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梅郎传说番外 重整山河待后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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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元年年底，沈三娘生下一子。建平二年，三月间，徐州刺史聂真，入京任鸿胪寺卿，加光禄大夫衔。广陵郡守穆离升任徐州刺史。七月，广陵镇将聂锋调入禁军中领军，任中郎将之职。江都镇将穆永调任广陵，卫安接任江都镇将。
建平三年，荆州别驾苏哲，奉派去益州公干。遍历巴、蜀、涪陵、汉中、广汉、犍为诸郡。所过之处，观军势，察民情，访贤达，拜诸老。二月入川，至八月中旬，才趁着秋凉水落，瞿塘波平之际，顺流而下，返回荆州。
因蜀道艰难，未携家眷，仅以一婢相随。
九月初，苏哲回到江陵。第二天刺史府议事归来，父子两个照常在小书房说话，苏楠仿佛不经意似的随口问道：
“听说那个萧景琰摊上大麻烦了？……说是，里通外国，意图谋逆？你干的？”
苏哲一愣。被父亲这么一问，他那点儿瞌睡全都飞干净了，猛力摇头：“哪儿能呢？他通谁也不会通我呀！”
“还说不是你。年前蔺晨找你做什么来的？”
“哦父亲你说阿晨啊——”苏哲摊摊手，做了个异常无辜的手势，“那是他给逼急了，发誓要干掉萧景琰，找我出主意来着。父亲你也知道，那时候萧景琰在青州驻防，整个青州地面啊，啧啧……这要是他上了位，那还有琅琊山的好日子过？我这不就把萧景琰以前的手稿都给他了么，随便他去玩儿。”
“萧景琰的手稿？”
“是啊，之前不是安排人给他讲课么？打太学博士那儿要来的。那时候是想看看他是怎样的性子，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么。”
“难为你还留着。”苏楠一边和儿子对话，一边在书案上翻找，终于找出一封书信，用拇指和食指拈着轻轻一甩，扔到儿子面前：“呶，看看这个。”
硬挺的信封打着旋儿飞到面前，苏哲手忙脚乱地捞了一把，在信笺坠地之前将将捞住。当然姿势之类的就不必指望了，五指一握，那封信立刻被捏成了一团。他哀怨地瞥了一眼父亲，低头摊平信封小心拆开，目光落到信纸上的第一个瞬间，脸色立刻就僵硬了。
苏楠悠悠地啜了一口茶。他有些好笑地欣赏着儿子的神色变幻：先是惊讶，再是难过，凝眸思索片刻之后，又转成了满满的无可奈何：“阿晨真是……”
手里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封情书。确切的说，是以萧景琰的名义，写给霓凰的回函。回函中除了情意绵绵地回忆两人过往，就是答应了霓凰的条件，向大楚借兵，清君侧，灭逆子。事成之后，迎娶霓凰为后。
“我以为阿晨会折腾些别的呢……没想到他……”
他神色还残留着些许阴郁，显然在判断出是蔺晨伪造的之前，已经被这封情书猝不及防地扎了一刀。然而说着说着，自己也摇头轻笑起来，回头望向北方，眼底深处也跳动起了暖暖的光：
“好吧，他高兴就好……”
这三年来，萧梁也不见得太平到哪里去。果然如苏哲所说，夺嫡之势愈演愈烈，太子萧景宣被废之后，梁帝萧选又扶植出质归来的靖王萧景琰，与誉王萧景桓斗得不可开交。
总算萧景琰念着长兄祁王的死，对父皇耿耿于怀，时不时就要把这事儿翻出来顶撞一下；萧景桓的门人里又颇有些贪官。两人各有各的短处，今天你挨我一下，明天我挨你一下，谁也压不下去谁。只是两三年下来风向渐转，静妃有宠，萧景琰又在塞上打了两个漂亮仗，梁帝大悦，封他为七珠亲王，眼看着，声势便要盖过萧景桓了。
然而，这封假信一出——确切地说，是蔺晨转了几道手，设法把这份假信交给了誉王萧景桓，萧景桓又做了个局把信捅到梁帝面前——局面瞬间翻转。梁帝可以容忍儿子脾气直，顶撞，甚至偶尔为了祁王的事情和他争辩两句，但是，这位自己也是靠宫变上台的皇帝，万万容忍不了“清君侧”三字。见到那封沾满鲜血的密信，雷霆震怒，立刻下令捕拿萧景琰。
其时萧景琰恰好带兵在外。他本已经派人携奏本入京，打算束手就擒，回京辩罪；然而蔺晨掐着点儿做了手脚，他身边众将不忿，先斩后奏，杀了来使。到这地步，萧景琰纵不想反，也只能被裹挟着拼死一搏。
他在军中有威望，得人心，又是出其不意，很快便攻城拔寨，席卷多地。然而到底兵力不足，又无名分，等到梁帝反应过来调集大军围剿，萧景琰挣扎了个把月后，终于还是被围在泰安、济南、莱芜一带的山区，借地利苦苦周旋，眼见着，也就是苟延残喘了。
“阿哲，你觉得……他那位老情人，会出兵救他么？”
苏哲心脏猛地一拎。然而抬眼看去，只见父亲虽是微微笑着，眉梢眼角却带了一段冷意，心中又是一跳。他不暇细思，低头道：“儿子以为，她做不到。”
“她当然做不到。”苏楠冷笑：“为父已经传书琅琊山，请他们把这封书信，在邺都散布开来，特别是要让悬镜司知道。此外，你叔叔苏范，这两天，也要起身入京述职了。”
萧景琰命悬一线，霓凰当然无法坐视。然而她才试探着提起出兵萧梁，还没说到这样大楚能有多少好处啥的，就被穆青一口驳了回去：
“阿姊，你醒醒！你还想着嫁给他啊！这都多少年了！”
“青弟我——”
霓凰无可奈何。说到底，她只是辅政，不是摄政，又不掌兵，穆青不同意，她也做不到说出兵就出兵。正面讲不通只能迂回，好在她在朝堂上也有人脉，有朝臣愿意为她说话，然而出兵萧梁的建议刚一提出，就被入京述职的荆州牧苏范当廷反对。
她再设法私下请求时，悬镜司在萧梁的暗桩，已经把萧景琰获罪的罪证送到了穆青手里。
“阿姊你够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啪的一声，一纸信笺扔到面前。
“这不是我……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可是阿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份东西在京里传开？——大楚丢不起这个脸！”
没过几天，卫太后在宫宴上当众放话，既然先帝孝期已过，皇帝友爱阿姊，理当为她择选驸马。霓凰无奈，指天誓日，终身不嫁。
建平三年，十月，荆州牧苏范留任中枢。荆州别驾苏哲接任荆州牧。之后，苏楠上表，以年老体衰，不耐繁剧，请解持节都督荆州、益州诸军事之职。同时，荐其子苏哲自代。穆青照准。
十一月中，一封书信从京里寄来，被苏楠直接转到苏哲手里。苏哲将信读了三遍之后，不动声色，往书箱一塞。当晚，他在罗帐中拥着妻子柔软的身躯，轻声说道：
“宛娘，我打算纳琉璃为妾。我已经找来了她的远房堂叔，准备先送她出府，然后正式下文书过礼。你操持一下吧。”
沈宛娘呼吸一紧。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哭出声来，或者不管不顾地一口拒绝。然而多年相处养成的驯顺，还是让她轻轻翻了个身，将脸颊埋在丈夫肩头，柔声道：“是。——远房堂叔？”
“她是成汉王幼女，三岁没入宫中，后来又被赐给母亲。——你是聪明人，知道我纳她是为了什么。”
“是。夫君放心，妾身定然好好操持此事，不会让夫君费心。”
“嗯。”苏哲抚着妻子馨香的发丝，渐渐合眼。沈宛娘大睁着双眼伏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平缓下来，忽而问道：“夫君！”
“嗯？”
“夫君为什么，之前不纳她？”
“宛娘。你是我的正妻，又为我生了嫡子。——就算你先前生的是女儿，三年之内，我也是不会纳妾的。”
作者有话说
第286章 梅郎传说番外 重整山河待后生【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