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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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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临是C省的偏远市,距离省会C城车程四小时。
两人进入长临地界已是当天下午四时许,司机将二人送至公司安排的公寓楼后就离开了,临走前把送两人来的那辆老款帕萨特的钥匙也一并留给了严碧雾。
“董事长交代,希望六小姐一切从简。”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称呼也从严总变成了六小姐,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今的严碧雾是个被斗败的失势者。
两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上到三楼已气喘吁吁,严碧雾看着落后她三四个台阶的女孩,挑眉。
“小吴,怨么?”
“嗯?”怨,怨什么?小吴傻乎乎的看着那人,楼道灯不亮,那人的眼格外亮如星辰。
“怨我谁不带偏偏把你带到长临来。”
“当然不会了!”
小吴将箱子朝扶手一靠,小脸因为驮重物上楼而染上红意,带着些这个年纪女孩的青春洋溢。
“严总当时指向我的时候,我内心只有四个字能形容。”
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闪着些许激动,看的严碧雾脸上惯有的清冷也绷不住了,慢慢龟裂。
“哪四个字?”
“受宠若惊。”
“……”
“你还真是缺心眼。”
对小吴脱口而出的这四个字,严碧雾听完立刻叱骂道,随即头也不回的提起箱子往上挪去,背影多了那么一丝……落荒而逃?
咦?难道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对么?还是说在上司面前她这个成语的语境不对?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小吴拖着箱子朝前面那人追去,空旷昏暗的楼道里回荡着她的喊声:“严总、严总你等等我,楼道太黑我一个人害怕。”
“我已经不是鸿达的执行总裁了,称呼要改了。”
等两人历经艰难终于停在了603室的防盗门外时,严碧雾顺了顺气,压制住急促的呼吸板着脸朝后看。
“叫我严经理。”
这个濒临倒闭即将被集团关闭的边缘化外贸公司的负责人,也就是个经理级别。
严碧雾眼珠转了转,挑了个合适的称呼告诉小姑娘,却不想身后的反驳声大到炸耳。
“不要!”
不要?严碧雾微微皱眉,楼道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小吴一脸义正言辞。
“林秘书说过,在咱们十六楼、在鸿达集团只有一位严总,那就是您!”
细长的眼里那些亮晶晶的光点落在严碧雾脸上,那不仅仅是对她的崇拜之情,还有着对未来的满怀希冀。
那种不畏前路不惧将来只要于你身侧的勇气扑面而来,袭的妖治女子措手不及。
她看着她,微张着嘴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是您,所以我坚信我们一定会与林秘书胜利会师,您也一定会重新入主十六楼。”
虽然这次严碧雾调离的真实原因她并不清楚,但小吴知道,面前绝非常人。
当初梨园开发案的董事会上,她舌战群雄大杀四方从容不迫的模样至今还刻在小吴的脑海里,鲜艳、栩栩如生。她运筹帷幄时的不凡气度,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西装裹身的男子。
不可否认,从接风晚宴那晚起萦绕在心底,不肯让任何人知道的挫败感因小吴这番话一洗而空,她几句看似盲目崇拜所出的豪言壮语取悦了她。
严碧雾靠在门边歪着脑袋,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
“林晓蔓教你煲的鸡汤?”
“林秘书没有教我煲鸡汤啊,”小吴苦恼歪头,“严总要是想喝鸡汤的话我可以学,小红书现在什么都有,菜谱一应俱全的你放心我一定……”
“开门吧。”
伸手在防盗门上敲了下,严碧雾毫打断她的话,小吴立刻闭嘴去找钥匙。
简单的三室一厅,事先有人打扫过,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的,夕阳笼罩下的屋内染上浅浅的橘色。
严碧雾挑了个带洗手间的房间推门进去,直到进屋关门小吴都还不敢置信,自己即将跟偶像女神同居。
放下行李她跑去阳台给林晓蔓报了平安,随即点开微信。
头像里的人戴着头盔穿着赛服倚在摩托车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出身高出挑,身形修长,是个男人,她曾经‘邻居’的头像
聊天界面都是来自她单方面的信息和语音未接通电话,对方宛若人间消失了般没有半点回音。
“这个罗凤衔,早不请假晚不请假,请了假连微信也不看,是被拐卖到深山老林给人生孩子去了么。”
她气呼呼的点开语音按钮开始说话:
“呼叫呼叫,听到请回答。”
“等你销假回来,十六楼已经易主了,务必守住阵地,等严总回来。”
她发完觉得不够,又追了条语音过去:“决不许背叛组织,否则诅咒你吃一辈子软饭被人戳脊梁骨!”
这个罗凤衔,明明就暗恋严总,可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到现在别说人影了,就是消息都没见回一条的。
窗外,深秋的傍晚,火烧云将云层渲染的艳丽夺目。
那种摄人心魄的瑰丽扑面而来,强势又霸道,不容看客有半点闪躲挣扎便完全沉溺在它的美丽中。
小吴脑子里蓦地就跳出两个人:严碧雾、罗凤衔。
“小吴?”
阳台边她喊了两遍也不见回应,严碧雾提了音量。
难不成小姑娘嘴上说的慷慨激昂,实际心底也是彷徨无助觉得前途叵测?
她朝阳台走去,橘色的夕阳落在她身上,护听失神的人梦呓般轻语:
“严总,夕阳也不及你半分颜色。”
“……”
一阵轻咳传来,梦呓的人如遭棒喝清醒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严、严总,那个、我、我我我……”
“会喝酒么?”
“吖?”
让夕阳都逊色的人朝她招了招手,纤细的身子朝左一让,隐在身后地板上的黑色锦盒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
地板上那盒子正面印着凹凸不平的花体英文logo,logo的繁琐复杂也预示着它的不菲。
在严碧雾的示意下她蹲下身打开锦盒,盒内曝露的景致顿时让开盒之人呼吸一滞。
一对晶莹剔透的香槟杯,做工精致到让小吴丧失了言语,此刻,没有一个词能精准表达她心底对人类艺术的赞美之情。
“会喝酒么?”
锦盒被人用脚赶到沙发边,换了蓝白相间海魂衫和浅色牛仔裤的严碧雾踩着软底棉拖坐在新换的茶几毯上。
“会一点。”面对严碧雾的这双眼眼,任谁都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地上的人扯了毯子盖在脚上,清脆响亮的一声‘嘣’吓了小吴一跳,她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将那两只香槟杯取了出来。
刚要递过去盛酒却又收了回去,小吴一溜烟窜到厨房,水流声传来。
严碧雾托着香槟背抵沙发,落在阳台的视线明明灭灭。焦糖色泽的瞳仁混着橘色的夕阳,隐隐折射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绚丽之姿。
离开C城,她竟隐约生出种泄了口气的轻松感。
四年了,自离开美国那天起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放松过,这种陌生又让她不知所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唯一想做的便是喝酒。
仿佛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枕戈待旦了。
“严总,走的时候林秘书说过,你喝酒前我要给你准备解酒茶啊。”
厨房门口探出个小脑袋,看着手里洗净的香槟杯,满面愁容。
……
严碧雾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我这么拿着香槟很累的小吴。”
色泽宜人的液体被倒入杯中,气泡匀称地自工艺精致的杯底往上翻涌,煞是好看。
“小吴,谢谢。”
正傻傻欣赏着手中工艺佳作的人听到玻璃相触的清脆响声,连着响声一起的还有她不曾听过的,带着慵懒散意的嗓音,轻柔,妖媚,蛊惑人心。
葱根般的指尖虚捏高脚,镂空雕着精美花纹的杯底露了出来,因杯更显雅致的液体被人悉数收入口中。瓷白的脖颈喉头滚动,等小吴从那把嗓音中回过神时,严碧雾已经在冲她轻摇空杯了。
小吴也不含糊,立刻干了。
两人你来我往,就着冰箱里挖出来的花生米边饮边聊,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小吴说严碧雾听。
“去把冰箱里另外两瓶也拿出来开了。”
靠在沙发上的人用酒杯点了点不远处的双拉门冰箱,小吴应声而起。严碧雾这才发现,两人喝到现在她已视线模糊,但小吴却还步伐轻盈毫不见醉意。
“小吴,你酒量很好?”
抱着两瓶酒刚坐下来的人一听,微微皱眉思考了下,摇头。
“不太好,我是我们家酒量最差的。”
冰过的香槟比刚刚那两瓶口感要好得多,严碧雾抿了口抱住膝盖难得八卦道。
“有多差?”
“大学去俄罗斯玩,然后跟他们车轮战,我只喝倒了六个人。”
“俄罗斯人?”
“嗯哪。”
……
只?
小吴对酒量差这三个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严碧雾傻眼。在心里默念了句惹不起惹不起后,靠在沙发边的脑袋开始打转。
“严总,你要不要去躺一会儿?”
看她眼神虚的发飘,小吴小心的建议道,谁知严碧雾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炸毛。
“我才不睡,我还能喝呢,来,你满上!”
“……”
怎、怎么回事,这酒是有毒么?
小吴汗颜,对着这么个声线慵懒的人间绝色,她除了恭敬不如从命外也委实想不到第二种办法了。
两人喝的昏天黑地,严格来说是她老板喝的昏天黑地时,廊边传来敲门声。
这样一个夜晚,在只有两个女孩子的出租屋内,这道慢条斯理又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就格外让人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