓被蚊虫叮咬的地方,很厌烦的开口道:“太热了,那么多蚊子,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谢锦看了眼日头,绷着脸没有说话。章焕平日最是对谢锦马首是瞻,见他脸色越来越差,便对苏鹤之道:“阿锦有事,你别吵他!”
苏鹤之稚嫩的脸上,多少有些不服气:“若不是见他脸色不好,我早走了!我爹娘知道我和阿锦在一处,才不管我!若是我们今晚再不到京城,怕是我爹娘最近都不会让我出来了!”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的驶来,驾车的赫然便是林星河。今日,她穿着湖绿色的长裙,轻纱在阳光下飞扬,虽散着长发,可这般的轻盈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竟是显得十分的好看,许是有阳光的缘故,这个人架着马车随着彩色的光晕,由远而近的朝三个人的眼眸撞了过来。
苏鹤之瞪大了眼:“哇!阿锦阿锦,这是谁家的小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章焕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自是见过。”
苏鹤之惊喜道:“你认识呀!我就说我见过呀!快快告诉我!我去让我爹娘去提亲!”
谢锦脸色顿时越发的难看,瞥了眼苏鹤之,冷嗤一声:“你爹娘恐怕不会答应。”
苏鹤之忙道:“ 那不会,我爹娘最疼我了,过了年我便十五了,定下亲事也算是给我爹娘省心了。”
章焕蹙眉道:“呆头鹅,这是林星河!”
苏鹤之满脸震惊,好半晌:“她,她怎么穿了裙子?她为何这般的装扮!?”
章焕道:“女子自然要穿裙子的,她平日里也是为了伺候阿锦,咱们也不能带个丫鬟去念书吧。”
苏鹤之道:“哇!原来林星河长这个样子,我平时都没细瞧过,真是好看!”
秦王府别院外,林星河利落的将一床棉被铺在了地上,这才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了地上的棉被上,又将一个皮毛毯子仔仔细细搭在了那人身上,这才敲了几下秦王府别院的大门。
林星河不等大门打开,便快速的跳上了马车,驾着车快速的离开。
片刻后,秦王府别院的小厮打开门,便看见躺在地上的人。那个小厮先是疑惑,走近看了一眼,便惊喜的跳了起来,抱着地上的人便朝院里跑。
小厮兴高采烈道:“找到了!找到了!小少爷找到了!”
苏鹤之蹙眉,不喜道:“林星河为何要救这个狗东西!”
章焕低声道:“你别火上浇油了!阿锦,你别乱想,也许林星河就是觉得他可怜。”
谢锦冷笑了一声:“他惯会装可怜博人同情,其实人最是阴毒,可恨星河总是不明白,早晚有一日……”
正是盛夏时分,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有一处极大的池塘,与外面的活水连成一片,一到了夏日,便是满塘的荷叶与荷花,美不胜收。
谢锦这几日心情都不是好,茶饭不思的,林星河看起来和以前也没有变化,以为谢锦苦夏,还哄他多吃饭。章焕和苏鹤之知道内情,见他躲着林星河,两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当然,章焕早知道谢锦对林星河的心思,苏鹤之便是不知道,在那日事后也知道了。
池塘内荷叶正茂盛,荷花也开的正好。三个人躺在一个小船上,摇摇晃晃的荡在池塘中央。
太阳很大,天气也很热,太晒了,苏鹤之素日便最娇气,怕自己白包子脸被晒黑,便用一个荷叶挡住了脸,闭着眼安慰道:“阿锦,你莫要想了,她再好看也无用,她的身份配不上你的,便是给你做妾,你娘也不会愿意。”
章焕也道:“那日的事,她一句都没有交代吗?”
谢锦抿唇道:“交代什么?她不知道我知道。”
章焕挑眉道:“这都好几天了,一点都没有给你说?还日日笑吟吟的,与你说话和往日一般,还真是心思重……”
谢锦顿时更烦躁了:“你想说什么!”
章焕道:“阿锦!这样的反骨,不该留在身边的!你喜欢她又能如何,她心里根本没有在我们这边!她摆明了就是袒护那个杂碎!前番我可是听你的,日日早去,趁他和秦王用膳,撕掉了他的课业。他也只有第一日被夫子罚了,后来几日都是平安无事。我都纳闷了,后来我躲了暗处看到,就是林星河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同你说,你还不相信!林星河趁着我们和小杂碎不注意的时候,又给他又塞了新的!”
“你想想,她能临摹出他的字迹,夫子都发现不了!这肯定不是当下就能做的事,这肯定不知道干了多久了!”
谢锦紧紧的抿着唇,无比恼怒:“何止会临摹他的字,她时常会不自主的写严钺两个字,不然我又怎会知道,又何至于厌恶严钺至此!”
苏鹤之猛地拿掉脑袋上荷叶,双眼闪亮:“阿锦阿锦!你也让林星河替我写文章吧!她能替你写,还能替严钺写!当然也能替我写啦!你让她也学学我的字呀!”
谢锦顿时不耐,推开苏鹤之的脑袋:“别烦!”
章焕又道:“这样的奴婢就不该留在身边,说不定便留成了祸害!”
苏鹤之立即道:“不留身边送去哪里?她平时待阿锦也极好的,知冷知热的,极细致的。我的几个丫鬟加一起,也没有那么可心。你也别说那么严重,她约莫就是心善,觉得狗东西可怜!有时候我们不打他,别人打他,我也会觉得他真是凄惨!”
谢锦冷着脸,拿起来船桨朝岸边划:“你可怜他?”
苏鹤之见谢锦终于要回岸上了,立即开心的跟着一起划,兴高采烈道:“不可怜,他上次咬了我一口,我可记住了,若非你打他后颈,他能咬掉我一块肉!我可记仇了!”
苏鹤之想了想又道:“阿锦,你要是不要星河了,就让她给我当书童,将来也能给我做妾,他若给我做妾,我娘肯定不会多说什么,我家的门户比你家低。我娘历来嫌我蠢,想给我找个聪明点的媳妇儿!”
谢锦瞥了眼苏鹤之:“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鹤之撇嘴:“不给就不给,我也能找到自己的星河!这个名字可好听,漫天星河映前路呀……”
章焕站在船边,指着远处的岸边道:“阿锦,快看那是不是林星河吗?”
不远处的岸边,被留下岸上伺候的林星河昏倒在池塘边,上半身在岸上,下半身在水里,不知道这般的泡了多久了。谢锦三人已经在池塘里飘荡了一早上,这会都中午,要用膳了。
谢锦看了一眼,便猛地跳下水去,急切的朝那边跑,直至将人从水中抱起来:“怎么那么烫!”话毕,抱着人朝内宅跑:“快快!秋生快去找大夫!”
午后时分,国公府内宅谢锦的院子里极热闹的,人来人往的。奴婢们都行色匆匆的,小厨房内已经煎上药了。
京城内知名的大夫来了好几个,林星河的身份,不能请太医的。当然,谢锦也是可以让人请的,可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谢锦,怕自己太过招摇,反而会给林星河招祸。
谢锦看了眼前的几个大夫,满脸的不可置信,好半晌才道:“你们说什么?!”
一个年纪最大的大夫姓杜,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之一,最善调理妇人之病,他抬起了号脉的手,低声道:“几位大夫都没有诊错,小姑娘今后恐难有孕。”
谢锦楞了好半天:“她就是高烧,着凉了!怎么会如此!你们这群庸医!”
几位大夫的脸色都很难看,因为谢国公府的公子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是以几个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杜大夫年纪大了,平日里出入达官贵人的内宅比较多,倒也不怕谢锦,沉吟了片刻:“不光是今日着凉,她这是寒气入骨造成的高烧,已经烧了几日了。这般寒气入骨的高烧,该是一会冷一会热,该是难过的,对身体的伤害也极大。这姑娘坚持了几日,一直没有用药,已经活生生的将底子都熬坏了。”
“今日天气虽热,但是水里依旧是寒凉的。女孩子最怕就是寒气,她高烧不退,下身又在水里泡了半日,血气遇寒凝结,必然寒气已经入了内里。这般的情形,若用心调理个十年八年,大约还能有一线机会。到底是坏了底子,怀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真不好说。”
谢锦紧紧的抿着唇,拧着眉头,担忧的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她那么小,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杜大夫低声道:“若用心调理,经年累月的,多少都会有些好转的,国公府里的药是不缺的,剩下的用心就是了。”
谢锦朝杜大夫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那便拜托老大夫了。”
杜大夫忙避开了谢锦的行礼,朝床上看了眼,一时竟是揣测不出床上的人身份,斟酌道:“二公子不必如此,便是你不说,我等也自当尽力,不过你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谢锦微微颌首,冷着脸朝外面走,等在门帘外的苏鹤之与章焕忙迎了过去。
苏鹤之担忧道:“阿锦,怎么如此严重!不是就发烧吗?“
章焕冷笑:“哪里只是单纯的发烧,那夜在山上又是大雨又是冰雹的,整整冷了一夜!山里的夜风有多冷,你不知道?”
苏鹤之惊讶道:“啊!是因为这个!这可真是……”
章焕冷哼:“这是自作自受!若非怕阿锦知道,她为何高烧了几日都不敢说!她在府中伺候,又不能回家治病。还不是怕阿锦要问起来缘故!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要隐瞒这般的小事!”
苏鹤之沉吟了片刻,颌首道:“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若知道了,定然伤心死了!”
章焕道:“她救那个狗杂碎就该想到今日,一会我倒要看看她后悔不!”
“住口!”谢锦怒喝一声,瞪向章焕,“这件事不许对她说!我那日没有打算问罪于她,今后也不会再提此事!今日的事,你们都要烂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许朝外说!”
苏鹤之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要告诉她了,不知道就不伤心了,就以为自己只是发了高烧!”
章焕虽有些不服气,片刻后,还是颌首:“不说就是,你凶什么。这般的事也要忍吗!难道就这样放过严钺?!”
谢锦咬牙道:“当然不能便宜了他!”
苏鹤之为难的皱眉:“可林星河喜欢他呀!你看看她为了他,都成了这个样子,想一想都觉得好可怜……”面对谢锦怒视的目光,苏鹤之的声音越来越低。
章焕看了苏鹤之片刻,嗤笑一声:“若他极厌林星河呢?林星河这样的喜欢,还能独自坚持多久?”
谢锦看向章焕:“什么意思?”
章焕道:“那日林星河用的马车是林家的,穿的衣服也不是她的……”
三个人围成一团,窃窃私语了片刻,只有苏鹤之时不时的惊呼声。片刻后,谢锦脸色稍微好了不少,转身便朝外走去。
苏鹤之忙道:“阿锦阿锦,这样的事得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谢锦没有回头:“我现在进宫,找皇后娘娘。”
苏鹤之踮起脚来:“你找皇后娘娘有什么用,她也不会治病呀!”
谢锦许是没听到,也没有回答苏鹤之,只是举起来摆了摆。
章焕凝视着谢锦的背影片刻,才道:“许是为了让林星河给他做妾。”
苏鹤之道:“皇后娘娘能同意?”
章焕沉吟了片刻,小声道:“以前是肯定不能同意,但是林星河今后不能生孩子,这便是阿锦如今的筹码。”
苏鹤之到底是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子,便是再单纯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个女子不会有孩子,对谁都不会有威胁。皇后娘娘那么疼他,定然比国公夫人好说话的。”
严府的书房里,静谧到令人窒息。
章焕跪在地上,颤抖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期待的望向严钺:“严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严钺却宛若成了一个雕像,久久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没有表情,仿佛灵魂没有在躯壳里。
众人又等了好半晌,赵栖才站在一步之外,小声道:“公子?……”
许久许久,严钺动了一下,哑声道:“我不信你。”话毕,他看向赵栖,低声道,“你信他所说吗?”
赵栖仿佛被问住了,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小的听赵栋说,昨夜林二小姐要与您亲近,她竟是与我等一般,都无法近您的身。您以前说过,当年山洞里的姑娘为了救您,一直和您一处,您不难受的……”
严钺紧紧的抿着唇:“她换了熏香,我与她到底不够相熟……”
赵栖小声道:“可是林大小姐也时常换熏香,才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浑身的檀香味儿,小的都觉得味道太重了,您不是也没感觉吗?”赵栖见严钺蹙眉沉思,又小声道,“小的们自小伺候您,但凡近身伺候,都是每日沐浴,但是稍近些,您便不适。便是皇上,自小看着你长大,你们最是亲近,可与皇上在一起久了,你还是会不适。您历来嗅觉最灵,为何、为何在林大小姐身侧,不管她怎么待你,你都宛若常人?”
严钺道:“那夜我们都中了药……”
赵栖垂眸,小声道:“小的别的不敢说,你与林大小姐恩爱许久,直至现在林大小姐也对您的洁症,不能让人近身的事,必然毫不知情……”
傍晚时分,天将黑不黑,小小的宅院内,依旧寂静着。
林星河从昨夜开始,便迷迷糊糊的睡睡醒醒的,不知今夕何夕。虽上午两个太医为她止了血,也清醒了一会。但是失血过多,让她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真正清醒的时候比较少。她到现在全身都没有力气,头晕眼花,耳鸣阵阵。
前些时日,林星河知道怀孕后,一旦有精神,就要起来写写画画,有时候也会抄经书,有时候就是缝缝补补的绣花。昨晚回来后,林星河便将放东西的箱子搬到了床上,又一点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开始还有精神查看,后面一直出血,没了力气和精神。
这会,睡了一日的林星河恢复了一些精神,便想打开箱子,可屋内有些暗淡。她望向窗口的方向,赵太医是不让她见风的,便没有开窗。这会,夕阳的橘色,以及有亮光打照进来,是暖暖的颜色。
春日的傍晚没有那么长,片刻间,光线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可能是天气不好,今日的夕阳,也比较往日短了不少。她缓缓收入眼眸,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这会屋内有些昏暗,当然还有些橘色的暖光在,她眯着眼看清对面的人的脸,半晌后才试探道:“小侯爷?”
谢锦笑了笑,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像往日一般拉了拉长袍:“星河。”
林星河愣怔了片刻:“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谢锦抿唇一笑,很是得意,柔声道:“这世间能有几件事难得了我,往日就给你说过了,若是有难事,便要同我讲。若是有人欺负你,也要同我说讲,不管何时何地,我一定给你做主。”
林星河莫名的便红了眼:“府里人知道你最护短,从来没人欺负我呀。”
谢锦又笑了起来,凝望了片刻,轻声道:“星河,现在你过的好吗?”
林星河颌首,哭着又微笑了起来,如往昔般轻言细语道:“嗯,我很好的。小侯爷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快走吧,省得被人看到了。”
谢锦不以为然,又朗声笑了起来:“好好,那便不耽搁了,我这就走了。”
林星河道:“好,你一路小心。”
谢锦朝外走,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会星河,轻声道:“星河,我一直很后悔,我不该那么坏,也不该那么恨一个人,做下那些事。”顿了顿,又笑道,“咱们分开了,我都没有好好给你道个别,我时常觉得遗憾。此番分开,今后怕再也见不着了,你要保重,以后也要好好的。”
林星河莫名又红了眼眶,眼泪摇摇欲坠:“我会好好的,小侯爷也要保重。”
谢锦无奈的叹息,宠溺的笑道:“你呀,无事便喊小侯爷,有事相求,才会叫阿锦。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呀?”
林星河忍不住笑了一声,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阿锦,你也要保重。”
谢锦满意的笑了笑,如往昔般拉了拉长袍的衣摆,利落的转身,举起来手摇了摇,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很快消失在门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