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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非洲人不适合抽签签 ...

  •   暮卿云约了叶潇然第二天在医院门口见面。

      叶潇然并不觉得蹲在家里是个好主意,于是他三更半夜抱着猫出了门,在医院对面的肯德基度过了瑟瑟发抖的一个晚上,在约定的时间点顶着黑眼圈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暮卿云在拥挤的堪比春运火车站的医院大门外也格外显眼,他穿着一套素色的唐装,带着副偏光眼镜,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看到叶潇然来了,他远远的点头致意,待到叶潇然大步走到面前,他又摘下眼镜,笑着打了个招呼 :“叶医生。”

      “那是个什么东西。”叶潇然不自然的撸着怀里的猫,问道。

      “婴灵。”

      “什么?”

      “婴灵,”暮卿云重复,他抬起手敲了敲轮椅扶手,“介意帮个忙吗。”

      叶潇然有求于人,当然没好意思拒绝。他试探性的把猫放下,结果虎梅毫无尊严,跳到暮卿云的腿上开心的打起了呼噜。叶潇然空出双手,自然而然的接过轮椅,“和小孩子有关吗?对了...去哪里。”

      “这个过会再说,先进医院。”

      叶潇然来之前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本来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被暮卿云这么一带,他居然也暂时忘记了这码事,从善如流,推着轮椅就朝着医院走去。刚进住院部的门,那副巨大的横幅和歪歪扭扭摆在一旁的花圈又撞入眼帘,他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你要找他们?”

      暮卿云没接话。他又掏出眼镜戴上,伸手转了两圈轮椅——把自己推到了一个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男人面前。

      男人抱着遗像,声音颇为撕心裂肺,可惜演技欠佳,哭了那么久也没挤出来半滴眼泪,远远不如一旁的专业医闹演员。他抬起头,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正准备继续表演,就看见个人端坐在轮椅上,顶着副眼镜,活像个坑蒙拐骗的算命大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怀里还揣着只狸花猫。

      “你...”男人一楞,不晓得这是什么阵仗。

      而这位非专业“大仙”轻轻咳了一声,扯起嘴角,附赠了他一个装腔作势的微笑,“杨先生,清理血迹挺麻烦的吧。”

      这句话炸弹似的砸到男人的头顶,顿时炸得他六神无主,颤巍巍的从地面站了起来,换做自己居高临下的看着暮卿云,“什...什么玩意儿!你可不要乱说话!”

      叶潇然不言不语,站在一侧,端详着男人的脸,他和死去的少女杨欣足有五六分相似,可以想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朗的小伙子,可惜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五官上平添了几分庸俗和戾气。

      “她死的时候是不是身下都是血?双眼睁开,死不瞑目,小腹上的伤口裂开,周围都是划痕,还有...”暮卿云好像根本没看见男人惊恐的神情,轻声说,“地板上有很小的血手印。”

      “你怎么!”男人一时失言,他慌忙闭上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原地转了几圈,胡乱的挥着手,“鬼话!一派胡言!!保安呢,你们医院保安呢,”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来闹事的,俨然成了主人模样,“这里有骗子,还不快把他轰出去?”

      “我走简单 ,可是请杨先生好好想想,是什么人让你们来闹医院的,或者我们赌一把,警车强行介入尸检后,你们能不能拿到这笔钱?如果他们发现你女儿房里的血迹,会把这当做是什么:自杀?意外?还是...杀人案。”暮卿云并不想和他纠缠,在路人被男人的咋咋呼呼吸引来之前调转轮椅,在走之前,他还不忘丢给男人一张名片,顺便甩下了一句话,“对了,猜猜血手印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我不管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不过破财消灾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男人瞬间哑巴,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周围路人奇异的目光让他觉得愈发如坐针毡,而那个坐轮椅的男人则被另一个年轻人推着,瞬间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拿钱办事的地痞流氓们凑了上来,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那个..老板,咱还演不?要不咱兄弟几个替您去修理修理那个家伙。”

      男人跺了跺脚,终于下定决心,“演什么演,都给我散了!我得想想...他妈的...这都什么破事!”

      他想,杨欣果真是个小畜生,活着的时候兴风作浪,死了也不让人安宁。

      平安胡同年纪超过大半个世纪,是条在交通地图上都要找个十几二十分钟的小巷子,两侧挤满了歪七扭八的违章建筑和高矮不平的老公房,虽然挂着“平安”的名字,却已经成了小偷、无证经营人员和外地务工者的聚集处。房主们将自己改建后的房子低价租给这些租不起正规住房的人群,顺便还等着拆迁的东风吹来,好讹政务一把,扶摇直上,当个潇洒快活的拆一代。于是虽然小胡同里污水横流,黄土乱飞,这些房主却俨然成了精神富人,好似比租房者高上一等,整日游手好闲,连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上几分。

      而暮卿云出淤泥而不染,并不指望那不知何时到来的巨额拆迁款,在家门口挂了个“风水算命”的廉价招牌,勤勤恳恳的做起了神棍这笔生意。

      叶潇然推着他在平安胡同里七拐八拐,好不容易从外圈大妈“住宿吃饭”的吆喝声下逃了出来,就被眼前这看起来实打实是个招摇撞骗风格的招牌镇住了。

      “你这房子..还挺大隐隐于市的。”他一不留神,嘴贱了一把。

      暮卿云什么话也没说,掏出钥匙开了门。

      于是住在外表光鲜亮丽内部走节约极简风的单身公寓中的叶医生被震惊了第二次,他忍不住摸了吧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思考了一下余额堪忧的银行卡,决定还是不谈住房为妙。

      暮卿云的房子虽旧,却实在是不小,是个两室一厅,功能齐全的住处,还附带个不小的前厅。前厅里供着尊塑像,装帧精致,风格典雅,甚至还有空间安了个多宝阁,上头摆着的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只是不知道是真古董还是工艺品。

      ——不如改行去算命得了。

      站在新时代神棍的家里,时年二十五岁,还在持续啃老的叶潇然同学陷入了深刻的自我反思中。

      “好了,现在没外人,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叶潇然顺手一带,老式的铁门哐当一声,在他身后关了个严丝合缝,把难得的一点阳光也遮住了。老式的房子本来就昏暗,这点光线一去,便更加透出几丝神秘感,更别说屋子中央还端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暮卿云,仿佛一开口就能立断命格,叶潇然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封建迷信活动。

      “你说的婴灵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顿了顿,还是问出了下一句话,“和那个死掉的女孩有关系吗?”

      “婴灵——顾名思义,就是枉死的婴儿的魂灵化生的鬼,饿死的,病死的,被人杀死的,还有...”暮卿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潇然一眼,“根本就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叶潇然无端的一抖,像是想到了什么。

      “小孩子思维简单,喜欢也容易,恨也容易,在他们还满怀憧憬——想要看看自己即将降生的世界的时候,却被亲生父母放弃,还没有成为人,就先死去。你说,这些孩子会不会怨恨?做人流的私人诊所怨气最重,见过堕胎的过程吗——”暮卿云问。

      当然是见过的。

      他的专业是骨科,但在本科的时候也学过相关课程。药流是最简单的,几颗药下去,胚胎无声无息的死掉,最多腹痛一瞬、流几天血,什么也不会留下;再大一些的孩子就要清宫,和母亲的血肉一起被刮出来,血肉模糊。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有些人去妇科流产的时候,腹中的小孩子都成了型,有手有脚,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剪碎,一块一块的钳出来,有经验的妇科大夫,甚至能用这些血块拼凑出一个小小的人形。

      “我见过一个婴灵,”暮卿云平静的说,“将近8个月大,即使生出来,也能养活,被人往头上打了一针,硬生生的弄死。它怨气太重,化作婴灵,几乎把那个地下小诊所里的人杀光了。”

      “你是说...杨欣是被她的孩子杀死的?”叶潇然不可置信,“可她的孩子才六个星期大,这么小的..这么小的一个胚胎,和你说的那种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何况他在半夜看到的那个胎儿,分明已经有了人的样子。

      “即使是这样,他有为什么要来找我?”

      “叶医生,半个月前,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叶潇然皱了皱眉,一次见鬼是巧合,他愿意把那段奇异的经历抛在脑后,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把自己扮作一只胆小的鸵鸟,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第二次呢,会不会有第三次,如果有第三次——他还有第二张暮卿云的名片救命吗。

      “我不该问吗?”

      暮卿云摇了摇头,他转动轮椅,从厅堂的一角取来了什么东西,“试试这个。”

      叶潇然低头一看,那是个看似普通的签筒。他接过来,在暮卿云眼神的示意之下,随手摇了摇。

      一支破旧的竹签“啪嗒”一声,落入他的手心。

      ——天生异象,阴阳不分,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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