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医》夭夭狐说

2、伞灵

　　【伞灵】篇

　　“娘，孩儿这便去了！”说着，小男孩拿起石桌上的荷叶，顶在头上就要急急冲出去。
　　“等一下，当归！”女人拿着一把伞，撑开，递给那个叫当归的孩子，一边说道：“雨下得大，把伞拿上吧。”
　　当归嘟起小嘴，不满的抱怨：“娘，小孩子拿这么大个伞多不方便呀，当归觉着，这荷叶又小又轻捷，拿上可称手了。”
　　女人略一思索，开口道：“当归，你知道为什么人打伞的时候，只能站在伞的一边，而另一边是空的吗？”
　　当归闻言，摇了摇头。
　　女人见状唇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轻轻的开口：“因为——”

　　最近几天闲得慌。
　　落华除了睡觉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或是捣鼓那些莫名其妙的药。
　　“师父，你干这一行多久了？”我蹲在门框上，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熬药的落华，漫不经心的问着。
　　落华头也不抬的回答：“几千年吧。”
　　“那你活了多久？”
　　“上万年吧。”
　　一口老血含恨咽下。
　　这就是所谓的不公平，人家活了上万年仍旧二十出头的样子，我们呢？四十年一过，就老成渣渣。
　　岁月无情啊！
　　“也不知道惊雨怎么样了。”我小声嘟囔着，手在地上不停地画圈。
　　“死了。”落华面无表情的接道。这声音不带一点情绪，让人听了有些瘆得慌。
　　我惊讶的抬起头，有些不解：“惊雨不是神么？寿命应该会很长啊。”
　　落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神固然极少有七情六欲，但若没有了心这个容器，大限将至。”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认真起来让人就会觉得可怕和——可怜。
　　我认识他不多久，也是前几天被他收留的，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就卖了自己。
　　清风徐过，撩起落华侧脸的长发，我忽然发现，自他颈上有红色的莲花状纹路一直蔓延到脸侧，到左眼的眼角下一个巧妙的回旋。
　　我听串门来的天神、散仙说，我师父落华一辈子被很多女子喜欢，他却单单只爱一个人。
　　也听说，他做这一行，是为了救治他爱的人。
　　“师父，七情六欲都是什么？”
　　“医家的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 而六欲：眼、耳、鼻、舌、身、意。”
　　“那惊雨给的是什么？”
　　“哀，怒和眼。世上有一味药，酸枣仁，五味子，远志，首乌藤，丹参，石菖蒲，知母，甘草，茯苓，可以养血安神，调节清心除烦，失眠多梦，但若配以碾碎成粉的眼，用哀做药引，可治悔恨。”
　　“好奇怪的药。”
　　落华笑着又开始了工作：“这有什么关系，悔恨是怎么来的？不正是怒和哀么？因过错而自恨的不安，是十分痛苦的，所以我这味药许多人都曾求过，不过——”
　　“不过什么？”我好奇地凑上。
　　“我才不给！”
　　我表示无语。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女人，虽是晴天，手里仍然拿着一把伞——很旧的伞。
　　这个女人并没有灵气，可见是一个凡人，而且，中人之姿罢了。
　　女人的手上缠着一根红绳，绳上缀着铃铛。
　　“你有何求于我？”落华从药堂走出来，眯起眼打量着女人手里的伞。
　　“昨夜有神仙托梦于我，说这里可解我的执念。”女人虽然相貌普通，但全身上下透出一种英姿飒爽感。
　　落华凭空抓出那本书，浏览一番后，嘴角莫名勾起一个弧度：“安东将军，贺兰纪。”
　　女人点了点头：“正是。”
　　我了个乖乖，将军都跑到这里来了，好强大的阵势。
　　贺兰纪将伞递给落华，落华皱起眉：“尚有灵气。”
　　女人开口“他就在这伞里，陪了我十年，为我遮风挡雨，护我平安喜乐。”
　　“那么，你要用什么来换？”落华问起他最关心的事情。
　　那人想了想，轻声道：“我对他的恨。”
　　铃铛落地，红绳也随之挂在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