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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花开花谢总归缘(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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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婵尚一无所知,午膳后郭秋杏前来拜谒时一团喜色。宋临婵问:“怎么了?姐姐有何喜事?”郭秋杏闻言拜下,叩首贺喜道:“妾恭贺贵嫔。万乘即将册封您为圣人了。”
宋临婵闻言依旧面露惊讶,先让冯圆将郭秋杏扶起,后方笑道:“我做不做中宫,皆要于此一世。”郭秋杏颔首回说:“那怎么能一样?中宫是万乘的妻子,女儿家不会有人不愿做心爱之人的妻子。”宋临婵眼光落在郭秋杏腕上:“姐姐这对玉镯成色甚好,倒不似是尚宫局所制。”
郭秋杏遮了遮腕:“是几年前的旧玉镯了,近来收拾的时候寻了出来,我瞧着不错,才取了戴上,望能给您添些喜色。”宋临婵摇摇头:“姐姐从不喜陈旧之物,这镯子不光成色好,更显得不旧,不是旧年之物,是缪医官送给姐姐的罢。”郭秋杏闻言乍地抬起眼来,后忙去掩了房门,至宋临婵面前扑通跪下道:“贵嫔,妾…妾糊涂。可此事与缪医官无关,他…他是被迫…”
宋临婵笑道:“你情我愿,何来被迫?姐姐为护他无恙,不惜对我扯谎,是怕万乘知晓此事,怪罪于他?”郭秋杏闻言点头。宋临婵又接道:“陛下不会。陛下与缪医正一向亲厚,会愿意成全。”
郭秋杏惊慌的连连摇头:“此事万不能让万乘知晓。万乘是何等人,他的嫔御若与他人私相授受,莫说挚友,便是亲兄弟他亦不饶。”宋临婵抿唇默然半晌,后方颔首道:“可…姐姐与缪医正两厢有意,便真地要…”
郭秋杏反而凄凄然笑道:“他乃杏林春满,性舒朗,本家会替他相看一个温厚贤良的姑娘,我一个曾侍奉过万乘的嫔御,哪里能再为他人正室。”
宋临婵闻言攥她手说:“姐姐莫要想太多。只告诉我,想不想同缪关厮磨一世?至于如何让陛下成全你们,我来琢磨法子。”郭秋杏想了半刻,后十分坚定的点头并回道:“我定是极愿意的。然贵嫔同万乘将将缓和,万勿为妾再与万乘生了龃龉,若如此,妾百死莫赎。”
宋临婵抬眸轻松道:“我自有我的法子。至于能否成事,并不敢笃定。但姐姐待我一片赤诚,是以定要为姐姐一试。”
郭秋杏还望再劝,谁知外间传话说万乘已至。郭秋杏只好起身告退。今上坐于宋临婵身侧,抚着她隆起的小腹说:“连缪关都说不准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帝姬,但我瞧着这一胎安静,大多是个乖巧的女儿。”
宋临婵将手搭上他的手上,望着他笑道:“妾记着旧时陛下应允妾一诺,不知如今是否还作数?”今上直视她的双眸,神色如常温柔:“说罢。想要什么?”宋临婵摇摇头:“妾什么都不缺。只是今日忽地想起,问一问您是否还算数罢了。”
今上抚了抚她的鬘发回说:“我答应你的,自然作数。”宋临婵靠入他的怀里,阖上双眸问道:“陛下,可想过放宫里的嫔御与宫人出宫吗?”今上讶异,后追问:“嫔御?宫中今只余郭氏与佟氏,郭氏侍奉你尚算勤谨,可是佟氏又来说了甚么?”
宋临婵摇头:“那郭姐姐呢?陛下可对她有过情意?”今上将她搂的更紧笑道:“你如今可愈发爱吃味了,我如对郭氏有意,便不会让她日日侍奉在你身旁。至于佟氏,她愿意日夜守着她的孩子,便由着她去罢。”宋临婵微不可见的笑笑,双手环上今上的胳膊:“妾明白陛下的心意,只是希望…让该自由的人,回到自由天地中去。”
今上轻拍她手道:“谁是该自由的人?你近日又胡思乱想,净想些不该想的。冯圆不比郭秋杏周到尽心,郭秋杏为人细谨,胆小怕事,有她侍奉在你身侧,一不愁她会害你,二不愁平日用度有何纰漏。”
宋临婵抬头望了他半晌,今上笑问:“怎么了?你今日举动好生反常…可是郭氏有何抱怨?我早替你想好,待你册中宫后,便册郭氏为婕妤,仍让她侍奉在你身侧,便按着嫔御侍奉中宫的礼节来。”
宋临婵摇摇头:“郭姐姐不是宫娥,妾身侧有冯圆,有陛下安置的宫娥足矣,何须事事烦劳于她?”今上蹙眉反问:“你今日为何一直谈起郭氏诸事?郭氏向你求什么了?”宋临婵闻言亦皱眉道:“她是安分守己的人,从不出格,从不逾矩,更从不向妾求什么。”
今上闻言缓和回说:“你不必心有愧疚。孤虽给不了郭氏其余,但可给予其满门荣耀,她一家穷苦,如今得蒙拔擢,以至日子宽裕。”两人正说着话,外殿传话说佟姬前来拜谒。今上听是她蹙眉打发道:“让她回去。”
宋临婵见状劝道:“陛下去罢。想必佟才人是有要紧事禀给陛下才会前来。”今上不耐烦的挥手,自有内侍带佟姬入内,佟姬先拜下,宋临婵递眼色,殿内众人纷纷退去,今上复问:“你有何事?”
佟姬扬首:“妾要告发一人。此人与外臣私相授受,有手钏、手镯为证,另有宫娥曾目睹两人同座叙话,毫无避讳。”宋临婵的手颤了一颤,今上握住后问:“怎么?可是冷?”佟姬望着宋临婵道出下一句话:“此人正是和光殿随居宫嫔,美人郭氏。”今上闻言斥道:“荒唐!郭美人恪守本分,谨慎规矩,哪里会是你口中所说此等不堪之人!”
佟姬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再拜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最懂郭美人品性的,或许并不是万乘。而该是和光殿的主位,妍贵嫔罢。”她遂起身似好奇问:“贵嫔,您说是不是?”
宋临婵攥紧了手,望着她回说:“陛下万莫听信一人之言。近日多是郭美人代问各类病症,妾的身子一向是缪医官照顾的,两人或有一处之时,纯属平常。”
今上握住她的手说:“清者自清,这等诬赖之语,你也敢随意出口!来人,将佟氏拖出去!”佟姬挣开宫人,扑至今上身前:“万乘,妾同样懦弱胆小,妾明白一个寂寞之人的苦楚。郭美人不同于妾,妾有孩子,可她没有。缪关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身前,她如何能按捺的住?更何况目睹二人一处说笑的不止妾,还有如数宫娥。郭美人便是再询问病症,难道还能一边询问一边替缪医官修补衣裳?缪医官竟能将自家祖辈赠予的玉镯送给郭美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今上望宋临婵,宋临婵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尚未查明,陛下不要轻信。”今上起身,示意宫人带人出去,复又顾首对宋临婵说:“我去去就回。”
宋临婵还未回话,今上便已衣袍夹风的出殿了。宋临婵见冯圆急匆匆的进来,说今上传了郭秋杏问话。宋临婵只淡淡说:“将当年我赛马时所穿的襦裙取出来。”冯圆愣了半晌,宋临婵催促道:“快去啊!”冯圆忙亲去置办了。一刻钟后,冯圆将襦裙奉上,又搀扶宋临婵起身更衣,宋临婵落座镜前,她孕期神色憔悴,只得用妆容去遮掩。待她贴上花钿后,方徐徐起身往正殿走。冯圆扯了扯她的长袖,宋临婵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郭秋杏的背影,是那么踉跄,渺小,又可怜。
待宋临婵踏入常盛殿的那一刻,殿中无人。地上是茶盏的碎片,茶水四溅,一见便知今上盛怒。宋临婵勉强弯身,将身前碎片拾起,搁在一旁矮案上,又落座在他身侧,听见今上沉声问:“你早就知道了罢,今日才会这般试探孤。呵,孤身侧的人,一个个只想着如何算计孤…”
宋临婵打断道:“陛下想如何处置郭姐姐?”今上偏眼,斜睨她,冷笑着说:“私相授受,逾越礼法,是死罪,她死不足惜。至于缪关,孤还要留他照顾你的身孕。”宋临婵仿佛从他的言语中又见那个阴森的他,她说:“你对她原本无意,为何不能退一步放她走?难道你的嫔御便活该一世老死在这里,见弃于你还不够,还要因此而受死?”今上狠将眼前奏疏砸至地上:“孤的东西,便是毁了,亦不能赠予他人。更何况,是旁人偷窃!”
宋临婵摇头:“她不是你的物什,她是人,不从属于任何人。当年你为压制荀氏气焰故意纳她,已然毁了她的前半生,如今…不要再为了所谓的面子毁她后半生了。”
今上站起身来,指宋临婵说:“孤当年同样因宋氏一族而纳你,那你呢?”宋临婵扶地,勉强站起身来:“我心甘情愿被困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可郭姐姐不一样,她无意于你,她的心属之人亦对她有意,却要因为嫔御的身份…失去此生唯一逃脱束缚的机会。人生难遇一真心人,陛下有我,请让郭秋杏,有缪关。”
今上横眉冷对:“孤若不答应,你欲如何?”宋临婵笑笑,自怀中取出当年他随后赠予自己的玉佩,将玉佩重新放于他掌中:“这是当初,陛下应允的。今日临婵以陛下当年之诺,求陛下应允,放郭姐姐出宫。”今上不住点头,苦笑着几次将玉佩攥紧,又放开,重新打量她的襦裙后说:“这是当年你纵马所着故衣…这些日,再未见你穿过。”宋临婵笑着说:“那是弥足珍贵的旧时光。若非今日,妾永会珍藏。”
今上将玉佩重新系在她腰间:“我答应你。不为其他,不为那日一诺,不为贤名,不为郭秋杏,不为缪关,只为你。”宋临婵笑着点头,今上便将她揽入怀中。
宋临婵第二次生产,产下一对龙凤胎,满京城皆是喜悦模样。今上为其大赦天下,而在宋临婵产后半月,郭氏便意外“过世”。
当日,宋临婵在宫城处送别郭秋杏,郭秋杏仍然好奇:“你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说服万乘的?他可有动怒?你可不要为我开罪他…”宋临婵止住她的喋喋不休后说:“不必担忧我。姐姐从今往后便非嫔御,与这宫城亦无半点干系,只需和你夫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便可。”
两人说话时候,见缪关已然牵马迎上来,他向宋临婵作揖道:“大恩不言谢。此后有需,缪关万死不辞。”宋临婵颔首笑应:“我只希望,你能待郭姐姐好。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昏礼,让她做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缪关点头:“我会的。”宋临婵笑着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郭秋杏上前拥住宋临婵,哭说:“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了。”宋临婵擦干泪水回说:“相忘于江湖是幸事,我与姐姐有缘,自会再见。即便此生再不相见,自会于心中挂念。”说罢宋临婵推开她:“姐姐去罢。余生过得美满团圆便好。”郭秋杏点头:“你身为国母,日后便要端庄贤惠了,不能再像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了。”
宋临婵揩了揩泪水,示意缪关扶郭秋杏上马车,待宫城重新关闭,她顾首时见今上便立于她身后。她笑着说:“那个承诺,我想好了。”
今上同笑,问:“我愿以天下为聘,娘子想要什么,均可取来。”宋临婵毫无迟疑,接道:“我要你,一辈子。”今上上前一步,环住她,指向天际:“你我自会厮守一生,因天下日月,昼夜更替,正曦与临婵,便如白日阳,晚间月,照映四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对。”
宋临婵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握住他的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缕斜阳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人影拉的很长,却也预兆着,独一无二的一对,漫长却至幸的一辈子。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