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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   两个人都不是没在野外生活过的,还算是有些经验,尽管此时刚刚被封印修为不久,做起事情都挺不习惯,但还是很快就吃上了饭。

      说起来祝诗玖其实一直对烧烤没有太大兴趣,尤其是这种野外的烹制材料都很朴素的烧烤。

      相较来讲她更喜欢细致一点的食物,尤其甜食,像精致细腻的点心之类更是她的最爱。

      不过此时倒也没什么可瞎讲究的,两个人便生了火,烤了些蘑菇与山菜,外加一只毛色鲜亮、外表看起来挺肥,但实际上及其瘦弱的山鸡。

      ——而这只山鸡正是白珩转了一圈之后唯一的收获。

      对此,看着他俩的一群人,连同着祝诗玖,都是笑了半天。

      但两个人也是饿极了,也就放弃了再去“捕猎”的想法,只是把东西都烤了,就着山泉水吃,倒也吃得挺舒服。

      祝诗玖本来还打算煮点汤的,毕竟那泉水自地底涌出,受了地下灵脉的滋养,清澈温润,很是甘甜可口,肯定是煲汤的上等材料。

      但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盛水煮汤的“锅”,倒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一丛焚心花和一丛凌渡草——这两种植物都是比较低级和常见的灵植,通常是共生,焚心花吸收阳性灵力,使得其花蕊极易燃,而凌渡草却正相反,专门吸收阴性的灵力,全株冰凉,甚至能够降低所处环境的温度——这个发现使之后的取火工作变得容易了许多。

      天机门一向有食不言的规定,不过也只限于在食堂,在外面和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却是并不会有人来约束的。

      不过祝诗玖此时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一方面是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话题,另一方面却仍然是因为有人看着。

      不管是什么人,一旦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盯着,都肯定会拘谨一些,祝诗玖本也不算是太过活泼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便更是沉默了。

      白珩倒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一直也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想来大概是看出她的心思了。

      好在两个人足够熟悉,对这种相处方式也算是习惯了。

      倒是另一头,门派里的众人看得无聊,一个个地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我就不知道,祖师爷为啥要定下吃东西不许出声的规矩,你看看把这些崽子拘束的,嘿,真不好玩!”

      “我之前看十九这丫头挺好的,现在看来还是差了些!不够大气!”

      “白珩这小子就更……啧,这孩子怎么跟温瑾似的,温吞吞的叫人着急!”

      “那吃东西怎么能这么素静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爽了就站到桌子上吼,醉了就趴到桌子底下去,才是正经!”

      ——这是云旷真君发表的意见。

      这言论却是激起了绝大多数人的共鸣,纷纷回忆起自己曾经跟好友吃酒玩闹的经历,也各自拍着胸脯吹牛,大笑着调侃身边的人,小厅里的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初明烨看着自己的一帮师弟师妹,笑容无奈。

      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当然是有预料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就这帮家伙,虽然如今看着都人模狗样,但实际上哪个不是曾经满世界搞事,走到哪哪里不得安宁的?

      就连他自己,在人前一向温文稳重,形象风度翩翩,非常有派头的天机门掌门,曾经其实也是叱咤江湖二十年,狐朋狗友满天下的人物。

      只是如今大家都成了长辈,也是年纪逐渐增长,脾性才有所收敛。

      然而,现在这里不仅没有小辈,反而有个师祖,还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老顽童,大家自然也就放开了性子闹腾起来了。

      只是,对于云旷真君的话,他却是不完全赞同的。

      ……陈未烑家的那个确实是挺老实,可自己那个小徒弟……一旦放开,却绝对是个能折腾的。

      ……绝对是够“好玩”的。

      ……不过这丫头确实不显山不露水,外表看着也就是有点小聪明……至于实际上心里有多少弯弯绕……

      ……啧。

      祝诗玖却并不知道自家师父心里对自己的评价,她此时正半躺在跟白珩一起搭的棚子里面消食,看着外边白珩走来走去地布置驱蛇虫的草药。

      这棚子搭的位置离阴阳花挺近,确切的说,就在它旁边。朝向那花的方向没有什么遮蔽,算是出口,当然更重要的也是为了方便随时观察那花的变化。

      ——毕竟还有个“机缘”等着他们呢。

      没多一会,白珩也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便在棚子另一边坐下,面朝着花,不知道想些什么。

      祝诗玖觉得挺无语。

      以她对白珩的熟悉,当然看出这人有话要说,其实也一直在等着他说呢,偏生这人也是能憋住,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就保持着这种欲言又止的状态……叫人着急。

      “师兄……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

      白珩转头看她,神色莫名。

      “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他沉吟半晌,终于露出个略微纠结的笑。

      祝诗玖惊奇:“我认识师兄十年,还没见师兄如此纠结过。”

      “这件事我已经纠结挺久,本来计划好了这路上跟你讲的,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犹豫。”白珩笑笑,“这是我的毛病,优柔寡断,太过温吞了。”

      “这算什么毛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嘛,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祝诗玖道。

      白珩摇头,神色认真,“这是毛病,至少是应当注意的短处。但我今天想要跟你说的却不是这件事……虽然也有些关系……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自己的性格中,是什么样的?”

      “你一向聪明,对别人的性格往往都有自己的看法,我想,若是我问你我的性格如何,你肯定能说得出……虽然不一定对,但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见解。”

      “但是,你如何形容和评价你自己?”

      “你性情中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我们此次下山,名为红尘炼心,也是修行心境,”他继续道,“但你我都知道,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也是在修行心境的过程中必须完成的事情,就是认清自己。”

      “如果能够完成这件事,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修行将会畅通许多。”

      “你,能认清自己么?”

      祝诗玖沉默。

      她知道白珩这段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点出了她如今最重要的问题,也是她一直在寻求答案的问题。

      她不能认清自己。

      她甚至一直没有领悟到,认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过程,需要通过什么方式。

      而她也知道,他之所以将这件事提出来,显然是因为他找到了某个关键,或者是,她对这件事的误区。

      可是这个关键点是什么?

      能帮助她……认清自己……吗?

      既然他决定要在这路上说,显然是因为,这个问题会在下山这个过程中暴露出来。

      祝诗玖闭眼,回忆这一路的经历。

      下山的过程,跟在门派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自己的行为,做事时的一举一动,是否跟平常有所变化?

      如果有,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变化?

      环境?

      条件?

      失去修为?

      一无所有?

      还是……

      ……有人,在看着……

      因为有人在看着,所以当自己面对那花的时候,选择在那里坐了半天,一直到白珩提出,才顺势决定去吃饭……

      自己当时的想法是……

      “若是……错过了所谓的莫大机缘……那怕不是会被笑话一辈子?”

      祝诗玖睁开眼。

      “我……怕被人笑话?”

      白珩看着她,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给了个鼓励,“差不多。”

      祝诗玖也捂了下脸——这叫性格?自己怕不是傻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试探着问:“我太在意别人看法?”

      “近了一步。”

      “我……”祝诗玖迟疑着,抬头看着棚顶的绿色大叶子,半晌,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容易被人影响啊……”

      “习惯性去揣测别人的想法,反而会看不清自己想要的。迎合……做自己喜欢的人希望的事,做自己厌恶的人不希望看到的事……长久下来便失去了自我。”

      白珩微笑,“就是这样的。你总是去想别人想要什么,可是你自己呢?你想要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马上就要下山了,你的计划是什么?掌门希望你走遍天下,去看这个世界,所以你一定给自己设计了非常合理的路线,能将万千盛景尽览……然后呢?”

      “你对掌门师伯有了交代,对你自己呢?”

      “你的愿望呢?”

      “我的愿望……”祝诗玖喃喃。

      “你很少说起自己的愿望,确切的说你根本没有愿望,我印象中你提起愿望,还是在小的时候,得知自己名字的含义,来跟我说,你将来一定要拯救世界。”

      “可是这其实也不是你的愿望。”

      “只是师门前辈们对你的期许而已。”

      “你连我们这方天地到底面临着什么危机,你要怎么做,都全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拯救世界?”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祝诗玖答不上来。

      她虽然聪明,但也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想要想通这件事,却是太困难了些。

      白珩笑了:“你想想清楚这件事吗?”

      “是你自己想想清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使得你试图想清楚?”

      祝诗玖彻底懵了。

      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人,神色间一片无措。

      然而白珩却一改往日温和体贴,完全不顾她求助的眼神,径自转过身,继续看花去了,再不发一言。

      初明烨的小楼里,云旷“啧”了一声,嘟囔:“这白珩,是不是跟温瑾有什么亲戚?总觉得看见他,就看着温瑾似的……”

      初明烨一时想不起他口中温瑾是谁,但估计着是他同一时代的人物,笑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都两千年过去,就算有血缘关系,恐怕也淡薄了。”

      云旷便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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