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曲》约莫无衣

3、老身不才

　　“咚咚咚”伴随着三声有序地敲门声，书斋外传来阿离声音：“庄主，阿离求见。”
　　乔庄主放下笔墨，语气中带着无奈的怜爱：“阿离，说过多次，不必如此生分，进来吧。”这孩子自从去了总角，言谈举止间便比得幼时更规规矩矩了。
　　“是。”阿离应声而入，神态依旧毕恭毕敬。
　　不等乔庄主开口询问，阿离便低头弓腰道：“庄主，小女有一不情之请，近日来蓝烟阁诸事繁忙，阿离不才，却也想尽举手之劳，还求庄主留个闲职，让阿离也管个细小之事。”
　　“这，，”乔庄主捏着胡子，这阿离本就为他分忧不少，近两三年来，蓝烟阁诸多繁杂琐事也经由她之手，少了些多烦他之事，那事说小可小倒也没什么，但，阿离此言到时要实权，并非他乔大庄主实觉阿离不才，相反这丫头精打细算，井井有条，倒也令他赞赏倍加。
　　只是，到底是从小看大，他夫妻二人一直无子，游历之时捡到此女，一直如视己出，这孩子又天生得乖巧懂事，实在舍不得让她干什么劳心费力之事，更何况他蓝烟阁又岂是无可用之人？只是他繁忙倒也没细作安排......
　　“阿离希望为庄主分忧。”见案上之人一直未曾出声，阿离咬唇出声道，言语间腰身又低了些。
　　“也罢。”这孩子是个执拗之人，与其不给职位做事放不开手脚，倒不如名正言顺地做事，他也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有多优秀。便笑着：“阿离，那我这便厚脸劳烦你了，哈哈。”
　　乔庄主叫来管家吩咐道：“以后阁中烦事大小，便由大小姐过目之后再来禀报吧。”
　　阿离心中“咯哒”一声，本想求个闲职做事方便些便好，庄主竟直接给她最大权力了。
　　阿离告退离开，竟不知自己不知不觉沉浸庄主予以高职之事，一抬眼便走到了乔念上私塾之处，只见乔念竟站在书桌上不知说了什么，那私塾先生竟甩袖而出，脸色铁青。
　　阿离赶忙上前：“梁先生，您这是？”
　　“噢，大小姐。”私塾先生眼色发白看清来人便委身拱手道：“这二小姐学识渊博，老身实在无地自容，万不敢误人子弟呐！还望大小姐告知乔庄主，梁某自认无知啊，还望庄主海涵啊！”
　　“这这....”阿离还未开口，只见那梁老先生便一拜再拜，口声巍巍：
　　“老身不才，告辞，还有劳大小姐请庄主另请高明！”梁老先生言罢身影抖抖竟自顾自离开了。
　　“念儿！”阿离头疼不已，只得叫她一声“你又做了何事？”。
　　这梁老先生乃前朝皇帝的启蒙老师，新朝开立，老先生告老辞官，回老家江城静修，江城富胄人家何人之子不想得他老人家教导？若不是老先生少时江城饥荒，又得乔庄主之父救济，怕是蓝烟阁也难请这老先生来教导乔念。这丫头竟使得这梁老先生自认无知？恐怕这大半江山也无人敢称“有知”了吧！
　　这乔念却只是从桌上跳下，撇嘴不言语。
　　“离姑娘，老奴见那梁先生气呼呼走了，竟也拦不住，不知何事惹怒他老人家了？”管家气喘吁吁道“老奴便差人禀告了庄主，姑娘不打紧吧。”
　　“无妨。”阿离摇头道，心想这下乔念免不得一顿罚了。
　　她只得无奈道：“还不快去找阿爹求情，还愣着做什么？”
　　乔念木头人般，丝纹不动：“无过何来求情？”
　　阿离眉间都要被这丫头气的成了拨浪鼓，便上前拉着她到了正殿。
　　乔庄主端坐在镂空浮雕椅上，苦大仇深看着身板挺然的自家姑娘，气愤之余却也频频克制道：“念儿，你可知这梁老先生为何离去？”
　　乔念大言不惭道：“回阿爹的话，梁先生才疏学浅，自愧不如小女，便自知担不起教导之事，故此离开了。”
　　“一派胡言！”乔庄主猛地一拍桌子，严色道“跪下！”。
　　“念儿，休得胡闹，快如实告诉阿爹。”阿离站在旁边扯着乔念轻声道。
　　“阿离，你别管她！”乔庄主大喝一声，阿离自知不妙，退到一旁，只得轻轻叹息不作言语了。
　　“乔大文博，您倒是说说，这梁老先生如何才疏学浅？不入您法眼？”乔庄主龇着牙一字一句问道。
　　“阿爹，小女不敢，那梁老先生自称前朝栋梁，满口深明大义，如何如何匡扶天下，君子大志等等，似为国而无所不用其身。”乔念不急不忙心生不屑道，倒也应声跪着。
　　“故而，小女便问他，怀才不遇之人我大秦处处可见，为何？他便答天子难尽江湖之才，我便又问，那得天子知遇之人，又为何有告老还乡不尽丝烛之力之人，他又答道之行也断在人心。我只道，莫不是欲乱不缠，戚戚苟然矣。他便如此了。”
　　乔庄主听的一身泠汗，惊得乔念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想法又无奈叹息道：“梁先生之言已然....”正是如此了，这样的回答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如何？”乔念问道。
　　“嗨哎，念儿，阿爹只道你养在深闺，未深世事，不晓得这世上难言之苦。”乔庄主起身拉起乔念，“念儿，明日随我去跟老先生赔礼道歉吧。”
　　“为何？阿爹，女儿何错之有？不去！”乔念挣脱开她阿爹，不满之至。
　　这丫头就这么扭！只认死理！“胡闹！，那你就何时想通了何时再出门！”
　　“阿离你也不许看她！”
　　“是。”阿离见着庄主是真气了，点头应声道。
　　乔念被关在房里思考过错，这几日整个蓝烟阁平平静静，她所居泊静苑倒也总算硬着一回淡泊，静谧了。
　　“小姐，小姐，小姐？”小丫环站在乔念门外端着食具一声声叫着却无人回应，她便道“小姐，奴婢给您送吃食，便进来了。”
　　小丫环打开房门却不见一人，唯有床上还鼓鼓的，她上前道“小姐，您就服个软吧，这您早上便睡着，竟到了午憩之时，您也不饿吗？”说着拍着被子，那被子摸着竟软塌下去，小丫环失色：
　　“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一时间整个蓝烟阁人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