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阿元姑娘

7、所谓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你可以见他，只是你会觉得他不再属于你了，好像心里的一些什么东西被偷走了，一定会很难受的。心里疼，带着好像肚子也疼，四肢也疼，哪里都是疼。还不如不再相见。”
　　“哥哥心里是不是也有什么人住着？”
　　宋清把我从他怀里拉开，给我擦了擦眼泪，“对啊，哥哥心里有一个很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人。”
　　“她也放弃哥哥了吗？”
　　“不是的，她走了。”
　　“去游玩了吗？”
　　“对，她去游玩了，她一直仰慕这三山四海五岳八荒九州，这次终于得了机会，偷偷溜出去玩了。”宋清哭了。
　　我心里突然间明白了，无话可说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宋清。
　　哥哥要大婚了，只是要娶的那个人不是哥哥一直以来想娶的姑娘，我猜尹小姐也许眉眼也许声音也许只是笑声与那位姑娘有些相似吧。可终究不是她，笑不是她，哭不是她，愤怒不是她，幸福不是她。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哥哥再也等不回她了。
　　“所谓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宋清很轻地说。
　　许久之后宋清再度开口，“哥哥只是给你们一些建议，倘若你们觉得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么哥哥也只有祝福。可前提是，你必须想清楚，万不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有些关系一旦试错了，原型不保。你如此珍视与江印的情谊，那不论这份情谊你将它定位为什么，都必须要想清楚想明白。”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你有多珍视，就要多慎重。”
　　“那哥哥，什么是喜欢呢？什么样的人应该在一起呢？”
　　“喜欢大概就是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想让她远离一切的苦痛忧伤，遇见美景会想到她，吃到美食会想到她，想到能和她共度余生就觉得充满期待。你不想错过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错过了，也会找各种各样的方法补上。你想参与她生活的每一段，过去、现在、未来的每一刻。”宋清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又好像飘得很远，“但是……喜欢的人不一定能够在一起。这其中有很多的因素。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但是一定要你情我愿，有足够的爱或其他的什么理由。在一起要面临太多问题，没有这些是坚持不下来的。”
　　对应着哥哥说的，我突然发现江印应该是喜欢我的……只是，我越是琢磨自己的情感就越是觉得复杂觉得琢磨不透，就好像你一直盯着一个字看，时间久了你也认不得了，就是这样感觉，生怕选错，生怕感受错，于是反反复复地拆解，最后反而越来越迷茫。
　　“不同的人对喜欢的感觉是不同的。”宋清摸了摸我的头，“小丫头，我本觉得你还小，跟在我后面叫我陪你放风筝。眨眼之间，你都这么大了。十七了。”
　　“过了生辰就要十八了。”我轻声说。
　　“是啊，小丫头长大了，马上就要十八了。”
　　“哥哥。那你……还会再娶吗？我是说除了尹小姐。”
　　我们北国奉行一夫一妻制，只是国主有权利拥有一位国后至多三位妃嫔，这是为了确保子嗣繁衍的政策，很少有国主使用。据我所知，已有至少七代的国王均迎娶了一位国后。但宋清此次并未以国后的身份迎尹小姐入宫，所以他会不会再娶也就显得不那么确定了——国后的位置不能总是空的吧。
　　宋清显然是已被众多臣民问过此事，笑了笑，“我的国后只能是她，即使她已离开，那也只能是她。”
　　“爱只能给一个人吗？给了她便再也给不起其他人？”
　　“并不是。有些人有很多爱有很多好运气，他们一生就会爱三人五人，但也有人，他们的爱只能给一个人。”宋清又说，“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亦不会知道你到底爱过多少人。我也是。我只是现在，现在处理公务便已是繁忙了，我觉得谈爱太累了。”
　　我走上去抱了抱宋清，“不论别人如何，我和宋满一定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
　　“小丫头，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宋清的声音很是坚定，“顺着万物发展的规律。”
　　“哥哥要注意身体，你最近总是头疼。”
　　“好。我会的。”
　　刚从理事殿出来，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我觉得宋清说得都对，即便我真的喜欢江印，那么他所说的那些我也是无法忍受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走着，我就发现我居然迷路了。北国宫殿占地近万亩，虽说是自小在此长大，却也只记得常走的一些路，更何况我的方向感本就是非常差。
　　碰巧今日心情不大好，只叫了刘然和秋秋跟着，刘然年仅十六，进宫不足三年，对路线的记忆也并不全，秋秋是一直陪着我的，她识得路并不比我多多少。
　　待到我们三个发现迷路之时，已走到不知什么荒园子里，没有人可以问路，费力地穿过园子却也是不见人影。
　　先前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埋头走了许久，如今又不停地绕路，脚早已痛得不像样子。若是江印在就好了，我一定会让他背着我走的。只是刘然……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如我们歇一歇吧，反正在宫中，总不必担心真走丢的。”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不肯起身了。
　　“公主，这天快黑了，这地较为偏僻，夜里可能没有烛火一类照明物，到时候路更不好走了。”刘然半跪在我面前。
　　秋秋想必也是累极了，脸红彤彤的，却仍想着我，“公主怕不是累了？”
　　“嗯。”我点了点头，“也有些饿了。”
　　“公主若不介意，叫卑职背您吧……”刘然犹犹豫豫地说。
　　我知道他并非不愿意背我，而是担心我嫌弃他——宫里很多主子都是这样子的。
　　“那……谢谢你了。”我拍了拍刘然的肩膀，然后毫不客气地勾住他的脖子。
　　刘然明显地惊讶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还不忘安抚我的情绪，“我们只需往前走就好了，可能走得会远一些，但终归还是能走到的。不会有危险的，公主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