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医》夭夭狐说

3、伞灵

　　“我呸！”
　　女孩一身戎装，一只脚搭在桌上，中气十足的吼道：“我贺兰纪打了多少场仗，还从没输过！怎见得这次就会败给那家伙？”
　　“你个女娃娃就不能矜持点吗！老子看你很不顺眼！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揪起贺兰纪的领子，唾沫飞溅。
　　贺兰纪气恼的坐在地上，皱着眉头。
　　老将军也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很久之后，老将军动作僵硬的拍了拍贺兰纪的头，声音有些不自然：“你娘走得早，老子就剩下你一个女儿。老子见过那家伙的手段，老子不能把你也丢了。”
　　贺兰纪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挠了挠脑袋，吞吞吐吐：“我娘，我娘为啥要走？”
　　“你娘是个唱戏的——”老将军正欲往下说，贺兰纪幽幽问道：“我娘又是被你掳来的？”
　　“算是吧——什么叫又啊！你娘长得漂亮，就连皇上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先皇念我有恩，老大不小还没个老婆，就把你娘给我了。你娘生了你之后，身子弱，就走了。”
　　老将军抹了一把脸，笑得很别扭。
　　贺兰纪看着老将军，沉默了一会儿，字字铿锵
　　“······我贺兰纪答应你，绝对活着回来。”
　　屋外春光明媚，桃花染红半边天，从远处看，像一朵惊世的云霞。
　　贺兰纪也不知道，她娘到底喜不喜欢她老子，不过，她第一次见她老子哭。
　　那个人是她爹，在她三岁的时候教着喝酒；四岁的时候开始习武；六岁的时候带着打人骂街；八岁的时候，走了边关留她一个人；十三岁的时候为了救她老子，上了战场，一直到现在——
　　她这个爹，着实很浑。

　　“贺将军，可以攻城了。”
　　贺兰纪点点头，翻身上马，身姿挺拔，手持铁戟，对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朗声道：“将士们！楼兰屡次替匈奴当耳目，并攻劫西汉使者，此番，必要血洗耻辱！”
　　两军交战从晨曦到日暮，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烽烟不断生起。

　　楼兰白色的宫殿上到处是鲜红的血，城里飘荡着老人小孩的哭泣。
　　那个懦弱的皇帝颤抖的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缓缓而来的贺兰纪，满身杀气。
　　“你知道，这个国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贺兰纪冷冷开口。
　　年轻的皇帝摇着头，不断向后退。
　　“因为你太弱了！就像现在，我进一步，你便退一步——”突然，贺兰纪提起手中的铁戟指向皇帝的脖颈：“然后，死掉。”
　　贺兰纪看着眼前躲闪的目光，大笑起来：“来人！押下去！”
　　她望着外面逃窜的百姓，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就像是一种罪孽。
　　而这罪孽，注定要缠她一生，并且只能是她一个人承担。
　　她取下头盔，束起的头发垂在腰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贺兰纪抬起头，眼神凌厉，坚定的向外走去。
　　就仿佛刚才的温柔从未外泄。
　　“副将，通知将士们回营。”
　　“末将领命！”
　　身边是不断的人流，贺兰纪从楼兰人的脸上看到了对她的恨。
　　“你滚出这里！”
　　贺兰纪停下来，看着这个小小的男孩，眼神里充斥着浓郁的怨恨，捡起地上的烂菜叶就往贺兰纪身上砸去。
　　“大胆！”副将抽出剑，正要挥下去，却被贺兰纪拦住。
　　“小鬼，你恨我吗？”贺兰纪好笑的问道。
　　男孩勇敢地点点头。
　　“可是我没有做错，你有什么理由恨我？”
　　“你杀了我们族人。”
　　“哦？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强大，别人就会杀了你。我说的不对吗？”
　　男孩踮起脚，紧紧抓着贺兰纪的衣袖，大声的喊着：“不对！在这里，大家可以平等相处的啊！”男孩眼里噙着泪花，摇摇欲坠。
　　贺兰纪下了马，蹲下身子，柔声道：“可这个世界比这里要大得多，生存的规则也不同的多。如果你不想这样，那你就强大起来，把这个世界改变。”
　　贺兰纪扔下一把剑，带着军队离开了男孩的视线，
　　男孩捡起地上的剑，突然笑起来。
　　将出城门，贺兰纪不经意一瞥，看见一个女子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但那不像凡人的脸，就连贺兰纪都为之心动。
　　那女子突然回过神来，却看见巨大的落日下，那个从中原来的将军发冠高束，一身戎装，提着铁戟，骑着高头大马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是何人？”贺兰纪问道。
　　女子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贺兰纪单手拎起女子扔上了自己的马。
　　女子愣住了，看着身前的女将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