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来了，还哭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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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碰一下又一下，好像又回到童年睡不着的夜晚。我哭着闹着，任谁哄都没有办法，只是紧紧地趴在江印的背上不肯下来，小小的江印只能背着我在园子里转，一圈一圈，有时我精力旺盛，他甚至要走到打更时分，走到我睡熟了再带我回去。但哄我睡觉并不意味着他第二天的训练可以减量可以走神，并不意味着年幼的我知道感恩他对我的爱护。
我记得他曾告诉过我，有一次他哄我到打更时分，第二日破晓便要起床练功，他着实困得厉害，在扎马步的时候犯了迷糊，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师傅狠狠打了顿板子，屁股痛得不行，能够坚持完成一天的训练和工作实属不易。
可晚上我还缠着他背我出去，他又疼又累，几乎是含着泪求我，那时的我真是油米不进，铁了心要江印背。他那日真的是咬着牙哄我睡了，待到一个人回去的路上眼泪就流下来了。他说他看着满街的漆黑寂静，大多人都已陷入了黑甜的梦里，心中都有些属于自己的指望，比如领了俸例要孝敬娘，比如好好练功从而加升官职。他觉得自己委屈又迷茫，为什么别人都有人关心，自己却没有呢；为什么别人都能找见自己的渴望，自己却没有呢。
那些时间里，他该多么辛苦，只是现在我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上幼时的江印。心里对江印的思念有一次排山倒海地涌来，势不可当。
“刘然，你见过江印吗？”我有些期待，但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思念流出来，因而语气听起来也有点湿漉漉发着亮。
“师傅吗？”刘然脚步很稳，“自卑职进宫来就是师傅带着的。”
我愣住了，“他，是你师傅？”
“嗯。”
“那，你师傅是个什么的人呢？”我突然来了兴致。
“师傅曾教育卑职，不可私下里论人是非。”这句话听起来一板一眼，倒不大像江印的作风。可能那人，也真的只有与我在一起时才会有些不正经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不叫论是非。我只是有点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管说些事实即可。”
“师傅呢，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二十出头，却能将一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好像一切职务都可以胜任。他对事情要求严格，对自己更是如此，严于律己，为人处世臻于完美。”
“那……他和别人的关系怎么样呢？”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起了宋清说过的那些流言蜚语。一来，纵使有些不好的声音，滤过了公主的身份、宋清和我温玉阁的墙，也就算彻彻底底挡住了，耳不听，心不烦。二来，我素来认为只敢背地里泼别人脏水的人自是卑鄙无聊之辈，不必搭理，免得他越叫越起劲。
可江印不同。若真有些处不好关系的人，当面听是小事，被人指桑骂槐、拐弯抹角、阴阳怪气地说，并且能一下听出来暗讽的便是自己地嘲弄。他心气甚高，能受得了吗？更何况，这些不实言论与我有关……
“啊？”刘然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师傅他人很好，经常与他相处的人都很佩服他信任他，愿意和他相处。”
“不常相处的人呢？”
刘然有点吞吞吐吐，“卑职，卑职也不太……清楚。”
“你师傅就这样教你说谎的吗？”我使劲敲了敲他的脑袋。
“啊。”刘然吃痛地叫了几声，“师傅太过严谨认真，而且办事理事有点严苛，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所以……不相熟的人对师傅……态度不大好。”
“他们是不是说些什么我和江印的闲言碎语。”我也察觉方才那两下敲得有点狠，轻轻给他揉了起来。
刘然低下了头，“公主……”
“你师傅会生气吗？”
“会。”刘然犹豫了一下，“只要师傅听到就会同他们打架。我入宫这几年来，师傅受的罚几乎都来源于此。”
“哎。”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但总归是暗下决心，下次见到江印一定要好好跟他聊聊此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你师傅，对你严格吗？”
“很严格，师傅平日里回到住处时便很迟了，还会检查我一天的所学。”
“若是检查不过关，他是不是会吵你？我幼时是哥哥为我启蒙的，每天会布置一些背书的任务，江印就陪着我，有时候我耍赖不想背，说情愿被哥哥训。他就会吵我。大多时候还都是他哄我，一句一句跟着我背。”我笑了，“他后来才说，见我被哥哥训的时候可怜兮兮的，不想见我哭。”
“是。”刘然回忆起江印对他凶的样子就连语气都沉重了许多，“只不过师傅对我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你把话说完，不要只说一半。”我当时只顾着看看江印的样子，忽略了刘然的尴尬。
“是……”刘然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在武功上，师傅很少不满意，比较不满意的，也还是背书。因我实在不想背，几乎每天都背不出，到了后来……”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也不喜欢背书。”
“我不喜欢文字。”刘然小声说。
“我虽然不喜欢背书，但是喜欢看书的。要多看看书，这样对你是有好处的。”
过了许久，我又再度开口，“那后来呢？”
刘然沉默了许久，“后来只要到检查背书的环节，我就趴在床上一边背一边等板子……”
我再一次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好可爱啊。”
“为什么可爱……”刘然的耳朵都红了。
“我想一想江印凶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我靠在他背上想象着江印生气的样子。
刘然彻底愣住了，连脚步都停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师傅生起气来，太可怕了。”
“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累了？我下来吧。”
刘然声音压得更低了，甚至有些抖，“求公主救救卑职……求您了。”
“啊？”我不知所然地抬了头。
我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慢慢走过来，只看身形我便知道，是江印。
我跳下了刘然的背，飞快地跑向前去，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在走近他，好像每一步亮起一颗星，就那么喜悦。我跳进了江印的怀里，江印一把抱住了我，他身上的寒气令我一凛，可我还是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我来了，还哭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我来了，还哭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