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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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由一家散道观传戒授箓，只是世道艰难，道观也不免染了风尘，上至掌门下至还未受戒的小道士都想着法子从香客兜里捞银子。
正道人如其名，原本也是富家子弟，全因沉迷道法和话本子里道士搬山倒海的道术，才背弃家族门楣，一心入了道观。
可惜，直到真正成了道士，他才发现话本子里的描述不过是书生的臆想，多数的道士不过念念道经，整日浑浑噩噩。了不得学些炼丹术，炼制一些看起来金光闪闪的药丸，欺骗世人。
就连他能入道观也是因为族人背地里给了道观银子。族人却是为了贪图他父母的家财，才想法子把他弄出来。
心灰意冷之际，他却有了一次奇遇。
他那天遭师兄的恶意针对，只能独自上山劈柴。他当时很是不忿，就因为掌门对他另眼相看，师兄就总觉得他想谋取下届掌门之位。
可笑他对什么掌门之位根本没有想法。掌门对他也毫无顾念之情，只不过是接了族人的银子才尽面子情。却不会打心底为他着想，平日里对他照顾，却没想过师兄成为下届掌门之后，师兄会如何对待他。
迎着山上的朝霞，他却满心酸楚，世界之大却无他立身之地。他猛地将背上的柴扔到地上，愤慨大喊。
正在这时，他却听到微弱的呼痛声。他心里惊悚，壮着胆子循着声音找过去。
杂草里埋着一个血糊糊的道士，青布道袍被刺得破破烂烂，手中握着一把剑。
是那种在太阳下闪着剑芒的真剑，而不是掌门手里坑坑洼洼的桃木剑。
他心里雀跃脸上却不动声色，装作胆怯的样子凑过去低声问：“这位道友，你没事吧？”
道士勉强撑起眼睑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锐气凛冽。
霎那间，他浑身发寒，甚至觉得他心里的小心思都被道士看透了。脸皮都僵透了，他硬着头皮问：“道友，我看你浑身是伤，要不我扶您去敝观吧？”
道士听到他的话才勉强点头，“谢过道友。”
正道赶紧扶起他，慢慢朝道观走去。连好不容易砍的柴也没顾得上背，一心只扶着道士。
路过坎坷不平的山路，正道还主动背起道士，只想着能在道士面前添几分好感。万一道士看在他心诚的份上能教他一招半式，也不枉此生。
道士看他确实心善，目光也柔和下来，主动攀谈：“老朽真是幸运，竟然得遇道友，要不然只怕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扔在这荒郊野岭了。”
正道心不在焉地回道：“这都是缘分罢了。”心里却想着这道士有没有什么功法，如若他能习得斩妖除魔之法，看师兄还敢欺负于他。
“道友，恕老朽孤陋寡闻，从不曾听过这里有什么道观，难不成贵道观是新立的不成？”
正道心里一阵不舒服，道观确实是新立的。建立至今不过几十年，只是创始人也就是第一任掌门略通岐黄之术，在贵人圈子里多有盛名。第一任掌门故去之后，道观就没落下来。
可怜正道却不知内里，一头撞了进来被掌门当成冤大头敲了个彻底。
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恨，凭什么他运气这般差！面上不禁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不错，不足为提。”
道士却在背上看不见，只当正道谦虚有礼，反而对正道赞叹有加：“看你这样子不过是扫地小道士，却有如此心性，也是难得！”
“道友师承何人？可有习得祛阴术？老朽惭愧，毕生都在修习，却栽在区区一只厉鬼手里，身体里的阴气驱散不了……”
往下的话正道却听不进去了，满心里都是那句“栽在厉鬼手里”。所以世上真的存在妖魔鬼怪，只是他找错了门路！
正道满心欢喜，只要他拜于这个道士门下，话本子里的道术是不是他也能学会！那些看不起他的族人、师兄到时候也得对他卑躬屈膝！
他心里舒畅不已，已经幻想到得道成仙的盛况。
“道友！道友！”
正道回过神来才发现背上的道士在叫他，他连忙换上讨好的笑：“道长，您叫我？”
道士皱皱眉头，本能推辞：“道友不必客气，跟刚才一般唤我道友就好。”
“这怎么行？我不过是个做杂活的。”
“欸，天道下众生平等，哪里还分什么掌门杂役之说？”
正道如沐春光，容光焕发。
道士看正道不再推辞，才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道友，不知贵道观人几何？道友可有师兄弟？老朽可以准备见面礼。”
正道却愣怔片刻，浑身一激灵。是啊，如果回到道观，他有师兄师弟，道士即使要收徒传道，也可能挑不中他。
推己及人，要是他是师兄师弟，看着道士的这般神通，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不可能。
他得在路上就让道士答应收他为徒，这样才稳妥！
打定主意，他苦着脸哭诉道：“道长不必顾虑我的师兄弟。他们向来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我却只能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对他们多有忍让。”
道士没想到此中还有缘故，对正道多有怜惜，“没想到道友过的如此之苦。”
正道觉得火候已到，就说：“我一心向道，对这些身外之物从不上心。可惜掌门不精通道法，我正想转头他门。”心里急躁难安。
道士听明白了正道的意思，却有所顾虑，“老朽身后有厉鬼追命，恐牵连道友。况且平安度过一生也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道士好言相劝，正道却听不进去，脸色黑得能滴墨水，一心只觉得道士看不上他。他却不敢硬上，毕竟道士的剑不是吃素的。他一言不发蒙着头往前走。
道士连唤五六声没得到回应，心知正道心里有气。道士哀叹两声，却见正道没有弃他而去，还是背着他往前走，对正道心生好感。
如若有这般心性，即使天质不高，做他的徒弟也难免不是他的福分。他心中有所松动，正想开口却只觉身体猛地被抛到前面，滚石沙砾扑面而来。
即使有剑有手却止不住往下坠去，道士哀叫：“道友，救我！”
看到的却是正道狞笑的脸，“让你们看不起我！让你们骗我！你们都该死！”
正道仰天大笑，从悬崖下看到道士一动不动的身影，急忙绕着山路往下赶，生怕去迟了道士的东西被人抢走。
果不其然，正道在道士身上收出道法，银子，法器，还有那把铮亮的剑。
他心满意足地踹了道士的尸体一脚，冷声骂道：“你要是收我为徒，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正道有了正宗道法，回到道观就开始潜心修行。不出一年，他就小有所成。能视鬼怪，斩妖魔，他终于不甘再被人欺凌。
在又一次被师兄指使的时候，他爆发了。提剑驱鬼屠杀了道观上上下下四十三口人，一想到欺凌过他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涕泗横流只为求他网开一面，他就难掩兴奋。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
道观被屠，他慢悠悠地收起道观所有的银子和财物，走上了云游之路。世间万千事物，无奇不有，遍游世界才能不枉他一身道法。
正道一路遇鬼杀鬼，遇妖除妖，被世人尊称正道道长。一旦破除一方妖魔，就有无数凡人来拜会他，奉上金银财宝，香车美人。端的是志得意满。
恰逢在茶楼遇到一个接生婆，绘声绘色地描述迷渡村有一妇人生下一只猫。
他心里一动，要知道道士在对敌中如果可驱使鬼怪妖魔，不失为一大助力。那只小猫妖才降生，只要被他带走养大，长大之后肯定会听他的。
他端起正道道长的风范走过去打断接生婆的话。“那只猫可不是凡猫！恐怕是一只猫妖，要是不除，恐会带来灾祸！”
接生婆怔了一下，她虽说喜欢说长道短，但是从不害人性命。“可是那只是一只猫啊，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也是听过的。”
正道冷斥：“你可是接生婆，生下来的是人是妖你还分不清吗？”
接生婆犹疑，这话倒也不错。“可是也不必除啊，那只不过是只小猫。”
正道斩钉截铁，“你看它现在是只小猫，可怜它，可是毕竟人妖殊途，你敢保证它以后不会伤人吗？”
旁边的看客听到这里，纷纷嚷嚷：“钱婆子，你可想好了！万一那只妖吃人，它可是认得你！你还传人家小话！”
“咦，还真是只妖啊！那可真是太恐怖了。一想到村里住着一只妖，我今儿晚上都睡不着。”
“就是！钱婆子，你让正道道长去看一眼不就成了。要真是妖，除了最好。要不是，也跟你没有干系。这也是为李家姑娘好啊。”
最后几句话打动了钱婆子，她咬咬牙，“成，我带你去。”
正道露出满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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