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海茵莉凯的书信集（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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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马克西米利安的信）
亲爱的海莉：
为什么我的妹妹正式工作了两个月，我却只收到了来自她的一封信！！！这太让人伤心了。我这次是要通知你，我已经晋升少尉，被分配到了JG51联队，我等这一天等的很辛苦，可是这还不是我的终极目标。我敢打赌，父亲知道后一定会对我说：“马克西米利安先生，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我倒是希望有些什么契机给我立个战功，可惜没有。
你不能想象我在这里遇到的伙伴有多么优秀，下次我将带着他们中间的几个去看望你。我的机师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我们时常在一起喝酒，听唱片。我对BF-109这款机型的操作已经烂熟于心，现在它就像是一匹听话的小马,甚至比起汽车来还要得心应手。
那天我看了一下地图，发现我们的距离其实很近，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呢？你最好写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
许多的问候和吻
你的哥哥马克斯
第九十二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今天某位小公主竟然来到了我们这种地方。她被她的父母带着，参观了研究所，还有监狱，工厂。这对夫妻管他们的女儿叫“布娃娃”，的确，她长得十分可爱娇小。我来的时候天气还不是很热，那边的树林没有结果，现在我才发现那些竟然是柠檬树和苹果树，并且是有罪犯在打理的。“布娃娃”走过了这些地方，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果树，很好。油画，很好。陶瓷厂……也很好。”他们后来在研究所的餐厅里吃了午餐。
母亲总是害怕我在这里遇到糟糕的伙食，平心而论这里的食物十分精细，我们不需要花额外的钱。可是，你知道的，我每天干着这样的差事，哪里有一点点胃口。我瘦得厉害，时常呕吐，头发容易打结，我不得不剪掉了一部分。
理论上我不能和任何罪犯聊天，可我有时还是会跟他们聊几句，大多数人并不讨厌我。有些人希望我将他们的信件带出去，这我实在爱莫能助。有一天我问我的上司，这些□□是否可以请律师为他们辩护，她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不，亲爱的，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公民？”尽管情况看似很绝望，但高官们将自己的亲友保释出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不得不说这其中有些的确是无辜的人，其他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贪污犯和恶棍。
作为栅栏外的看守者，某种意义上我们实际上也是囚徒。我们不能谈及这里的一切，即便是离开之后——盖世太保会打开我们的信件，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首先得会品尝苦难。”从我踏入这扇写着“劳动创造自由”的大铁门起，我就算是彻底与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作别了。正因为如此，从前的经历变得异常珍贵，以至于我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微笑。与你同窗的日子，还有那天的远足，也许已经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H.W
第九十三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如我所料，我亲爱的哥哥终于按耐不住，没有得到我的同意就跑来见我了。有人通知我时，我正在清洗医生们的手术服，连忙草草的将身上的围裙换了下来去见他，他是不可能进来的，只有我出去的份儿。护士长允许我休息一天，因为我平时从不请假。
我见到他心里真是高兴，有无数话想对他说，可是从高墙后传来的压力让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他不断的问我：“海莉，你为什么这么憔悴？他们逼迫你做太多工作了吗？”我的天父，即便这些秘密藏在我心里如同刀割一般，我又怎么忍心告诉我的兄弟，让他经历同样的噩梦？不，我绝不能那样做。
可我想他还是知道了，毕竟他是军人，还是我的朋友，我的兄长，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妄自断定他什么都猜测不出，简直是小看他。他假装帮我整理头发时低声问我（这是我们从小到大偷偷交换信息的方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如果你做错了事情，就将我当做神父。我有枪，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这并非是由于别人伤害我，作为目睹惨剧的旁观者，我和他们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受害者已经感觉不到痛苦，而我还要继续活在人间。可是马克西米利安，我的兄长，实在是太温柔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借着血缘的纽带感受到我在焚尸炉前面对的，如地狱火一般的绝望，他说：“坚强起来，姑娘，像布伦希尔德等待西古尔德那样。”不论怎么说，这句话是对的，我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很长了。
然而，类似这样的暴行在我来到达豪研究所前就已经开始，它们也不会伴随着我的离开就此划上句号。我对自己的期望，已经彻底被这个地方改变了。“人即愿望本身，尽管愿望永远无法被实现。”之前我认为医生这个职业就像是一枚智慧的奖章，现在我更希望借助这条道路完成我对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赎罪，尽管我也许竭尽一生也无法完成。
你的海茵莉凯
第九十四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园子里的苹果熟了，我可以去随便摘一些回来，这种苹果很酸，放在房间里会有很浓的香味，比青霉素的味道要好多了。我喜欢看丰收的景象，可惜“劳动创造自由”对于犯人们不过是一句谎言。
我常在思考，是何等的不信任使得元首以及他的部下们将对某个群体的期望降到了最低，认为他们是“低劣的，下流的，社会的渣滓，应当被消灭”，并且心安理得的将这些昔日的面包师、数学家、教师送进毒气室，仿佛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人性的光辉——绝不可能，至少我在这里的时候看到了他们身上那些十分可贵的品质，即便是破烂的衣衫和疲惫的躯体也无法掩盖。正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在谋杀的是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牲口，作为共犯的我才会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之前，伊莎贝拉女王时代的异端裁判所已经被视为是臭名昭著的一种政治工具，而在这样的法庭上，死刑也不是经常发生的。今日我在达豪目睹的一切，可以说是历史的重演——我十分好奇，一百年后的人们，将会如何评价我们。
H.W
（来自沃尔特的信）
亲爱的海茵莉凯：
收到这封信时请不要惊讶，门口的守卫是我的兄弟，奥托·林登，他将我的信带给你，我甚至不用贴什么邮票。当然，我也是通过他才查到你的去向。
我不会提及什么让你困扰的话题，对于你的工作性质，我也十分明了，表示慰问的同时也希望你的心理不要受到太大的影响。
我本来将进入SS1的预备役名单，可是他们似乎不欢迎我这个瑞士人。好在我遇到了一位贵人，他为我的职业道路指明了方向。明天我将动身前往西班牙，也许还要顺便再去一趟西西里，我的工作已经正式开始，在长长的铁道上。
衷心的希望你身体健康
W.L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海茵莉凯的书信集（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