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凤凰游》乐小米lexiaomi

62、落花时节又逢君

　　13 你的祖宗们，真的挺欠思考的。

　　隔日，一道微微的光，映上我的脸庞。
　　雪晴日。
　　我抬头，发现自己枕在他的臂弯里，我说，咿，你今天没有练剑啊？
　　是啊，大半夜就出去练剑的人，怎么还会清晨起得早。
　　他轻轻咳了一声。
　　我试了试他的额头，说，你不会染了风寒吧？毕竟昨夜……那么冷的风雪。
　　最后六个字，我给生生忍住，憋了回去。

　　昨夜怎么了？段青衣看着我，生怕我觉察到了什么。
　　没怎么。就是担心你……累到。
　　段青衣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笑，说，我不累。而且……累……我也愿意的。
　　他轻轻地在我的耳畔，情话万千。
　　我却心疼起来，这戏……还要辛苦他演全套……这样爱一个人，陪一个人，会不会太累啊？
　　我不希望他喜欢我，是一件辛苦的事。
　　但是我又不能直接问，段青衣，你是不是不行啊！哪怕是温柔至极的一句，段青衣！我根本不介意这件事！我们一生都没有夫妻之实，只要同你在一起，我都是乐意的。
　　可是……这样的话，如何说出口呢？
　　会伤害到段青衣同学的自尊心吧……
　　我心里默默盘算着，却始终理不清这件事情要怎样处理才好……我身边没有女长辈，唯一的女长辈一斛珠又是个不清醒的。
　　即使同辈女子，绿涯去了凤凰城，宋绯凉留在将军府……我却无人可以言说。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段青衣轻轻地抚摸着我锦缎一般的长发。
　　我说，没什么，就是想……这云坞的日子，神仙一般，像一个梦，不想它醒来。
　　那我们就一生在此厮守，好不好？段青衣说道，他笑如暖阳。
　　我说，对了！你看！外面是什么！
　　我说，是阳光啊，你不是说等云坞有了阳光，就可以告诉我西海衔龙珠藏宝图的秘密了吗！
　　阳光？段青衣怔了怔，抬头望，果然是雪晴后的阳光。他抬手，轻轻地刮了刮我的鼻子，说，你居然还记得啊！真是个小财迷！
　　我嘻嘻地笑，说，我真的好奇死了！云坞！鸣涧！通天！龙浮！这四大藏宝地。
　　哦哟哟！你居然记住了它们的名字？段青衣很意外，对于我的记忆力，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说，那可是四大藏宝地诶……

　　段青衣就拉起我，直接一个超大的裘皮大氅将我们俩紧紧地裹在一起，他说，抱紧我。
　　我说，我没穿衣服……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穿好外套呢……
　　他说，我们俩人就共穿这一件大氅，去看这个秘密，难道，不是更好吗？
　　于是，我就紧紧抱着他，我们俩个人在暖暖的裘皮大氅之下，他揽着我走到户外，阳光照在我们年轻的脸上。
　　薄薄的衣衫，我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他也亦然；两个年轻的身体，彼此紧紧相拥。
　　他轻轻在裘皮大氅之下，将我转抱到身前，轻轻拥着我，裹紧了裘皮大氅，他从怀里掏出那颗西海衔龙珠。
　　然后，他对着云坞的太阳光——阳光在顷刻之间，穿透了西海衔龙珠，雪地之上，出现了一张地图。上面一行小字，写着：云坞。
　　段青衣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通向云坞的地图。
　　我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说，我现在思量起来，应该是老祖宗留给我的两大考验——昔日我在云门关，遇到了蜀香园掌柜的女儿林姐儿，她遭遇了狼群，说实话，那女子，也是一位人间尤物。
　　他说，我一来救了她性命；二来，未曾起过色心。
　　他说，所以，后来，我将她送回到了云边小镇上。
　　在云边小镇，我遇见了乞讨的瞎眼老人，廖伯——这可能是老祖宗给我的第三道考验。
　　我说，等等！林姐儿不是一道考验吗？
　　段青衣说，两道！
　　他解释道，第一道是，有没有侠义舍命之心，因为有，我救了她；第二道，有没有见色起意之心，没有，我救了我自己。
　　我说，哦……
　　其实，那一刻，我的不太清醒的小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段青衣的老祖宗们啊，你们怕是不知道，你们的段青衣啊，他根本对男女之事，不太行……
　　想什么呢？段青衣问我。
　　没、没什么。我连忙笑笑，强行掩饰自己的尴尬，一大清早我就想男女之事，我自己也觉得脸红。虽然老祖宗说，食色，性也。
　　我说，那你遇见了乞讨的廖伯。怎么了？
　　段青衣说，廖伯说，希望我送他回家，但是他的家很远……很偏……很险……此行，可能会丢了性命。
　　段青衣说，但我应了他。
　　我说，那你祖宗希望你是个愣头青吗？
　　段青衣说，我祖宗是想知道，我会不会为陌生人有一些勇气吧。若是，我就会更爱自己的子民。
　　他说，总之，廖伯就这样，将我从云边小镇带到了云坞……到了云坞，廖伯说，这里没有人能活着进来，除非是它的主人。他问我，年轻人，你敢进吗？
　　我说，廖伯知道你身上有避毒的西海衔龙珠？
　　段青衣摇摇头，说，廖伯不知道。廖伯只是试一试。
　　我说，可是如果那一天，你身上没带西海衔龙珠，岂不就枉死了？我说，你的祖宗们，真的挺欠思考的。
　　段青衣：……

　　那天，我挂在段青衣的脖子上，他的喉结长得可真漂亮，我竟看得出神起来——没关系，这是脖子以上的内容。
　　我两只手交织着，我说，段青衣啊，你看你的祖宗通过这些测试，发现了你身上超多美好的品质。可是，你的祖宗们会不会发现我身上，有那么多人的劣根性啊……然后觉得我配不上你？
　　段青衣就笑，说，我祖宗才懒得管我喜欢谁呢。
　　他说，再说，我的娘子，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女子，好打抱不平。以前在角浦，有我娘子在，整个角浦！那就没有不平之事。
　　我说，你看你，说得我跟一个乡野女大王是的。
　　我说，段青衣，你别打岔！我想看看其他藏宝图。
　　于是，段青衣又一一演示给我看了鸣涧，通天……一直到龙浮……奇怪的是，前三个藏宝地地图都有，唯有龙浮，只是一个名字，没有详细的地图。
　　我问段青衣，除了云坞，其他地方你去过吗？
　　段青衣点点头，说，鸣涧去过！芳草鲜美，流水若刀，刀刀要人性命。西海衔龙珠依然是这个地方唯一的避毒神器。如果是你觉得云坞已经是绝世财富了，那它不及鸣涧的万分之一。
　　什么？！我差点儿从段青衣怀里跳到雪地里，我说，云坞宝藏多到我眼珠子都不够用了……这还不及……鸣涧万分之一？
　　段青衣倒很平静。我真他妈喜欢他面对财富和女人时，这种淡定！这种淡定，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
　　人往往会被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吸引的；就好像我，会被段青衣迷得七荤八素一样的道理。
　　他看着我，说，小仙，你还要镇定一点的是……如果你见过鸣涧的宝藏，以为稀有的话，那它又不及通天的万分之一。
　　他说，通天，壁立万仞，无人之巅……
　　段青衣！掐我人中！快！我差点儿失去了呼吸！我满脑子只有谁是谁宝藏的”“万分之一”，哪有什么壁立万仞，无人之巅……
　　我在云坞这么多时日，日日与宝藏作伴，早以为自己对宝藏心如止水了。但是，段青衣的这一番简单的描绘之下，我整个人又开始不冷静了。
　　但好在段青衣并没有因此而看轻我，他只是噙着笑，看我激动的模样，又是怜爱，又是无奈，然后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小脑袋，他说，宝藏，就那么可爱？
　　可爱！！！我很痛快的回答他。我说，但绝不及夫君你可爱的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我也立刻活学活用起来。
　　段青衣点了点我的鼻子，他继续说，鸣涧和通天，与云坞一样，都有驻扎在那里的江湖人士，他们多是避难隐世而去的，但是江湖之上，却传说他们是“鸣涧军”和“通天军”。
　　我听得入迷，看着他，问他，那龙浮呢？
　　他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这就是我不知道的秘密了。老祖宗到现在还没有给我开释。
　　他举手，看了看西海衔龙珠。阳光透过西海衔龙珠，却依旧参不透“龙浮”的奥秘所在。
　　我点点头，说，小斋啊，你说，龙浮的宝藏会不会最多？就你觉得最厉害的通天宝藏，也不过是龙浮的万分之一？
　　段青衣说，按规律来讲，极有可能。
　　嚯！我的眼珠子直接绿了。
　　段青衣却开始思考起哲学问题来了，他问我，小仙，你说，财富和权力的尽头是什么？
　　是快乐吧。我眨巴眨巴眼睛，但不敢乱说，只好表示这个问题有些深奥，我可能想不出答案。
　　段青衣笑笑，看着我，说，其实，我也想不出答案。
　　他说，但我知道，我一生所求的尽头是什么？
　　是什么？我问他。
　　他将我与裘皮大氅一同拥着入怀，说，一生所求的尽头，是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
　　然后，他又补充道，生生世世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段青衣拥住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动到想哭，我想段青衣太不容易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呢？我倒不是为自己委屈，只是为他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还要在我面前演“恩爱”戏码，太为难了。
　　那一刻，我多么想对他讲，段青衣，你是怎样的，我都接受，你是天残一族，我接受。你是练功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一族，我也接受。总之，你是怎样，我都接受。
　　只要你是，段青衣。
　　但是我这些话，我纯属自我感动，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对段青衣说出来，估计，我们的关系……可能危在旦夕。
　　而我，也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气氛。
　　暖暖的裘皮大氅，暖暖的阳光，暖暖的段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