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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爱是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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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个农家,三人上前叩门借宿。开门的是一少妇,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倒也俏丽,只脸上划了几道倒痕,虽不是很明显,但也失了几分美丽。
那少妇黑未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声音:“死丫头,这么晚了是谁?”
少妇应道:“是三个借宿的过客。”
“去,去,去,叫他们滚。老子看了人就烦!”只见一身酒气身形粗壮的汉子不耐烦地走了出来。
单崇枫不禁皱了皱眉头。
袁天隐忙上前赔笑道:“主家,我三人只想找个过宿的地方,还望通融一下。”
说着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汉子手里。
那汉子见了忙换了副面孔:“公子哪里的话,快,快请进。”转身“啪”地一声甩了那少妇一个耳光,骂道:“死丫头,还不快去弄些吃的来。”说着又要挥掌。
单崇枫一把抓住他的手,怒道:“住手!”
那汉子,斜了一眼他,又狠狠盯着少妇。
少妇却也不哭,只低着头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了几样农家小菜。
汉子一看又是恶狠狠地骂道:“怎么不弄些好菜给客人,定是你这死丫头偷吃了,看我不收拾你,还不快滚!”
袁天隐忙打圆场道:“不妨事,素食好,素食好。”
那少妇向他微笑致意,便回了房。大汉瞧见了脸上很不悦,道一声:“客人自便,我这屋小,还望见怪。”袁天隐客客气气回谢。
三人用完餐后,将床让与袁雪萤,单、袁二人用干草铺了块地方,和衣而睡,却也不敢睡熟。
隐隐约约传来声声低吼,单崇枫一惊,心想:“莫非那恶汉想谋财害命,哼,遇上了我却不容你有好果子吃的。”随即轻身闪出门去。
瞧向那房中,却大为惊恼,只见那恶汉手中挥着鞭子谩骂少妇尽是些不入耳的话,少妇蜷缩在地上,衣服好几处裂开了,血渍斑斑,露出雪白的皮肤,却一声不吭,眼中透着悲哀与怜悯。只听那汉子骂道:“不要脸的贱人,老子要你去百花楼,你不肯,说什么舍不得我,哼,哼,呸,放屁,我看你是想折磨死我,你这小贱人自毁容貌那也罢了,却还赖在这儿拖累我,不要脸的贱货!
单崇枫心中一凛:“原来那女子脸上的刀痕是她自己划的。”
又见那恶汉骂道:“哼,这来了个小白脸让你动心了,好不知羞耻,竟当着我的面抛眉眼,看老子不打死你这水性扬花的贱货。”说着又挥了一鞭
。单崇枫顾不了什么了,推撞开门,喝道:“你这人太可恶了,这般凌辱,还有没有人性?”便将那大汉的鞭子一把夺过,摔在地上,扶起少妇。
那少妇触到疼处,不禁“恩”了一声。
汉子见了冷笑道:“小贱人,见相好的来了,便装楚楚可怜,我抽你时怎么眉头都不皱一下,哈哈哈哈女人就是贱,哈哈哈……”
单崇枫气不过,欲教训教训他,那少妇拉住他衣袖,摇头恳求。
单崇枫只好作罢:“姑娘,我扶你休息吧。”
汉子突然一声悲嚎夺门而去。
少妇忍不住悲痛,泪水不断涌出,这可慌了单崇枫,不住的劝慰。
这时,袁天隐兄妹已进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单崇枫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气摇头。
半晌,少妇平静了情绪,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公子,小姐你们都是好人,请不要怪我大爷,是我自愿挨打的。”
单崇枫三人听了无不惊愕。
少妇继续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大爷救回来的,若非大爷相救,我早就被贼人凌辱而死。”
袁雪萤恼道:“那汉子虽救了你的性命,可他也这般待你,却是不该,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少妇苦笑道:“大爷原本并非这样的。”
原来这少妇乃是一普通樵夫之女,在九岁那年,一夜遭山贼抢劫。樵夫一探出头就被砍死。她偷偷躺在床下的地窖里,倒也逃了那群山贼的魔爪,待外面没了动静才爬出来。这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碗儿、瓶儿摔了一地。
她惊魂未定,慌忙着找寻父亲,忽见樵夫趴在门槛上,身上溅了许多血,忙扶起樵夫,叫道:“爹、爹、你醒醒,爹——”
樵夫缓缓睁开眼,见是女儿,问道:“秀秀,你没事吧?”
秀秀哭着摇头。
忽听门外一声阴笑:“哼,还是三弟机灵,瞧这屋里摆设便知有一活口,嘿,看不出来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走,陪寨上兄弟玩玩,哈……”说着便上前拉住秀秀。
樵夫岂容别人戏弄自己女儿,大声骂道:“畜生,快放开我女儿!”
那山贼一脚踢开樵夫,喝道:“老不死的,找死!”
樵夫被踢出一丈之外,挣扎了几下,断了气。
秀秀大叫一声“爹”挣脱了山贼扑到樵夫身上,大声叫唤。那樵夫又岂能死而复活。
山贼大声狂笑着上前一把抓起秀秀,便往外拖,秀秀一个弱质女流怎么挣脱的了,急得大叫“救命、救命”,可这方圆十里无一人家,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正待秀秀绝望欲从死相拼之际,忽见一名灰衣少侠向这儿走来,瞧他背上用灰布包裹着一把刀,便知是练武之人。秀秀怎会放弃这唯一希望,哀叫道:“大侠救命,大侠救命呐。”
那山贼甩了她一巴掌,向灰衣人叫道:“少侠你请自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灰衣人瞧都不瞧她一眼,哼了一声,忽然飞身从山贼手中一把抓过秀秀,随后一掌拍在山贼的天灵盖上。
山贼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倒在了地上。
灰衣人放下秀秀,扔了一定银子就走。
秀秀眼见自己家破人亡,这儿怎么也不能待下去了,便安葬好父亲收拾了些细软追了灰衣人而去。但她一弱质女流怎追的上灰衣人,身上的银子也快花光了。
正巧在一家客栈遇到灰衣人,见他独自喝闷酒,便未曾上前打扰,待他出店才尾随与他。
直至郊外,灰衣人忽然停住,道:“小姑娘,你跟随在下多时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秀秀听了忙跪在地上,道:“恩公,请您收我为徒!”
那灰衣人一楞,道:“我是不收徒的,你还是回家去吧。”说着欲抬腿走人。
秀秀一急,哭道:“恩公,我已是孤苦一人了,哪还有什么去处,若是恩公不肯收我为徒,那就让我跟在您后面服侍您。”
灰衣人皱了皱眉头,道:“我一人行走江湖,你一个小姑娘怎受得了?”
秀秀心中一喜,忙道:“我不怕,谢谢恩公。”
灰衣人点点头道:“你起来罢,你,你叫什么名字?”
秀秀答道:“石秀。”
灰衣人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以后不要叫我恩公,这石秀不好听,残月如何?”
秀秀只为灰衣人肯收留她而欢喜,怎在意这些,当下笑道:“是公子,残月知道了。”
灰衣人展开蹙眉,瞅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残月忙跟了去。
残月倒也是个细心的姑娘,将灰衣人服侍的周周到到。灰衣人也渐渐和她说话,有空也教上她几手功夫。
其实,这灰衣人乃南山派弟子钟建伯,后来因痴恋芙蓉阁主卓芙蓉,干了许多荒唐事,而被逐出师门。
那卓芙蓉生的闲雅清秀,清香绝俗,江湖之人为她倾倒不计其数,只是卓芙蓉却心有独钟,对其他的男子甚为不屑。钟建伯乃一痴人,虽多次受挫折,亲近之心仍是不改,卓芙蓉恼他几次破坏她与那人相见,竟下毒手将他害成半死。后来虽得师夫怜惜救了她一命,却也从此成了废人。残月伤心欲绝,带钟建伯到这山林之中隐居,哪知,钟建伯却因此性情大变,成了暴戾之人。残月忍痛抑疾,宁受辱打也不愿离他半步。
袁雪萤听着竟忍不住流下泪来,道:“姐姐这般善良之人,当真世之少有,只恨那钟建伯不懂珍惜眼前之人。”
残月试泪笑道:“不怪公子,他也是遭此巨变才变成这样。”
袁天隐道:“卓芙蓉是何样人物,怎地这般心狠手辣。”
残月道:“卓芙蓉也是个痴人,天下男子将她捧在手里,她却只跟着一人。”
袁雪萤笑道:“这幸运之人是谁?”
残月道:“便是少年英雄司徒游。”
单崇枫心中一动,睁大双眼,又惊又喜,声音也不觉有些颤动道:“竟是司徒英雄?竟是他?那、那卓芙蓉还在人世?”
残月三人见啊有如此反应都大为好奇,道:“我久居林中,却也不知道了。少侠找她做什么,我这儿倒还是有一张她的画相。”说着便要下床,突然“啊呀”一声,想来是触痛了伤处。
单崇枫忙道:“你说与我听,我来找。”便顺着残月所指处,果然发现了一卷画桢,上面积存了厚厚的灰,定是许久未被翻过。
单崇枫瞧残月点了点头,便知就是此物了。打开一看,便又是一惊,心道:“怎是冷姑娘?”忽又想:“这幅画置之已久,定是卓芙蓉少女时的,冷姑娘只是与她容貌相似罢了。”
虽这么想,但又觉得二人太相似了。若不是司徒后人也该姓司徒,自己恐怕会以为冷姑娘是卓芙蓉的女儿。
袁天隐见他脸有异,眼睛直盯着画,一言不语,有心逗他道:“兄弟,卓芙蓉是何等天仙似的人物,让你看的眼睛都直了?”
单崇枫脸一红,笑道:“只是与我一位朋友相似。”
袁天隐装做惊疑道:“莫非是兄弟的意中人。”
单崇枫更加窘迫,正不知该如何做答,忽听残月叫道:“哎呦!现在已过三更了,公子怎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了事,公子内功尽失,只会耍些招式。这可怎么办?”说着欲下床奔出。
袁雪萤连忙上前扶住,道:“残月姐姐,让哥哥他们去找找罢,你身上有伤,动不得。”
袁天隐点头称是,与单崇枫一同寻去。
二人点了支火把到屋前树林里寻了个遍,却到处也找不到钟建伯。均想:“若是找不到钟建伯,残月姐姐岂不是要伤心。”又来回寻了几遍。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回去说明一切。
快到木屋时,单崇枫突然叫道:“天隐兄,你瞧那边!”当下拔腿向右方水泉边奔去。
袁天隐向单崇枫所指的方向一看,有一人倒在泉边,暗叫:“不好!”也随之跟上。
单崇枫扶起那人,只见是国字脸,浓眉大耳的汉子,不是钟建伯还能是谁?听他呼吸粗重,双目禁闭,知道并不碍事,只是身上斑斑血迹不知从何而来。
忽听袁天隐叫道:“兄弟,这儿有一匹狼,瞧那样是被石头击破了脑袋。”两人瞧那地上的血迹,便知是什么事了。
原来钟建伯冲出屋后,大叫道:“芙蓉,哈哈……芙蓉,你瞧瞧我的样子,哈哈……芙蓉……”只是因为他内功尽失,且刚刚用力过度;稍一松气,便觉得全身无力,扑倒在地上。仰望着满月,过去之事一一在目,对卓芙蓉又爱又恨。爱的是,自己对她痴恋之深又岂会轻易忘掉她;恨的是,为了她,自己被逐出师门,却惨遭她下此毒手,弄得个人不人鬼不鬼,成了废物。
脸色忽然一变,只觉身后一阵凉意,回头一瞧,不禁打了个冷颤,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直盯着他,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是饿急了。
钟建伯虽然武功尽失,但大将之风仍在,也直勾勾的盯着狼。狼乃狡猾之物见那人不怕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人一兽对峙了许久,那狼终于饿红了眼,低吼了一声,便扑上去。
钟建伯大吃一惊,忙滚到一边,狼扑了个空,迅速转身又扑了上去,钟建伯不及它快,急用手抵住,狼张大了嘴挣扎着向他脑袋咬去,钟建伯哪敢大意,使劲推开它,胳膊上已被抓得血淋淋,幸得内功虽失,但招式还有,当下一招“雁落平浦”,提腿向狼身中段踢去,若是以往,那狼早已震断胫骨,现在虽可将它踢开,但却伤不了它性命。
他本能地向木屋跑去,狼怎肯放弃眼前这快到嘴的猎物,一跃身追在后面。钟建伯眼见当真要命丧狼腹,又想到了卓芙蓉,不禁吼道:“卓芙蓉,你只想着司徒游,竟不瞧我一眼,竟不瞧我!”只觉活着也没意思了,竟双腿往地上一跪,不再做任何抵抗。狼又一声低吼,就要扑到身上,忽听“嗖---”一声,那狼便直挺挺地从半空掉下来,脑浆迸裂。
钟建伯一惊,四下瞧去竟是无一人,忽觉全身骨头像松散了一般,挣扎地爬了几下,竟昏死过去。
单、袁二人扶了钟建伯回去。残月一见钟建伯全身血迹,“啊呦”一声,也不顾身上的伤忙去扶了他上床,听到单崇枫说便无大碍,这才舒了口气。
残月望着钟建伯,眼中尽是怜柔。忽然跪在萨那人面前,道:“多谢三位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
袁雪萤忙扶起她,道:“残月姐姐,这样的大礼可叫我们小辈怎受得起,再说,此事也因我们而起的。”
单崇枫望了几眼画卷,低头沉思,忽道:“姐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少侠但说无妨。”
“那幅画可否赠于在下?”
见残月面露难色,忙道:“姐姐,是在下卤莽了,此乃众前辈心爱之物,我又岂能夺人所爱,姐姐还望见谅!”
残月正要开口,忽听一人怒道:“拿去,拿去,我受此人的苦还不够吗,快拿走!”正是钟建伯。
只见他急敲床板,气喘吁吁。残月忙上前抚住他,不停地安慰。
钟建伯一把握住残月的手,叫道:“残月,残月,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残月,残月?”说着流下泪来。
残月柔声道:“公子,不会的,残月怎会舍公子而去呢,二十年前残月就已经是公子的人了。”
钟建伯紧握着残月,抽泣个不停,竟如小孩在撒娇般。
单崇枫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到残月好不容易哄得钟建伯睡着,道:“单少侠,这画你拿去吧。”一面盯着钟建伯的睡脸,笑道:“公子现下好了,已忘了那个女人,不会再伤心难过了,现在他只记得想着他、念着他的残月,不会再去瞧其他人了。”
单崇枫见她眼中尽是温柔、幸福,心想:“也许此刻对残月姐姐来说才是最幸福的。”当下道:“多谢了!那我们不再打搅了”向袁天隐兄妹使了眼色,一起退了出去。
残月点了点头,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钟建伯。
翌日,单崇枫等人收拾完毕,也不便去打扰主人,留了张字条,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