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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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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美好的一天从头开始。
要我说,不好的一天从头开始。
我坐在梳妆台前,满脸写着崩溃二字。
“局座,这假发已经够压人的了,你还给我戴这么多饰品,我脖子都压骨折了。”
“已经去掉两对簪了。”他拿起匣子里的镶珠宝金耳环,俯下身子缀在我耳间:“我心知这般繁重的装束你吃不消,往后我不会再要求你随我进宫了。”
他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番,称赞道:“甚美。”
我愁眉苦脸的扶着自己的脖子,抬头去照镜子。
挑心一件,金钿一件,掩鬓一对,福寿簪一对,再加上复杂的发髻……
果然是比我想象中的还难看,老了十岁都不止。
我苦着一张脸,用眼神控诉着他。
“的确是累赘了些。”他揉了揉我的手,哄慰道:“我抱着你走,定然一步也不让你受累。”
我用余光瞥了下桌上那摞衣服,头部袭来一阵无死角式眩晕。
“局座,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太复杂了,我能麻烦您帮我穿上吗?”我头重脚轻的站直身子,大喇喇的展开双臂。
他脱我的外衣,我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把我的里衣都给脱了?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仅剩的内衣,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胸前。
他别过头,面上有些难堪,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
他耐心的给我穿着衣服,我则垂着眼睛打量他。
啧啧,这小腰,这长腿,简直当场要了我的老命。
其实身材好不算什么大招,因为他最绝的还是那张脸,可以说是每一个地方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夸上三天三夜也夸不完。
我和他的外衣用的是同一块料子,他的是圈金绒绣,胸背襟袖是为蟒纹,衣摆上绣着水纹。我这件是彩色绒线绣,裙身绣着如意和不知名的花纹,裙脚是云纹。
这套衣服穿上身,七八斤是有的,再加上这头上的重量,二十斤没跑了。
这还不算完,萧大造型师又给我套上了一对沉甸甸的缠金玉镯。
我打扮的像个暴发户,那种突然中了五个亿的暴发户。
我勒了勒自己的腰,叽叽歪歪的提着意见:“这玉带系的也太过了吧,你看,我的头现在这么大,腰却绑的这么细,简直像只大蜜蜂一样。”
“哪里像?我瞧着可是好看的紧。”他扣着我的手,不让我乱动。
他看向镜子里的我,又抬眼示意我去看,他十分认真的问:“何处不美?”
我面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大头。
他伏在我耳边说:“的确是笨了些,也淘了些,可看起来仍是美的。”他说的担忧,可这话里却含着调侃的因素:“你说,待到归时,你身上所穿的这套衣裙还保不保不住?只怕会破的不成样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虚伪的翘起兰花指,扶着额头说:“哎呦喂,晕了晕了。”
我斜斜的往他怀里倒,他拥住我,一把将我拦腰抱起。
我的心眼小的像针眼,哪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我神神秘秘的小声说:“局座,你能不能告诉何力,让他傍晚的时候给我送一百双筷子过来。”
“一百双筷子?”他满面不解,追问道:“作甚?”
“想知道呀?”我笑里藏刀的说:“你晚上要是过来呢,我不但会告诉你为什么,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他既期待又察觉到其中有诈,谨慎的问:“是何惊喜?”
“说出来还叫惊喜吗?”我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脸:“晚上不就知道了。”
他充当苦力,我乐得逍遥。
闲着没事,我就跟他瞎聊:“局座,我听说了,太后她长得特别漂亮,倾国倾城绝色佳人一枚。”
“不及你。”他未经比较,直白的将话说了出来。
我挑了挑他的下巴,玩笑道:“呦,小伙子,嘴挺甜的。”
他含蓄的应了一声,继而说道:“你既说了甜,往后可要多尝几次。”
他话音刚落,后方就有人绊了一跤,一时间稀稀疏疏的小动作此起彼伏。
何力压着嗓子咳了一声,周遭恢复平静。
越过他的肩头往后看,我遭遇了一众锦衣卫的注目礼。
这些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尴尬呀。
仔细想想那两句话,我充分怀疑小元宵刚才勾引了我,介于我没有掌握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我决定不和他进行过招。
车身晃荡,有一丝颠簸。
我贴他的胸膛,没骨头似的摊在他怀里。
两只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我的双手,时而轻抚,时而刮蹭。
他每次牵我的手,我都觉得自己好小一只。
我很挑剔,既不喜欢白皙光滑的漫画手,也不喜欢粗粗壮壮的糙汉子手。
我喜欢的是他这双骨节均匀的手。
干净整齐的指甲,修长瘦削又不乏力量感的手指,还有那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
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的性感。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跟那个粉衣公主是什么关系?
“打过几次照面罢了。”他态度冷淡,言道:“她的生母原是太后身旁的侍女,位份极低,先皇殡天之时,其母被充去殉了葬,太后怜她孤苦,在宫中保了她一命。”
我有种想欢呼的冲动,又生生的压了下来:“哦,我还以为你们那什么呢。”
“什么?”他皱着眉头。
我磕磕巴巴的说:“还能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呗。”
“你多虑了。”他接着又问道:“青梅竹马是何意?”
“就是从小玩到大的意思呀,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起来,不自觉的朝我胸前瞄了一眼。
“你有没有定过娃娃亲?”我把话题聊开,继续进行着背景调查。
他答得并不是我所期待的“没有”,而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定过”。
二个字堵得我胸口发闷。
我瞬间发出了夺命三连问:“她是不是很长得很漂亮?是不是身材很好?是不是头发又黑又亮?”
“我不知。”他答得干脆。
连准媳妇是圆是扁你都不知道?骗猪呢这是?
“你就没…没见过她吗?”
“即便见过,我也记不得。”他语气平淡,简述道:“她未满周岁便夭折了,那时我尚在襁褓之中,怎会记得她的面容?”
“哦……”我好像突然就不胸闷了。
“我也是偶然间听了音庵主提及此事,才知晓自己曾定过一门亲。”他好像很想和我聊下去,主动说起这些。
“我师父她知道的可真多。”
没事的时候打麻将嗑瓜子不行吗?您老人家都遁入空门了,还操这些红尘滚滚的心。
“这亲事是了音庵主订下的,她若是不知情,岂不成了怪事一桩。”他像是能猜透我的想法,没等我问,就给出了我想要的信息:“同我订亲之人是了音庵主的外孙女。”
没话说,真的没话说。
这么靓的一个崽,能不给自己的外孙女留着吗?要是我,我也抢先预订。
师父,您真姜。
“你可曾定过亲事?”
“我呀?”
这样一个双向问答,不禁让我回顾了一下自己二十多年的单身侠生活。
常言道:人之所以单身,都是有原因的。
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后续是我和写情书的这位打了一架。
不,我不是在模仿电视剧,和那位小朋友进行了中二的比武招亲。
我小时候盛名远播,当然了,不是什么好名声。
我是调皮捣蛋样样精通,脾气躁的很,又一点都不懂得收敛,再加上我爷爷一直教育我扬正气促和谐,所以我总有一种大侠心理,特喜欢盲目的学雷锋,动不动就路见不平,抬手就揍。男见愁说的就是我了。
我说小正太,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我这个魔鬼辣椒。
品味不行,口味忒重。
有一天,上完体育课后,我在桌洞里发现了一个粉红色信封,看着这个署名,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封战书,因为我知道这小子看我不顺眼,成天的转过头来看我,我一看他,他就转过头去,还有几次把我堵在教室门口,半天不说话。
我抽出信纸一看,入眼就是三个大字。
我 打 你
我这个易燃物一点就着,撸起袖子冲到第二排,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当我掏出战书当证据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全文是这样的:
我打你
心底
喜欢
因为是小孩子,又有些紧张,所以他把字写得格外大,写着写着又写不开了,于是就形成了这个奇葩排版。
我当时就震惊了鸭,第二天就给这小正太道歉来着,可是小正太已经对我产生了心理阴影,转学了。
可惜了,其实这小正太长得挺好看的,非常有发展成青梅竹马的潜质。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错失爱情。
由于我爷爷奶奶非常了解我,所以他们深深地知道,没有什么是我这个沙雕干不出来的。这就导致我整个初中是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读完的,在这个女多男少(几乎为零)的舞蹈学校,连物质基础都匮乏到不行,更别说我奶奶还是校领导了。
这么一综合,我连个可发展的对象都莫有,整个一输在起跑线上。
我以为上了高中就可以脱离老佛爷的掌控了,但家里那两位怎么会放过我呢?
我读了艺高,而我爷爷是恰好是声乐部的主任。
我在一楼的画室里画画,我爷爷在三楼带着学生练声,时不时的下楼溜达一趟,他这个频率比我们班主任还频繁。
这二老可以说是为孙女的单身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
除去这个因素,我自身的努力也不可忽视。
暗恋对象?不存在的。
就连青春期的悸动,我也一次都没体会过。
打篮球的那种运动型,本人实在是欣赏无能,不为别的,就为我是个运动白痴,一旦进入篮球场五十米内的范围,我只祈祷不要横向飞过来一只蓝球,无情的把我砸成月饼。
弹钢琴的那种优雅型,说的可能就是我老爸那种,但是对不起,本奇葩仍旧欣赏不来,没有任何感情分。
一个人一起一伏滑动琴键的模样,的确是非常陶醉,也非常投入,投入到让我想起夜市里的烤串,每当这位演奏者抬起头,我脑子里就会蹦出一句:“羊肉串要不要辣?”
还有,家里有个整天鼓捣乐器的爷爷,这下半辈子,我想清静清静。
就算是长得很出众的颜值型,我最多也就是多看两眼,观察观察三庭五眼,一切为了艺术嘛。
我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是个24K纯姬佬。
高二下半学期,有一位长相优秀但是眼光不太好的小学弟对我表示意了好感,而我语出惊人到没有大脑,很坦白的告诉他,我可能不喜欢男的。
后果可想而知,在场的吃瓜群众,统统的自动过滤了我那个至关重要的关键词----可能。
整个高中时期,在诸位校友口中,我汪箬是位姬圈扛把子。
上了大学以后,我就更加放飞自己了,成功的从各路奇葩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整个美院中的奇葩冠军。还有那摘不掉的姬圈大佬称号,依旧常伴我身。
直到现在,我爷爷奶奶还认为我是弯的。
这两位思想开明的长辈,用语言和行动表达了对我的全面支持。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如果我不搞姬,就是在压抑自己的性向,一味地委屈自己。
爷爷奶奶,我现在很确定,我是直的,纯直。
“为何不答我?”身后的人焦躁难安,急声问道。
他这一声问,把我的魂给拽了回来。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我贱兮兮的说:“我这个人不是笨吗?反应慢一点也很正常啊,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
“你在恼我先前所说的话?”他耐心的解释道:“我不过是想警醒你一番,借此告知你一旦出了门,你便半步也不能离开我,如若不然,又要重蹈覆辙。”
一声“爹”差点夺口而出。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吧,我缺少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