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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落花时节又逢君 ...

  •   12 我就应该在他给的虚假的甜蜜里,继续活下去啊。

      云坞的日子,再次剩下了我和段青衣。
      就仿佛是天与地,给我和段青衣生命最后时刻的馈赠,只是我并不知晓。

      云雀往来云门关和云坞之间,给我们带来无数的消息——无论是我们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事情的发生,总不会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云门关的何将军在书信中提到,史将军出征之前,登闻鼓敲破,向皇帝求娶了淮玉公主拜堂成亲。老皇帝为了稳住即将出征的年轻将军,不顾淮玉苦苦哀求,绑进了将军府。
      段青衣念给我听,念到此处就停顿了,我问他,后面呢?
      段青衣看着我,良久他继续念道,翌日,将军上报圣上,驸马出征,公主相思难解,自杀殉情……
      我明知结局,心里还是一阵难过,那如花似玉的淮玉公主,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心里明白,哪里是什么自杀殉情——
      不过是史笑燃,为了笼回三军军心,拿了一个女人祭旗——新婚之夜,史笑燃杀死了淮玉公主,以血祭奠了尉迟将军。
      男人的历史,女人总是最苦难的那一笔……

      我突然想起,我问段青衣,那淮玉公主的紫玉玦,史笑燃送还给帝王家了吗?
      紫玉玦和紫岚明珠是北国的两大镇国之宝,也是北国龙脉所系,历朝历代,得紫玉玦与紫岚明珠者得天下。历代皇帝,登基之时,必将紫玉玦与紫岚明珠合二为一,祭天。
      祭天那日,全国上下,必然风云大变,天降甘霖——无论是冬日还是秋日。
      此所谓天佑贵胄,天下归心。
      ……
      段青衣看着我,摇摇头,说,何将军在书信里未曾提及。这恐怕得日后才能知晓。

      隔了几日,国丧突来。
      却原来,出征当日,史笑燃派人向皇帝禀报,公主驸马春宵一场,恩爱异常,因驸马出征,公主相思难解,自己砍头身亡。
      老皇帝恼羞成怒,却无奈于史笑燃的军权在握,于是一病不起,不久之后,驾崩宫中。
      就这样,十四岁的太子继位了。

      我和段青衣面面相觑,一朝之下,天下变了天。
      十四岁的太子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闹着给自己宠爱的三十几岁的大龄女官妙珠封后,遭到群臣反对,最后,几方势力角逐之下,妙珠最终被封为了贵妃。
      一时之间,关于皇家的丑闻成了谈资。漫天遍野。皇家不再是威严的象征,从而变成了全国上下讥笑得对象。
      尤其是,据说新少帝,用来祭天的紫岚明珠,是妙珠贵妃献上的,而这位妙珠贵妃所得的紫岚明珠,据说是一位美少年入宫觐献的。
      传言不知从何而起,但据说,美少年在妙珠贵妃寝宫之中呆了三天三夜,于是市井传言中有了此话——谁家翩翩少年郎,误入桃园彩云乡。
      传言说,这贵妃娘娘一早曾对色倾北国的简钺公子心有所向,屡次请其入宫,屡次遭其拒绝,如今,终于一位肖像简钺公子的少年,拜访到了贵妃娘娘的桃园中。
      但凡宫闱轶事,到了民间,总是传得倍加绘声绘色,声色并茂,甚至不堪入耳……
      于是,更多的便是传颂史将军的英明神武,少年才俊,与现在的昏庸懦弱的小皇帝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是,新皇帝登机祭天之时,紫岚明珠,和紫玉玦,合二为一,却无甘霖,也无瑞雪……朝臣们,议论纷纷,情景一度失控。
      郑袭老皇帝,为了小皇帝处心积虑了,换来的却还是民心失度,是他万万预料不到的。
      ……

      我和段青衣在云坞之中,看着何将军寄来的书信页页——
      我说,原来,史笑燃将军,没有将淮玉公主的紫玉玦昧下……还是还给了帝王家。
      段青衣没说话。
      我说,不过这史将军归还紫岚明珠的方式,就不够磊落了,找一个美男子,将皇家威严直接扫地。
      段青衣看着我,笑笑,他说,可是新帝祭天之时,那可是一场超级的车祸现场,据说相当尴尬……
      我看着段青衣,说,你什么意思?
      段青衣说,字面意思。
      说罢,他将一颗话梅喂给我,我笑嘻嘻的咬住,看着他。我说,你是不是想说,史笑燃给的全是假的?
      他说,你也这么想吗?
      我说,我没这么想,是你引导着我这么想。
      段青衣说,否则的话,讲不通,紫玉玦和紫岚明珠没有让新帝天下归心,反而让他天下离心,获益最大的当然是史笑燃……
      我说,可是……可是那天将军府,他和父亲的交谈,你也看到了,史大哥他无心庙堂之尊……
      段青衣说,万一,他知道我们就在附近,演戏给我们看呢。
      我说,段青衣!你怎么就不信任史大哥可能是清白的呢?
      段青衣说,从他书房之中,挂着那一副眉心一点儿菱花痣的仕女图开始。
      我嘻嘻一笑,说,说到底,你是在嫉妒呀。
      段青衣一把将我抱在腿上,说,嫉妒怎么啦?谁规定我就不能嫉妒,就得平和,就得温文尔雅,就得气度非凡。
      我说,你得了吧!把这么多美好的词累积到自己身上,你不害羞吗?
      他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说,那卿卿,你觉得这些词美,还是夫君我美?
      说完,他就轻轻用下巴轻蹭我的手背,我被他刺挠到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最终倒在了卧榻之上。
      他看着我,长长的吻住了我。
      我也深情地回吻了他。

      ——话梅甜还是夫君甜?
      ——我才不要回答……

      他的吻如同轻雪,如同花瓣,不夹杂情欲,只带着满满的爱意与清甜。
      我轻轻环着他的颈项,这温柔的耳鬓厮磨,直教人,想到地老天荒。
      炭盆里的银炭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段青衣突然起身,眼睛深情地望着我,他说,小馋虫,我给你烤的栗子八成是烤好了。
      他轻轻点了点我的唇,说,我给你取来尝尝。
      那一刻,我想,男主不应该说的台词是,我不想吃烤栗子,只想吃你吗?
      何以我的男主如此的高洁而不同呢?
      我说,好吧……
      段青衣起身,刚用火钳将栗子从炭盆中取出,他突然抬头,问我,说,什么是“好吧”?
      他说,难道你不想吃?
      他说,这可不像我们家小馋虫呀。

      我笑笑,没接下词去,难道要我说,夫君呀,我们俩人好像很久没有“亲亲”之外的事宜了吗?
      我说不出啊。
      我说不出,但是段青衣懂啊!
      于是,当天晚上,他又给我端来了安神药,说是治疗我的“梦魇”的,说实话,自从绿涯和羽子寒将九龙玉佩带离,我就每夜不再做噩梦了。
      我皱着眉头,问段青衣,这药是?
      段青衣说,蒋瞎子的药方,说是可以早生贵子。
      我脸一红,说,谁要同你要贵子啦!
      段青衣说,你我年轻,总要做人父母的,我也想早日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我的夫君,他真的是嘴巴甜。
      我说,我怕苦……
      段青衣说,我知道,所以,我给你取来了蜜饯。
      我说,好的,你放在一旁,等冷一些,我就喝掉。
      然后我就看着段青衣在一旁翻开地宫中取来的各类藏书,他翻阅不倦;我也就托着下巴,阅他不倦。
      段青衣放下书,看到我身边的药已喝完,就轻轻将书合上,去净手,然后回来,将一颗蜜饯递给我。
      我轻轻咬了一口,看着他,眉眼如细丝,丝丝皆为君。
      红烛之下,我的脸色晕红,段青衣轻轻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他说,娘子,你听外面,落雪了。
      我说,我喜欢落雪。
      他说,我也喜欢落雪。
      我说,我还喜欢你。
      他说,好巧!我也喜欢你。
      于是,他一把将我抱起,缓缓地走向锦塌之上,他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如同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珍宝。
      小斋……我轻轻地拉住他的手,我眼眸如烧,脸如桃花,我说,不要走……
      他将衣服轻轻脱下,说,我不走……
      锦被之下,是他吻的绵密,丝丝密密的长发,卷曲到了一起,如同此生的纠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轻轻地睡了过去。
      而他的手,也轻轻地从我的身体上挪开,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唤我,小仙……
      像是要再三确认,他再三呼唤,卿卿……
      我的呼吸渐渐均匀,心却如同落入了谷底——这难道……就是我们新婚这段时日里,所有你贪我爱的真相?
      段青衣轻手轻脚地将衣服穿到身上,他回身,将锦被轻轻地给我盖在身上。
      我以为的云雨事,都静止在这一刻——原来,他从未触碰过我。
      我的心里翻山倒海一般,无数个为什么,我却不敢睁开眼来,问他一句。
      他将我轻轻抱在怀里,和衣而卧。
      他说,小仙,我想过无数次,我们的婚后生活,从未想过,需要如此隐忍。
      他说,小仙,等我找到办法,我们会好好的做一对真鸳鸯的。
      他说,小仙,我的卿卿……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我的夫君他,练了什么诸如“葵花宝典”的神功,导致……或者是,他难道是和别人决斗的时候,伤到了子孙根……
      其实……我可以不介意的……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醒来,最为介怀的应该是他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没有脸面对我呢?
      我脑子里盘旋了太多太多的念头。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我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将那碗汤药给倒掉——我就应该在他给的虚假的甜蜜里,继续活下去啊。
      ……

      窗外的雪渐渐纷扬,他起身,走到小院里。
      衣衫薄薄,却抵得住三冬寒月。

      他舞剑,雪花在他的发端,剑端,还有眉间。
      是不舍,是纠缠。

      我起身,呆呆望着窗外。
      那男子,舞剑的身影,寒冬薄衣衫——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我的眼泪不觉落下来。
      人世间美好的事情,不过如他。
      而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也莫过于最美好的人,却有着不可言说的遗憾。

      突然,云雀惊起,却原来,一只飞鹰俯冲而下,落在了段青衣的肩膀上。
      段青衣从它的爪子上,取下一封信笺。
      读罢,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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