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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子莫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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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单崇枫下了山后,便找了间客栈清洗一下。这单崇枫也无什么怪癖,只是他的娘略有洁癖,或多或少也沾了些习气。这几月被困,也曾在小涧洗过,但久久不换身上衣衫早已发臭。当时也未想起,何况冷岫烟也在,诸多不便。这会儿回到人烟处,陡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污面乱发,便好生不自在。
一阵清理,顿觉清爽,精神大振,肚子也甚有饥饿,便叫了些酒肉。那店小二先见他一身污渍,心下有些瞧不起,此时再见,只觉是俊朗潇洒的公子哥,态度大为改变,立刻堆着笑脸,好好伺候。
单崇枫却也不在意,只寻思:“我突然不见,袁姑姑、雪萤妹妹只怕要担心死了。”忽而又想:“不知那怜儿姑娘可曾伤着,唉,她定不会念着我了。”于是向店小二打听镜水山庄。
那店小二一脸茫然道:“公子,这方圆百里的没一个我不认得的地方,却曾未听说过镜水山庄。”
单崇枫“咦”了一声,又道:“那此处又是何地?”只道是贵州。单崇枫大惊,自语道:“已离这么远了。”
那店小二听这公子哥兀地自言自语,只觉好笑,暗想:“原来是个呆子,自己在何处也不知。”
单崇枫心思正不知飞到哪去,忽听一声轻叹道:“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唉,师姐你在哪呢?”此人话声甚轻,只是单崇枫内功深厚,想要不听却也难。
又听那人道:“流水更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这“落花中”拖得甚长,显然是用情至深。
单崇枫忍不住举目寻去,只见在左窗下一少年孑身饮酒,一杯入肚,脸上却更显愁郁,正如“借酒消愁愁更愁”了。
但见少年相貌,面如白玉,眉似远黛,目若秋水,唇比丹珠,白衣宽袍,竟不似凡人。
单崇枫暗暗叹道:“好一个眉目清秀的美少年。”忽想:“怜儿姑娘曾巧扮男子,却也玉树临风,莫非此人也是假扮的?”当下玩性大发,举杯到那少年面前,笑道:“在下单崇枫,适才听公子朗诵词,打扰公子了。”
那少年却不瞧他,只轻叹道:“你哪能懂我呦。”说着竟提袖拭泪。
这到出乎单崇枫的意料之外,只觉得此人乃重情义的性情人。顿生亲近之感,说道:“公子若不介意,但可说与我听。”
少年却视他无物,低声哀叹道:“师姐,你说等你办了事,便回来见莫柏,怎的去了好久也不见回?”
单崇枫不论他说什么,只道:“原来是莫公子。”
莫柏突然脸色一变,道:“师姐,你该不会又忘了莫柏了吧,上次幸得偷偷跟了你,唉,唉……”
单崇枫道:“莫公子何不去寻她?”
莫柏一脸哀怨,道:“师姐,你让莫柏死,莫柏便死;只盼师姐你能如小时一般待我。”
单崇枫叹道:“莫公子如此痴情,天下又能有何人比之。”
见那莫柏泪流满面,暗想:“此人痴痴念及的姑娘,多半已嫁与他人,又或已离人世。否则他不去寻那姑娘,却又为何在此又哀又怜?”
忽闻一人叫道:“小二,上些好菜。”
只见白光一闪,那莫柏已纵身抓住一人衣袖,满心喜悦,叫道:“师姐,师姐,你出来这么长时间怎地不回去了。”
单崇枫见他突然如小孩般撒娇,甚为好笑。
一见那姑娘竟是怜儿。
又见有二人冲道自己面前,不是袁天隐、袁天萤兄妹,又道是谁?
只听那袁天萤道:“崇枫哥哥,你怎的一人跑出来了,可急死我、我们了。”说到这不禁脸一红。
单崇枫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道:“此话说来甚长,唉,让袁姑娘担心了。”忽又道:“天隐兄,你怎会在这儿?”
袁天隐故做生气道:“你这好兄弟还记得我?也不等我竟偷偷跑了?”单崇枫一脸苦笑。
怜儿上前道:“单公子,你可安好。”
单崇枫心中一喜,道:“多谢姑娘惦着,姑娘的伤可好些?”
怜儿含笑点头。单崇枫见莫柏站在游袁二妹之间,竟毫不逊色。若不是早知他是男儿身,只怕定会误为女子,况且这莫柏瘦瘦单单,肤白胜雪,看去比袁、怜更若人怜爱。如此精致之人世上恐怕决无第二人了
。正待开口,忽听一人笑嘻嘻道:“呦,三个小妞好标致,来、来、来,陪大爷喝几杯。”说完“哈哈”大笑,还未笑到第三声,忽然一声惊叫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单崇枫大惊只见那人满脸胡腮,嘴上油光光的,一脸惊悚,与其同桌之人无不惊惧万分,手抖个不停,腿一软瘫坐在一起。
单崇枫正欲上前检查那人伤口,只见一道白影闪到面前,却是莫柏,他道:“单少侠,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也要一块赴黄泉了。”
单崇枫疑道:“莫公子怎么知道?”
莫柏冷笑道:“他中了我的寒蝉针,哼,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巨毒,只要碰到就会沾上,单少侠大可去做这种好心英雄。”
单崇枫听出他话中含讽刺之意,不觉恼了起来:“这小子也太毒辣,那人纵有不对,却也不过是酒色之徒,何必下此毒手。”
那莫柏冷笑道:“单少侠此时必在心中骂我罢。哼,这人适才居然叫我是女子,此乃我第二恨;他居然不敢污染我师姐,那更是不可饶他的。”
单崇枫不禁眉头一皱,见莫柏边笑边说着这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袁天隐上前打圆场,道:“兄弟,你莫怪他,莫兄弟一直是这样的。”
怜儿唤道:“师弟,不要胡闹了。”莫柏却也听话,马上回到了怜儿身边,双眼痴痴的看着他的师姐。
单崇枫话也不说,转向那店家,却哪见个人影。单崇枫走到店外十丈外辟地,运足气,一掌打下地去,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坑。
袁雪萤见状,惊忽道:“崇枫哥哥,你真的要陪那贼一块死吗?”话语间竟要哭了出来。
单崇枫瞧了他一眼。突然挥出一掌,竟以内力将那人吸了起来,正是“凌空吸物”,与那“隔山打牛”同出一处,若非有上乘功力之人是绝对不可练习的,否则只会自短筋骨行如废人。且若是练成,运功时要是有人打扰就会当场吐血而亡,所以如不是特别时刻是决不可使出的。
单崇枫大喝一声,将那人置于坑中,用土埋好,当场之人无不惊叹,单崇枫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怜儿脸色苍白,颤声问道:“单公子,你……你,莫非是那善义堂单易之子?”
单崇枫点头称是。
怜儿双眸惊颤不已。口中喃喃道:“是啊,是啊确实听说他有一子,却,却没想到……”
单崇枫一脸茫然,实不知这怜儿姑娘是何意,正想发问,却见那莫柏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忙止步。
忽想起了什么:“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游婉怜。”莞尔一笑。
单崇枫见她脸色突然转变,便觉这里面大有蹊跷。陡然想起山谷中司徒游的遗笔,便问道;“你们可知大理晴婉夫人?”
袁天隐道:“崇枫,你怎,怎……”
“什么夫人,我们一直只住在镜水山庄,不知道什么人。”游婉怜忙打断袁天隐的话,并偷偷使了个眼神。袁天隐只当她是不想和陌生人说太多自己的事也就不再多言了。
单崇枫又怎会看不出,只觉这游姑娘甚为奇怪,但瞧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也知不便多问了。便道:“我正欲去大理寻一人,你们有何打算?”
莫柏道:“师姐,师伯很惦记你,你和我一块回去吧。”
游婉怜抿嘴不语,袁雪萤笑道:“哥哥、表姐,难得出来一趟,我们便随崇枫哥哥去游玩一番怎样?”又转向莫柏道:“莫公子反正你也不愿意离开师姐,就和我们一道去吧。”
莫柏见游婉怜点头答应“哼”了一声。
袁天隐道:“也好,我现在就派人通知母亲,免得母亲担心。”
一路之上,有游、袁二女相伴,倒也惬意悠闲,只那莫柏紧贴着游婉怜,单崇枫、袁天隐想要靠近却也难了。
这日,五人行至一树林,只见不远处七、八个粗壮大汉围着一棵树叫骂,一黄衫少女坐在高枝上。
单崇枫自然认得是那日所遇少女,暗想:“这丫头调皮的很,且先不去理她。”
只听那群汉子叫嚣道:“臭丫头,快把我们小姐的妆盒还来,否则惹恼了你爷爷,将你斩成十八段,丢去喂鱼。”
那黄衫少女笑道:“哎呀,我好怕呀,我不敢下来了,我把它仍给你们吧。”
一大汉慌忙叫道:“不用了,不用了,小姑娘,你快下来,叔叔重新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那少女一脸沉思模样,手里把玩着一只朱红檀木妆盒,可把汉子们急得低声咒骂。
单崇枫见那妆盒也并无特别之处心想定是那丫头贪玩。
见她也无危险正待离开,忽听那少女叫道:“臭小子,你姐姐被人欺负了,你怎地不来帮忙?”
单崇枫暗暗好笑:“原来这鬼丫头早知道我来了,嘿嘿,这会你要做我姐姐?”当下大声道:“姐姐,小弟功夫不济,不敢给您添乱,这就给您叫救兵。”
少女直拍着妆盒笑道:“多月不见你到变机灵了,不错,不错。”
却吓得那几个汉子直叫:“小姑奶奶,小心妆盒,唉呦,小心点喔。”
少女俯身道:“大叔,本姑娘没心思和你们玩了,那小弟不听话,我得去教训教训他。”
那汉子们还未听明白,只见那黄衫少女已从树间奔向单崇枫,一纵身轻巧地落在单崇枫马上,拍了单崇枫肩头,笑道:“咱们走吧。”
单崇枫也是聪明地紧的人,“驾”地一声驰马奔去。
游婉怜等人也立刻追上,那几个大汉追了几步又怎能追的上,只得大声叫骂。
那少女坐在单崇枫身后笑个不停,如银铃般清脆动人。
行了几时,那黄衫少女道:“行了,放你姐姐下来吧。”
单崇枫停住道:“小姐姐,你要那妆盒做什么?”
少女撇嘴道:“姐姐就姐姐,干嘛加个‘小’字,叫得多没诚意。”嘴上说着,已从马上下来,打开那妆盒,却见只是些普普通通的胭脂、唇线等。
见众人一脸疑惑,少女得意的笑着按住锁扣,只见盒底抽出一只小朱盒。众人大惊,这盒中所放的竟是两颗荧幽幽的珍珠,剔透晶莹。
那少女挑挑秀眉,笑道:“嘿嘿,这贼人盗了别人的珠子却又怕他人盗去,便偷偷放到女儿的妆盒里,哼,他若是不派人缠我,我玩上几日自然会还他,但惹恼了我,本姑娘就让他在急上几年。”
单崇枫笑道:“姐姐,原来是个女贼。”
少女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到是不屑啊,哼,我本想送与你的,也罢,这么不听话的小弟也白疼了。”说着眼睛瞄向游婉怜,一怔,随即又道:“这个姐姐生的好看极了,连珠子也黯然失色了,还是给这两个妹妹吧。”她指的却是莫柏、袁雪萤两人。
单崇枫见莫柏脸色一变,心道:“不妙,这小丫头以为莫公子是女子,只怕……”忙道:“姐姐,这位是莫公子。”
那少女道:“咦,不是女孩?哎呀,真是俊俏的紧,真叫人羡慕呢。”说着便上前,将莫柏左拍拍右瞧瞧,嘴里“啧啧”赞个不停。
倒是惹得莫柏笑道:“姐姐,你也是个美人儿。”显然对少女的赞美很受用。
那少女笑道:“嘿嘿,还是你最乖,叫我小桐姐姐就行,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莫柏道:“小桐姐姐,莫柏便是我了。”这两人年纪差不多大,那小桐嘴又巧的很,两人很快就亲了很多。
单崇枫心里舒了口气,道:“姐姐,要不随我们去大理玩玩?”
小桐心情好的很,道:“小弟,你姐姐不喜欢人多,我还有事没空陪你了。”
又对莫柏笑道:“小柏,姐姐以后找你玩,我走了。”说完便纵身离开,一转眼已不见踪影。
莫柏还笑嘻嘻的挥手,游婉怜瞪了他一眼,骑马便走,莫柏赶紧追上。袁天隐与袁雪萤相视一笑。
单崇枫倒不识相,走到游婉怜身边,拈声学小桐说道:“这个姐姐好看极了,连珠子也黯然失色了,怜妹真个儿好看。”
游婉怜顿时羞得红晕生颊,作势便要打他,怒道:“你这人怎地这么油腔滑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单崇枫笑着躲过,闪到莫柏身后,朝莫柏笑道:“小柏,看来你这位师姐不太喜欢别人赞她呦。”
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从马上翻了下来,捂住肚子,冷汗直冒。
那莫柏冷笑道:“单公子,你知道我师姐喜欢看别人告苦求饶的模样吗?”
游婉怜大惊,后来发现并无性命之忧便不去理他了。
倒是吓的袁雪萤花容失色,差点哭出声来,心想:“这莫公子向来行事任性执拗,只对表姐一网情深,刚才崇枫哥哥虽说不是有意调戏表姐,可莫公子不见得容的下他。且莫公子用毒之狠,就刚刚还……”这一想,更是慌张,直唤道:“崇枫哥哥,崇枫哥哥……”
袁天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忙对游婉怜道:“表妹,崇枫并非有意冒犯你,你就饶了他吧。”
游婉怜转头瞧瞧单崇枫,见他全身都在颤抖,却不肯哼一声,心中大为钦佩,便道:“师弟,你放了他吧。”
莫柏应了一声,取出一粒黑色丸子放入单崇枫的口中。
不一会,单崇枫便不再打颤,他翻了个身,打坐运气才回复过来。其实,以单崇枫的功夫,又岂能让莫柏下毒,只是和他开个玩笑,怎会料到这一招。
那游婉怜见他已无大碍,便与莫柏和袁氏兄妹告辞。
单崇枫睁开眼却不见了游婉怜和莫柏忙询问。
袁天隐佯怒道:“哼,好兄弟你惹了表妹,这不被你气跑了。”
袁雪萤见单崇枫一脸疑惑偷拭掉眼角的泪痕,笑道:“崇枫哥哥,别听哥胡说,表姐说她就未见师父,想他老人家了。”
单崇枫点点头,却上前拭着袁雪萤的眼角,柔声道:“雪萤妹妹让你担心了。”
袁雪萤红着脸摇头。
袁雪隐在一旁干咳了两声,摇头道:“我也担心了,怎么没人来安慰我?”
单崇枫忙缩回手,“嘿嘿”干笑数声,骑马而行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找家客栈歇息吧。”
单崇枫暗想道:“瞧天隐、萤妹的神情,倒似乎认识晴婉夫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却故意说不认识?”这边袁雪萤仍在暗自欢喜,那边袁天隐左瞧瞧单崇枫有看看袁雪萤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这样行了一路,却无人再言语,三人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