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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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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寒羽的手快步去回车上,薛原说,“走,去给你找件干净衣服。要是路上遇到警察不好说。”
他们两个的衣服都沾上了格拉特里的血。薛原的西装是黑的,看不太显,寒羽却穿的是件浅绿的外衣,红红的一大块印子。寒羽把外衣脱掉,可是里面的衬衫也有渗过来的血迹。
开了车出来,一路上仍然是乱得象一锅粥,不时有少年向他们的车扔酒瓶子和石头。在一家被抢的店铺,薛原停了车,让寒羽在车上等着,自己跑进去,挤在一群搬东西搬得不亦乐乎的人里面,快快的捡了几件T恤和运动衫,又跑出来了。
外面有几个混混看寒羽一个人坐在车里,就跑过来搭讪。寒羽也不理,只是见领头那人要伸手进车窗来不规距了,便一拳过去砸在面门。那人望后便倒,其他人赶紧七手八脚去扶他。好容易起来了,气得张口就骂脏话。
这时薛原已经跑过来了。所以那个不幸的混混才骂了一声,就又挨了更狠得多的一拳,再次倒了。
见来了狠角色,那几个混混就作了鸟兽散。
薛原也不纠缠,打完了上车就走。把车开到个僻静的小公园停了,他和寒羽说,“你把衣服换了吧。我帮你看着人。”他自己也把西装脱了,拿了件大的运动衫下了车,背对着车把衣服穿上。
寒羽也就把那堆衣服拿过来,把沾了血的衬衫脱了,捡了两件换上。然后也下了车,去了他的身边。
听见她过来了,薛原才转过身来看她。虽然是快快的随便捡了几件,但薛原还是留意了一下尺码,寒羽穿着还算合适。在一个柜台拿的,两个人衣服样式也大致相同,看上去倒象是情侣装。寒羽这也是第一次看见薛原穿运动衫。以前每次看见薛原,都老气横秋的穿着西装,
伸了手,薛原轻轻的去握了寒羽纤长的手指。右手已经没有绷带,指背上黑色的伤痕历历。
薛原说,“怎么就不包着了。”
寒羽说,“动作不方便。就扯掉了。”
薛原说,“你为什么在那里。”
寒羽说,“你呢,为什么在那里。”
薛原没有回答,只是把寒羽抱进了怀里,抱了很久。
这个小公园,平日里也是颇有一些游人的,但今天不会有游人,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仅有的一些滑梯啦、秋千啦之类的小设施被发泻破坏欲和利比多的少年们破坏完之后,就没有什么人迹了。
空气里焦糊的味道,也弥散到了这里。只有绿树葱笼,一如往夕。
薛原终于放开了寒羽,又握了她的手,看着她,说,“寒羽,给你讲个笑话好吗。”
“当然,是个很老……很土……的笑话……可能你听过了吧。”
寒羽说,“哦。”
薛原就说,“呃,那个……包子家族和米饭家族打群架,……呃,米饭比较厉害……什么蛋炒饭啊,什么什么糯米饭啊,把花卷馒头打的是落花流水……”
寒羽又说,“哦。”
薛原就又说,“呃,……然后……把粽子逼到了墙角……然后,粽子把外衣一脱……然后……说……说……”
他没有说下去,就那样看着寒羽。寒羽也看着他。两个人都傻傻地,不说话。
…………
…………
嗯……确实很有些问题,需要沟通……
所以这两个傻瓜后来还是进行了一段对话。
先是寒羽说,“呃……你是警察?……”
薛原老老实实的承认,“是……虽然有时候我都快忘记了……”
寒羽就噎住了。
看她不说话,薛原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强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又要不要我了……”
寒羽心乱如麻,觉得大脑已经短路,无法思考。只说,“呃……我……不知道……”
薛原笑不出来了,“哦……”
不笑的薛原,看上去就有些凄然。
看看他,寒羽说,“……你不抓我吗……”
薛原挠挠头,做思考状,“呃,是这样子的……是想抓你来着……可是我刚才拿人家东西了,还不小心被你看见了……唉,我也是坏人了……所以就算了吧。”
听得寒羽又想笑,又笑不出来。
又问他说,“你为什么……要和我好。”
薛原低了头,看着握在手心里的她的手,说,“没有什么为什么啊。”
“只是喜欢了,就忍不住……”
是嘛,也忍过啊。只是忍不住。
这么想着,这么看着,他忍不住把她的手捧起来,又亲了一下。待放下来,也仍不忍松开。
寒羽也看着自己的手。纤长秀气的手指,被他宽厚的大手包容着,肌肤上还留着他柔软而湿润的唇吻的感觉。
那个看不见的吻印,有让人心疼的绝望和哀伤,撩得人心慌意乱。
所以好一会儿之后,薛原听见了寒羽在小声地说,“呃,我也……喜欢……”
她有些紧张,象个犯了错的小朋友,很老实地在承认错误。
薛原终于确定了刚才听到的话,并非是自己做梦或是臆想。
一瞬间,他有些想哭。
于是他又去抱了她,吻了她。
很长的吻。吻了又吻。怎么也不够。
(哼哼,今天他可是记得修面了喔。)
春天是怎样到来的呢。雨水是怎样落到沉睡的土地上。
花是在哪一刻绽开的呢。爱是在哪一刻,就爱到了不可转移。
城中的火势,好象越来越大了。
树林和灌木丛浓密的枝叶,掩映着这个小小的公园。寒羽倚在薛原的怀里,一起仰望着那高高的树冠之上翻滚的浓烟。
薛原说,“以前的那次骚乱,据说持续了四五天。不知道这一次怎样。路上不好,你要是今晚上走,我还是送你吧。”
寒羽说,“哦,可能暂时就不走了。以后再说。”
薛原说,“也好。听说路都封了。虽然如果一定要过,也能过去,但总归是麻烦。”
寒羽问薛原,“那天,检查官先生为什么要抓你呢。”
薛原说,“呃,因为他很生气。他以为我做坏人做久了,真的变坏了……我本来也老和他吵架……因为你的事,我又威胁了他一下。他以为那人真的是我杀的。”
寒羽说,“你上次吃饭,其实是带我去见他吗。”
薛原说,“嗯,是,那天我正式申请了退职……那次他看到你,本来也是同意了的。可是……”
看着寒羽的脸,薛原轻轻地说,“寒羽,对不起。”
寒羽说,“哦。没事的啦。”
寒羽说,“为什么总和他吵架呢。你觉得苦吗。”
薛原说,“嗯,是很难受。”
抚着她蓬松的黑发,他说,“今天一路上,看到那些被砸开的店铺吗。很多人进去,出来……背着,抱着,那么多东西,那些他们梦想过的,和没有梦想过的东西。多得要走不动,叠得那么高,一路走一路掉……到处是烟与火,可是他们却笑着,愉快的,呼唤着朋友……还有人在跳舞,在熊熊的大火吞没的房子前面……就好象,这是一个盛大的狂欢节。”
“其实,象光一他们家里那样的人,是很少的。更多的,是这样的那些人。我每天看着,一起做事,一起生活着的,是这样的那些人。”
望着弥漫了碧蓝天空的烟雾,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残破的市容。而失去的对秩序的遵重、混乱了的价值观和受到伤害的安全感、信任感及破灭的对未来的期许,会使它们事后的重建更加艰难。
这些街区在很多年里会被遗弃,会成为这个城市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继续说道,“从前,有一个小孩子,希望自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在悬崖边的麦田,很多小孩子在玩,在奔跑……他会在他们跑到崖边上之前,把他们抓住……”
“可是,如果这个守望者,只是一个稻草人呢……”
“我有时觉得,我就象在那个麦田里,看着他们在奔跑,在什么也不想的疯玩……在悬崖的边上……可是,我却只是一个不能动的稻草人。”
寒羽没有说什么,用一个吻给了他温暖的抚慰。
把脸又靠在了他怀里,寒羽说,“薛原,你很勇敢是吗。”
薛原说,“不,我也常常害怕。害怕的时候,也会做驼鸟。”说着他笑了一下,“就象上回知道不能走了,就不敢面对你,还给自己找理由……其实你猜的是对的,真是不敢见你。怕你就此……再不理我了……”
寒羽就也笑了,“原来粽子有驼鸟馅的,我怎么没听过。”
寒羽也说了她为什么会遇到格拉特里。在电视上看到17街是重灾区,她挂念刀片他们,就来看一看。
果然这里破坏得厉害。停车场也有人来捣乱,把墙涂花了。少年们大大打了一场架,才把他们赶跑了,又赶着把墙重新刷好,并决心要一起守卫他们劳动的成果。
刀片妈妈的水果摊子也被抢了,只得拖了砸破的小车躲到停车场来。然后慢慢的陆续又有些人躲进来。寒羽带了个小药箱,就领着孩子们帮忙照顾几个受伤的人,给他们简单包扎。后来药品不够了。附近本有家药店,不过几分钟路程。寒羽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药。段九就说,“你不用去了,我去就行了。”
就在段九离开的时候,寒羽看见了那几个杀手,开着车经过。
也来不及等段九了。于是,她和小孩子们交待了一下,“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然后就跟踪他们去了。
薛原说,“你跟着他们做什么呢。你认得他们么。”
寒羽说,“嗯,我认得……其中的一个,是杀死妈妈的那些杀手中,逃走了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