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红宝》希瑟

8、绍同

　　“她在与李先生来往的同时，还和一位顾先生保持着亲密的关系。而这位顾先生为我们的纯洁天使所付出的代价，远远惨过李先生。中国内战结束后，红色政权控制了大陆。与千千万万不相信共产党的人们一样，顾先生和他的岳父将他们所经营的报社迁到了香港。开始的几年，顾先生兢兢业业，戮力苦心，很快这份报纸就在香港华文出版界独领风骚，但本文女主人公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以她令我们深深好奇的魅力，她很快俘虏了青年企业家的心。品尝过爱情之酒的甘芳之后，顾先生竟决定抛妻弃子与之结合。患难与共的老岳父的规劝，糟糠之妻的眼泪，稚龄儿女无辜的眼神，都未能阻止已着魔的顾先生走上自我毁灭之路。他甚至自愿交出他在报社所持的股份，以弥补妻儿无可弥补的损失和伤害。
　　“当一文不名的顾先生出现在情人家中，当他最需要她抚慰和同情的时候，他却赫然发现，失去名望，地位与财富之后，他也失去了我们纯洁天使那飘忽不定的心。新的将他取而代之的目标已出现，他就是下一位受害者，李先生。
　　“没有人知道失落的顾先生最终去了哪里，结局如何，他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而李先生与她的甜蜜也未持续多久，五年之后，他认清了枕边人的真面目，迷途知返，与未婚妻喜结连理。
　　“正当所有关注我们可敬可佩女主人公的好心人松下一口气时，她施在李先生身上的魔咒效力居然还在延续。仅过了短短三年，得知她已在巴黎打拼出天地，李先生又效仿当年的顾先生，飞奔而来，只是他所面对的情况竟与顾先生如出一辙。小姐已经将目光瞄准了比他更出色的男主人公。”
　　看到这里，安瞳抬起头向云泰笑道：“文馨可以放心，你是安全的，公爵也是安全的。”
　　云泰道：“安瞳，我仍然在等你。”
　　“算了吧，”安瞳道：“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我从前对你没有爱，现在也没有。从前我是个卑鄙的女孩，现在依旧。请你睁开眼睛。”
　　安仁揽住姐姐的肩膀柔声道：“是我不好。原以为你这次会有幸福呢。”
　　安瞳道：“不，对于我所作的一切，我全不后悔。”她推开安仁和菲比，打算上楼：“我累了，想马上睡觉。”
　　菲比拉住她道：“瞳，千万别想不开。”
　　安瞳疲惫地笑道：“我是很伤心，但还不至于做蠢事。毕竟我有工作，有仁，小乔，还有你。你们足以支持我活下去。爱情不是我人生唯一的信仰和追求。”
　　安仁道：“有痛苦大家一起承担，不要一个人躲起来。”
　　安瞳笑道：“仁，你低估了我的承受力。我只是想休息，不想人打扰，舒舒服服睡一觉。一觉解千愁。这法子百试不爽。”
　　回到卧室，她从柜子里取出睡衣和拖鞋，进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中，她留意到菲比曾进卧室侦视，不禁好笑。当然，安瞳不会想不开。蕾拉说过，分手是最好的结梢，她从来也没巴望过公爵夫人的高位，只是很享受这此生唯一的一次恋爱。
　　是的，她当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不能因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毁了如今的幸福机会就心生懊悔。仁是她的弟弟，此生此世唯一的亲人。再好的情人也取代不了亲人。仁永远是她心头重中之重。她能忍心他身患肺痨稚龄离世吗？她能任心怀远大理想的他因家贫而离开大学吗？是的，贫穷不是罪过，安贫乐道才是美德，但安瞳自己可以忍受贫穷，平庸，无作为的人生，安仁却不能，她也不许他。
　　1954年，杨振宁李政道获诺贝尔物理学奖，扬名世界，也给了世界各地的华人青年莫大的鼓励和憧憬。仁就是其中之一。“我要去普林斯顿，爱因斯坦在那里。”他激动说道。可是安瞳才开始工作，小小一个文员的薪水如何将他送入这举世闻名的学府？那时的她已经怀上顾绍同的孩子，顾的妻子却坚持不肯离婚。李云泰恰在这时走进她的生活，答应为安仁提供学费。
　　舍顾而取李，她做的毫不犹豫，全是为了安仁。对于顾的失踪，永夜追忆起来，她不是不心痛。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见到安仁的时候，阿瑟曾说道：“你和你姐姐的名字合起来是瞳仁，你们一定是父母最珍爱的孩子。”事实恰恰相反。父亲只是个志大才疏，酗酒嗜烟的中学教师，从不安于本职，一心想发财，结果断送掉祖上传下的一点财富，从此一蹶不振，只会在妻儿身上发泄。童年的安瞳与安仁度过的最好的时光就是父亲不在家时与母亲相依相偎的时刻。而这也不长久。终于有一天早上，母亲离开了。姐弟俩没有怨言，母亲还年轻，漂亮，出去闯荡，她也许还有更好的机会，没必要给父亲殉葬。时至今日，安瞳依然没有母亲的消息。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抑或她还在不在世？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就模糊了。她不怨恨母亲，没人忍受得了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家庭。妻子的离开进一步打击了父亲，令他在恶习的路上越走越远。当警察局通知去认尸的时候，姐弟俩都感到深深的解脱。那是雨后，醉酒的他跌进路旁水沟里淹死。从此，姐弟俩相依为命。
　　十四岁，安仁被检查出初期肺痨。惊慌的安瞳给顾绍同写信求助。一度，她很有文学抱负，向报社投稿时认识了他。绍同当即回信：“别担心，治肺痨的药已研制出。打上几针就会好。”自己出钱买来药，自己给安仁打针。见面之后，才发现安瞳原来是这样美丽的少女。美丽无助的少女最惹人怜惜。那天很晚很晚，他迁延着不走，安瞳终于明白。好在安仁不在家，她领他进了卧室。十七岁如花美眷的童贞给了他。安瞳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松下一口气。一来一往，再不亏欠他什么。
　　至于后来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一文不名的绍同已无力支持安仁的学费，云泰却恰在此时出现。她终于决定打掉腹中胎儿，与云泰同居。失去孩子的同时，也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李家之所以不接纳她，除去卑贱的出身和她与顾的私情，最重要的就是她的不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