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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乔休风看眼前这赵无奕一脸蠢相,心思一转,再看鹿苍梧淡定又有些不耐烦的小表情,倒也有趣。他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盈盈,只将赵无奕的嘴贱当做耳边风了。
      毕竟人家瞎说的也是大实话。
      鹿苍梧问他来做什么。乔休风托庇于沧海阁,多年来却一直过得似编外人员。谢沧爱才优待于他,像养门客一般,乔休风自闷在门中最新机关术,也为沧海阁布下层层壁垒,除此之外,谢沧却不像使唤段横等人一般一天到晚忙进忙出连口气都没空喘。
      给他无上的权力,给他至高的地位,只要乔休风一句话,全沧海阁除了谢沧,别说段横,就是正在给谢沧奉茶的小厮也得跑去给他砍木头。但话又说回来,乔休风固然可以任性,但给他这些个特权的人,何尝不是最任意妄为的人呢?
      如同池冬节,以他平庸资质,却得了多少纵容,然昨日晴今日雨,生死祸福全握在那人手上。
      鹿苍梧与乔休风不同于他与段横,他厌恶段横却与乔休风关系融洽。若是谢沧派段横来监视他,他肯定小动作不断,宁可自损十分,也要伤他一分。段横再有能耐,也得身心疲惫。可他若派来乔休风盯着他,他却不好对乔休风下手了。而乔休风此人,虽说谢沧到现在也未将他当做手下人使唤,但他对谢沧却又是十分的忠诚,你若是当他面骂谢沧,只要谢沧问起,他肯定一字不落的报回去,末了补一句少主年幼教主息怒饶此一次……
      鹿苍梧想想就头疼,若真如此,不能硬来,只能玩阴的。然而硬碰硬碰不过段横,玩阴的也玩不过乔休风。
      乔休风看他目光闪烁,莞尔道:“我是自己溜出来的,不是来监视你们的。”
      赵无奕咦了一声,“这朵小花,是谁要监视我们?”
      “沧海阁。”鹿苍梧道,“白天不是还在九华山见过么。”
      赵无奕这才迟钝地警惕起来,“你怎么会和沧海阁的人有交集?”
      鹿苍梧随口编了话回他:“白家与沧海阁暗斗多年,放个内应有何奇怪?”
      赵无奕心说有理,这时乔休风才想起什么,推开门在门口找回一个包袱,放到桌上,“这是少主的刀,还有寄忧的解药。”
      鹿苍梧目光一跃,猛然意识到什么,乔休风对上他目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鹿苍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此时小二敲门送来汗巾和热水,赵无奕便也回房了。乔休风看着他离去,目光别有深意,复又勾起嘴角笑嘻嘻道:“那我也寻间房歇着了。”
      鹿苍梧打开包袱,一叠衣服,两把朱红柄的艳刀,两个白色瓷瓶——乔休风竟给他拿了这么多解药来。虽说估计有大半是偷的,但乔休风那一点头,指的便是谢沧在默许前,已将那位懿大夫杀了。而摇头,则是告诉他鹿祈临无事。
      鹿苍梧烦闷,不是因懿大夫之死,而是他一直被那人捏在手里。
      离开之时谢沧对他说:你是我谢沧的儿子,沧海阁的少主,我给你肆无忌惮的资本,授你为所欲为的本事,除了我,没有人配令你伤心难过。
      在你痛快高兴的时候,不要忘了你的这份高兴,是谁给你的恩赐。
      那个人,以他的痛苦为乐,依他的悲恨为快,掌控他的欲望,看他求之不得、纾解不得,便觉酣畅淋漓。鹿苍梧深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他求痛是为快,谢沧却总叫他有痛无快,想喊的时候不准喊,想躲的时候不许躲,想要的时候不给,哪怕忍得生不如死依旧不会心软。
      然而,同地牢中那些求死不能的人相比,谢沧待他可算是温柔太多了。鹿苍梧自己的手段也好不到哪去,弱肉强食,这种烦闷也只是在心头敲了敲便烟消云散。他累得不行,擦完了身子,洗了洗头,小二送上来顿好吃的,他折腾一番不多想便睡下了。
      结果第二日醒来,赵无奕却不见了。
      鹿苍梧原以为他是出去办事,一问小二才知,竟是昨晚压根就没住店,从他房里出去,就直接跑路了。
      鹿苍梧一头雾水推开乔休风的门,乔休风还在睡着,懒洋洋躺着赖着床问他:“少主不知道他走了?”
      鹿苍梧一听他这我早就知道的语气,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乔休风愣了一下,坐起身挽着衣带,好笑道:“我真不是来监视你的。”
      鹿苍梧:“……”
      乔休风随口道:“赵家这一位也不是泛泛之辈,怎么演技这么浮夸。”
      鹿苍梧神情古怪:“不是泛泛之辈?你说他那个猪样是装出来的?”
      乔休风这才察觉不对,面露讶异:“少主不是故意放了他的?”
      “他为何要跑?”
      “大概早知你是沧海阁的人了吧。”乔休风道,“这个人精得很,只有他自己才有办法入赵家墓取出《机关谱》,软硬都不吃,突然放你进去带他出来,他必然有所防备。”
      鹿苍梧嘲道:“我看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你们来过硬的?”
      说完却也明白过来,看不出的伤口可是不少的,折磨在内里往往比皮肉之痛狠厉百倍。只是沧海阁目的是《机关谱》而不是为了折磨他,而这本秘籍却必须他本人去取。
      乔休风无辜道:“我也不知少主此前未听说过他,这人武功不行,心思却不少……”
      所以段横令人来追杀根本不是为了演戏,单纯只是为了整他鹿苍梧。他齐整衣裳下,层层纱布包扎的伤都是白受的。谁还记得那四十多刀取出来的玩意就是眼前这个人发明的?
      “传言此人好色还有断袖之癖,果然也不假。”乔休风浑不觉鹿苍梧的杀气,擦了擦自己的手背,“昨日就趁机摸了我好几把,我看你当时蓬头垢面的,还以为你正是知道这点故意弄的。”
      鹿苍梧年十六,明眸皓齿,英气凌厉之中仍有几分稚气,身形精瘦,脸上却还有些婴儿肥,已有当然鹿怀生七分影子,虽气势远不及,但他生母又是昔日数一数二的美人,鹿苍梧的样貌,是令人十分惊艳的。
      然而赵无奕见他时,却是他极为狼狈的时候,灰头土脸,估计都看不出来原本模样,只能勉强辨出个年纪。不过鹿苍梧还未对自己长相有如何认识,一来一切事在他的三观里皆是强弱决定,而他又长得很像鹿怀生,到了谢沧面前也不知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二来谢沧若是饿着他,他长得再好看也没人敢偷偷给他口饭渣。
      “好。”鹿苍梧笑着点头,牙齿痒痒的,“耍我啊。”
      他手攥着桌子一角,指缝之间洒落了碎屑,松开手那桌子角竟都已成了一地粉末。乔休风当他是要和谢沧对着干,故意放跑了赵无奕。可他故意是一回事,被摆一道就是另一回事了。
      鹿苍梧愣了一下,偏着头有些不理解,“只是赵无奕为何不借口买药开溜,非要回来给我假惺惺取了箭再走?”
      乔休风眨眨眼,“大概是想少主欠他人情,追回他的时候放放水罢。”
      鹿苍梧冷笑一声,“我是知恩图报的人么?”
      乔休风笑吟吟道:“头次见有人有恩与少主,我也不知道。”
      鹿苍梧:“……”
      乔休风忽而正色道:“少主莫忘了,赵无奕虽狡猾,但他与沧海阁的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他是正道子弟,少主为他负伤,他自然要先安顿好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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