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信 ...
-
这句话从祝永彬的嘴里复述出来，仍让刘乃觉得后背一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竟然敢如此镇定地威胁校长，若不是亲耳听到，恐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难怪她之后年纪轻轻就能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一手捧红徐渊，其手段和魄力，实在让人难以小觑。
“我当时‘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祝永彬继续道，“结果那个小姑娘没理我，转身就走了，我当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一个礼拜不到，有同事偷偷来告诉我，整个大学里都在传关于我的一个谣言。”
刘乃心里清楚，这个“谣言”就是自己在学生论坛里看到的校长出轨年轻女讲师的传闻。他问道：“‘谣言’？难道不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祝永彬神情激动，把茶杯“砰”地一声按在桌子上，“我一个校长，脑子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既然是假的，您当时澄清一下不就得了，何必让事情越闹越大。”
“我也想啊，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我那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那个女教师，就是传言中跟我有绯闻的那个，竟然在微博发了一封道歉信，说她为自己做这种事觉得羞愧，对不起学生！”祝永彬说到这儿眼睛都瞪出来了，“你要知道，那个女教师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我连面都没见过，不知道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要诬陷我。当时学校资金周转紧张，奖学金拖了几个月还没发，学生们本来就对学校、对我有意见。这样一来，他们当然很快就信以为真了，整天在微博、贴吧上抗议，压都压不住，哎，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他长叹了一口气。
“那后来呢，这件事又是怎么解决的？”
“就我刚开头跟你提过的那个小姑娘，也就是叶攸宁，她又来找我了，还问我现在知道后悔什么感觉了吧。我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她搞的鬼。”祝永彬继续道，“我当时很生气，警告她要把她开除，谁知她一点都不害怕，还声称这样做只会把整个学校都会毁了。我问她还想搞什么鬼，她说，她知道明天会有一场全校性的学生起义，到时候所有学生都会罢课，在街上游行。我当时一听吓住了，就问她，你来这里跟我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她说，只要我想办法让她获得圣莱弗利大学的推荐资格，她就会告诉我这次学生起义的组织者是谁。”
祝永彬不知道这个叶攸宁到底是什么来头，背后有什么势力，但他知道学生起义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真发生了，那别说是他自己了，整个学校的声誉都会一落千丈，到时他就真成千古罪人了。所以他想了个办法，把叶攸宁的档案临时调到了新传学院，让她变成了新传的学生，这样就可以给她推荐资格了。
“我替她把事情全都办好后，她倒没再使诈，直接把组织者的名字告诉了我。我们连夜找到了那个学生，一逼问，果真是他想搞事情，还好被我们提早解决了。后来那个诬陷我的女教师自己辞职走了，奖学金也发了，学生们就不再吵了。另外，原来我还担心把推荐资格给叶攸宁，新传的学生会不会反对，结果，一个都没有。连那些成绩特别优异，非常有机会上那所大学的学生，也都没有反对。”
听完祝永彬的叙述，刘乃又问了几句，得知后来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了，直到徐渊事件一出，叶攸宁被全网人肉并攻击，校长怕他们查到什么信息对学校不利，就下令封锁了叶攸宁有关的所有消息，并令所有知道她的学生签署保密协议。此时很多人甚至都毕业了，还是被一个个都找了回来签协议，其保密程度可想而知。
此外，祝永彬还说了一件他一直以来觉得奇怪的事。他后来背地里调查过叶攸宁这个学生，发现她的家庭没什么不寻常的，就是一般人家，父亲在公司里上班，母亲是个小学老师。不过奇怪的是，她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很开朗，朋友也挺多的，但大二暑假的时候，她有去国外学校交流过两个月，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的朋友也纷纷离她而去了。所以在被人肉并自杀未遂后，叶攸宁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人清楚。
刘乃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后，离开了他的家。这时，他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的信息，打开一看是董杉约他在市郊一家偏僻的小餐馆见面。刘乃打了一辆出租车赶过去，在路上，他理了理思路。
假设祝永彬没有骗自己，那么叶攸宁为获得海外知名传媒高校的推荐资格，不惜买通女老师，煽动舆论威胁校长，最后还成功了。除此之外，她可能还做了别的事，比如封了新传其他想要进圣莱弗利大学的同学之口。但正如祝校长所说，单凭她一人之力，肯定不能完成这些，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而如今她生死未卜，娱乐行业又一片动荡，很难不让人联想，这会不会与她本人以及她背后的势力存在着某种联系。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现在的行踪。
半个多小时后，刘乃终于赶到了目的地。一进包厢，他看到董杉愣愣地坐在那儿，神色焦灼而无措。刘乃从没见过他这样。
“怎么了，是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他问。
董杉听罢从他那黑色的大背包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刘乃。那信封颜色暗沉，上面的灰尘还没掸干净，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信封上边还写着“董杉亲启连汐”这几个字。封口已经打开，显然是董杉看过了。
“杉哥，这封信好像是给你的，你不是看过了吗，”刘乃不解，“还有这个连汐是谁？”
“她是我已经去世的妻子。”董杉点起一支烟，“是时候把这些事告诉你们了，你先把信看完。”
刘乃被董杉的回答怔住了，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陈旧的信封中拿出了信，展开阅读了起来。在随后的几分钟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董杉看起来那么慌张了。因为这封信里的一字一句，无不让他头皮发麻，心生寒意。待读完整封信时，他甚至发现自己拿信的手掌心都冒出了冷汗，后背也同样汗如雨下，心更是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结成一团，还夹杂着对不可知力量的恐惧。
“你后悔过吗？”他想起了叶攸宁对祝永彬说的这句话，现在用来问他自己也正合适。如果说之前的自己是‘无知者无畏’的话，现在，他真的开始后悔了。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头脑一热私闯民宅，也不会被警局拘留，丢了工作，更不会来到娱乐行业打拼，多次以身犯险，卷入一桩又一桩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件中去，直到今日，早已困在局中，难以脱身。
但如果，自己仍然是几年前刚毕业的一个求真报社的小记者，也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与这社会的阴暗面相接触，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是如何勾结在一起，又如何欺骗那些与曾经的他一样单纯的人们。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看见，就没有理由逃避和退缩。
“杉哥，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他道。
董杉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气氤氲在狭小的包厢内，溢出呛人的气味。换作平时，刘乃一定会觉得不适，可是现在他没心思体会这些。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被重新揭开。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