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将台卷三 赤红至尊》扶小瑶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对了，这是我的朋友，未明。」捉弄够了清彦，若水才拉过轩辕向纪绛雪介绍。
　　纪绛雪嘴倒是甜，很快又叫了一声未大哥。
　　寒暄之后，四人开始研究怎样离开这石室，纪绛雪说外头还有一条岔路，但是她本是觉得，这条是能最快离开地下的路。
　　若水沉思了片刻，说：「既然有断龙石，应该确实是捷径，只不过出去的方法应该也不简单。你们是在何处碰到了断龙石的机关？」
　　清彦带着他走到石室的尽头，指了指凸起的两块石块，「在这里。」
　　「我们进来之后，还曾开启几处机关，我看机关都是根据乾坤方位而来，便想这个应该也是，不料却出了错。」纪绛雪脸上带着歉然地说着。
　　若水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是在最后采取了逆位，不过既然如此，断龙石一破，这机关便也活了，你再按一次。」
　　纪绛雪似是有些不明白，愣愣地看着若水。
　　清彦却是笑着一把抓起了她的手，直接就按到了机关上，「师兄说没错就肯定没错，别怕。」
　　两人的手同时按上了机关，伴随着一声隆隆的响声，眼前果然开了一道石门，一束光照了进来，被关了一日一夜的清彦和纪绛雪一看到这阳光，立刻兴奋地冲了出去。
　　若水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再转眼去看轩辕，那双深邃的眸子也正看着他，里面洋溢着的，是他熟悉的温柔笑意。
　　「果然还是你有办法。」两人一起朝出口走时，轩辕淡淡笑着说道。
　　若水面上笑意更深，歪了歪脑袋，笑道：「那当然，否则的话，清彦怎么会一被困就急着向我求救？」
　　轩辕笑而不语，神色间却是赞同了若水的话。
　　出了石室，外面阳光明媚，紫泉山地处南方，气候较威宁山温暖不少，因此这里已经有了春日的气息，枝头的积雪早就融化，有几处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
　　若水望着眼前这生机盎然的景象，心中愉快，整张脸上便都洋溢了笑意。
　　那笑意落到轩辕眼中，却是叫他心头一窒，忍不住想到，对于若水来说，是否这样游历于山水之间，才是他真正的心愿。
　　是否会有一日，若水终是无法再忍耐下去，便这样离开呢？
　　一想到这点，他便觉得心烦意乱，当下一把抓住了若水的手，在广袖的掩饰下，紧紧扣着他的十指。
　　若水惊讶地扬起了眉梢，转眼询问地看向轩辕，乌黑的凤眸中满是诧异与不解。
　　轩辕却不说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神色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一双漆黑的眼眸深得望不到尽头，暗潮狂涌。
　　若水蹙起眉，想问他怎么了，但是又觉得问了，轩辕也不会回答，便也用力回握他的手，至少想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没事的。
　　清彦和纪绛雪很快跑了回来，轩辕一怔，放开了若水的手，遂突然意识到，他们如今见了谁都要回避，才是真正悲哀的地方。
　　明明彼此相爱，却无论在哪里都无法公开面对，也许这才是真正让他们觉得遗憾的地方。
　　「前面就是紫泉了，看来我们真是走了一条捷径。」清彦神色间满是兴奋，虽然那兴奋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走了捷径。
　　若水笑了笑，点着头说：「多亏了纪姑娘，否则我和未明未必能这么快出来。」
　　「君大哥说的哪里话，若不是你，我和欧阳大哥还不知道要在石室里困几日呢。」
　　纪绛雪说着，微微低下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目光不由得朝清彦飘了过去。
　　若水看清彦也是直直看着纪姑娘，心里为他们高兴，脸上便也带了一丝愉悦，「那我们快走吧，你们看到紫泉，可看到考官？」
　　清彦一拍脑袋，「师兄，你不提，我都忘了是来这干嘛的了，不过倒真是没有看到考官。」
　　若水挑着眉无奈地看他一眼，心道你的心思全集中到纪姑娘身上去了，哪里还记得别的事。
　　四人行了段路，很快便看到了紫泉。
　　紫泉很大，呈椭圆形，泉水是紫红色的，清澈透底，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分外漂亮。
　　纪绛雪望着紫泉欣喜地瞪大了眼睛，眉飞色舞地对清彦说：「欧阳大哥，你看那里，那里有一条好大的鲫鱼。」
　　「哎？哪里哪里？」清彦一听泉里有鲫鱼也变得很激动，瞪大了眼睛四处眺望。
　　若水和轩辕也朝着纪绛雪指的方向望去，河水中确实可以隐约看到一条鱼的轮廓，就浮在离水面很近的地方。
　　「咦，那鱼为何不动？」清彦找到鱼之后便疑惑地问道，那鱼虽然看上去比一般的鲫鱼要大，也许比较笨重，但是也不至于完全不动吧？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鱼。」轩辕在这时淡淡开了口，一句话叫清彦和纪绛雪都怔住了。
　　若水笑着颔首附和道：「确实，那是个石雕，只因泉水是紫红色，所以看不清它的真实颜色，才可以假乱真。」
　　清彦和纪绛雪又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着头沉吟：「原来如此……」
　　「看来，这鲫鱼石雕便是让考官现身的机关了。」若水单手抚着下巴，笑吟吟地说着。
　　轩辕耸了耸肩，轻轻拍了拍若水的肩，也不说话，一个纵身，人便往石雕掠去。
　　那石雕离他们约莫有十多丈远，湖中没有其他着力点，全凭轻功踏水而过。
　　纪绛雪和清彦见轩辕根本未经思考地便跃出，心中都是一惊，不禁为轩辕捏了把汗。
　　虽说就算一口气提不上大不了就是落入水中，但这样一来，便显得有些丢脸了。
　　清彦知道以轩辕夜的个性，是断不会让自己落到水中的。
　　而事实是，轩辕踏这十几丈的水，竟是如履平地，足尖落到水面时，甚至只点出两、三圈涟漪，足见他轻功确实深不可测。
　　掠到石雕前，轩辕足下运劲，一脚踏上石雕，那石鲫鱼立刻往下沉了一寸。
　　他人稳稳立于石雕之上，并未离开。
　　弹指间，便见从泉中升起四根石柱，那石柱两两相对，约有两人高，直立于泉中。
　　空中便突地响起一阵并不陌生的笑声，随即便听那人朗声笑道：「好好，你二人前来，我们才不会觉得无聊，等了数日不见有人破关而来，我们可是差点就想打道回府了。」
　　伴随着话音，有两个人从泉边的山丘上凌空而来，很快到了石柱上，一人一根，稳稳站好。
　　若水看着他们两人站稳，戏谑地勾起了嘴角，「伊兄，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北席青，南伊云，当考官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那凌空而来的两人，却不是伊云和席青又是谁？
　　先前两人帮忙解决了宫变之后便向轩辕告辞离开，之后便了无音讯，这一别一月，彼此之间倒是有些想念。
　　如今在此地重逢，便更有些缘分使然的感觉。
　　想来席青与伊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成名得早，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当这场试验的考官，确实不为过。
　　「席前辈、伊前辈！」纪绛雪看清两人后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伊云朝她看了一眼，欣慰地笑道：「这不是霜华宫的绛雪吗？多年不见，你长成亭亭玉立的美貌姑娘了，这次你也是为抢铭牌而来？」
　　纪绛雪羞涩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抢铭牌呀。是师父让我出来办事，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了，觉得好玩，便想来看看，没想到还能见到两位前辈。有空的时候，还请到霜华宫玩，师父她老人家常惦记着你们呢。」
　　伊云闻言，与席青对视一眼，桃花眼中闪过深刻笑意，朝着纪绛雪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他又转眼去看欧阳清彦，笑着问：「这位少侠来自何处？可是挑战者之一？」
　　清彦朝伊云作了个揖，又指了指若水，答：「要挑战的是我师兄。」
　　若水听了他的话，朝用询问的目光向他看来的伊云点了点头。
　　既然铭牌仅剩两块，清彦自然是不愿与他争，若要说和轩辕争，清彦也知道自己武艺确实比不上轩辕。
　　伊云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半晌后微微一笑，看向若水和轩辕，道：「也好，我与席青蒙剑圣看得起，担任本考区的考官，本场的试验以二对二，只要能将我和席青中的任何一人逼下石柱，铭牌便双手奉上。若水，未明，你们虽然是我熟识，可我也不会放水哦。」
　　「那是自然，伊兄、席兄，你们可一定要尽全力，若是放水，我和未明才要生气呢。」若水巧笑着说完，话音一落，人便翩然跃上了水面。
　　不过片刻功夫，已到了石柱前，他身子一跃，稳稳踏上了余下的两根空石柱之一。
　　身后轩辕悄然而来，纵上了另一根石柱。
　　如此，四人在石柱上站定，石柱呈圆形，刚够一人站立，四根石柱组成一个正方形，每两根之间间隔四尺左右。
　　若水朝脚下望了望，面上不禁笑意更深，看着伊云道：「看来这紫泉山的考区是最难的一处，我和未明还真是赶了个好场子。」
　　这石柱虽然没有威宁山的冰面难踏，可方寸之地，却是极考验真功夫，因为几乎是要在动弹不得间，去和伊云、席青这样的高手过招。
　　「可我知道，越是难的东西，你们越喜欢挑战，不是吗？」
　　伊云说这句话时眼眸深处笑意盎然，那笑意在阳光下也感染了若水和轩辕，还有席青。
　　四人面上都闪过笑意，随即几乎同时出了手，刀剑的青光闪过，四人已是斗到了一处。
　　轩辕与伊云其实曾经交过手，毕竟当初伊云在轩辕宫中养伤时两人也相处了挺长一段时间。
　　不过那时交手，仅是友情切磋，两人都未使出全力。
　　但彼此的招式毕竟是见过，所以轩辕的剑是直接挑上了伊云，长剑铮然相交间，很快便过了十几招。
　　两人动作都是极快，风驰电掣间只看得到剑影飘忽。
　　相斗间，脚下时不时会离开石柱，轩辕与伊云轻功都是极好，有时甚至还互相换了位，跃到对方的石柱上。
　　对比之下，若水与席青之间的打斗要简单得多，两人刀来剑往，大有彼此试探的意味，身姿也是一直四平八稳，几乎脚不离柱。
　　四人斗了许久，根本毫无进展，在一边看的欧阳清彦和纪绛雪频频皱眉，都在想这一场打斗不知道要斗上几个时辰了。
　　「席兄，当初伊兄又回去找你，你心中是什么感觉？」一剑架住席青的刀，若水借势往前倾身，突然笑着问了一句。
　　席青一怔，手下没动，若水却趁机一剑削向了他的手臂。
　　他这一剑快如闪电，等席青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动弹，若要避免手臂被划伤，只能扔下手中长刀。
　　却在若水要得逞之时，余光中青光一闪，竟是他斜对角的伊云一掌虚拍开轩辕之后，一剑朝他胸口刺了过来。
　　若水一惊，刺出的长剑不得不收回，旋身避开伊云长剑，人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了伊云先前所站的石柱上。
　　「若水，你果然是会耍诈。」伊云回过神，长剑在身前立好门户，颇有些无奈地开了口。
　　若水笑得狡黠，朝轩辕望了一眼，笑道：「伊兄，以我们四个的武功，就算拼上个三日三夜，也未必能将人逼下石柱，这不耍点诈，怎么可能有个结果？」
　　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承认，伊云有些无奈，当即耸了耸肩。
　　若水与轩辕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竟都是向席青攻去，若水的剑刺向席青肩头，轩辕则扫向席青下盘。
　　伊云见状讶异，忙提剑给席青帮忙，斩情剑与挥情刀本出自同根，配合起来自是默契万分。
　　可叫席青与伊云惊讶的是，那轩辕和若水的双剑合璧，竟是丝毫也不比他们的差。
　　「好小子，你们这双剑合璧可是练过，竟然耍得如此有模有样。」伊云一剑挑开若水劈来的剑，轻笑着问道。
　　若水神色狡黠，也不答话，只和轩辕一同继续主攻席青。
　　其实他们四人的武功确实在伯仲之间，而正因不分高下，所以当两人集中攻击一人，席青所受的压力，便叫他有些吃不消。
　　虽然伊云在一边不断为他解压，可刀剑在使用上本就有些不同，相比之下，耍弄长刀，更需要空间。
　　可如今他们被限制在这样一片不大的四方之地，他的长刀无法发挥全力，便需要用内力去弥补空缺。
　　若水与轩辕却是一通猛攻，根本不给他休息的余地。
　　伊云渐渐发现问题所在，惊讶于若水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看出局势漏洞，与轩辕联手打出这一场好戏。
　　却不料，若水与轩辕的目标，其实并不在席青身上。
　　当席青的刀法明显乱了章法时，两人长剑一转，竟是直接转向了伊云。
　　若水两剑震开伊云守势，轩辕趁此机会纵身一跃，人朝伊云掠去，长剑直往他腰间抹去。
　　伊云迫于无奈，翻身跃起，人往轩辕离开的石柱而去。
　　却在刹那之间，若水一脚踩上那根石柱，手掌一翻，一股强劲的掌力便向伊云打去。
　　伊云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抬起手挡若水掌风，结果就是这一刹那功夫，错过了转移石柱的机会，人直往紫泉掉去。
　　「云！」席青皱着眉喊了一声，人一跃冲下了石柱，在伊云落水前一把将他抓住，随即一个漂亮的抬身，脚在石雕上一点，便凌空踏上了岸。
　　他这一点，石柱顿时开始下降，柱身微晃，若水和轩辕没有防备，差点掉到水里。
　　两人都一个纵身，回到了岸边。
　　「席兄，你要收机关也得通知我们一声，差点就被你害得掉入水中了。」落了地，若水揶揄地说了一句。
　　席青面色微微有些窘迫，其实他哪是要收机关，根本就是为了不让伊云落到水中忘了那石雕不能乱踩。
　　伊云被席青这样紧紧搂着上到岸边，耳根也是有些发热，狠狠瞪了若水一眼。
　　若水却是笑得愉快，他方才就是要看看席青的反应，所以故意要让伊云落水，否则的话，同样的方法，他也可以逼席青掉下石柱。
　　而席青刚才的反应，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当着众人的面，席青这样什么都不顾得眼中只有伊云，这场面，叫他莫名觉得动容。
　　心底深处淌过一丝隐约的失落，若水微低着头，目光沿着脚下踩着的杂乱山道延伸，那山道通向他刚刚离开的紫泉，机关消失后的紫泉，一派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金色的阳光下，泉水透着明艳的紫红色，平静的水面如镜般倒映着两边的山林，如此安详，叫人仅仅是看着，便不知不觉地平静下来。
　　「若水，未明，距离万雾峰的决战还有一个月，祝你们好运。」
　　恍惚中，听到伊云带笑的嗓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若水一震抬起头，目光却撞入了轩辕深邃幽深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眼眸中。
　　那眼眸直直看着他，不带一丝一毫的掩饰，内里深处隐藏的痛苦，却叫若水心头一痛。
　　原来他在想什么，轩辕全都知道。
　　原来从来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挣扎无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轩辕所承受着的痛苦，比他更多。
　　伸手轻轻拍了拍轩辕的肩，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转头伸手从伊云手中接过了铭牌。
　　轩辕怔了怔，也从席青手上拿过了铭牌。
　　「接下去你们有什么打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回宫吗？」一起下山时，伊云突然问了一句。
　　若水耸了耸肩表示他不知道，转眼去看轩辕。
　　轩辕面无表情地沉思了片刻，看了若水一眼，道：「不回宫，我想去晟水和龙翔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尤其是并不知道轩辕身份的纪绛雪，更是瞪大了眼睛。
　　伊云倒抽了口气，瞪着眼睛道：「不行，太危险了，万一被认出来，你根本就回不来，未明，你现在可不是太子了，你以为晟水和龙翔里会没有人认识你吗？」
　　「是，我也认为这样太冒险。」见面以来鲜少开口的席青，也皱着眉发表了他的意见。
　　「只有我登基时来过几个使者，小心谨慎些的话，应该无碍，我并未打算去都城露面。」轩辕看着众人，认真地答道。
　　若水凤眸直直看着轩辕，半晌后问：「你已经决定了？」
　　轩辕点了点头。
　　若水突地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那好吧，正好我还没去晟水和龙翔玩过，就用这次机会去玩玩也不错。」
　　伊云的桃花眼瞪得更大了，「若水！」
　　这两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这若水也真是的，怎么不劝劝轩辕，反而还如此起劲地要和他一起去？
　　若水朝伊云摆了摆手，轻松地说：「伊兄，你不用为我们担心啦，我一定会提醒他时刻低调的，再说正因为他是天子，才更有不得不做的事，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眼看一看才好。」
　　轩辕听着这话，欣慰地看着若水，唇边也勾起了笑意，「知我者，若水也。」
　　伊云和席青有种被彻底打败了的感觉，这两个家伙会处处低调？打死他们也不信。
　　清彦对这件事是没什么想法，所以脸上始终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这会儿也只是淡淡地看了若水一眼。
　　倒是纪绛雪，在回过神来之后，看着轩辕的神色间有了明显的敬意。
　　一直到了山脚下，都没人说话，伊云和席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都是心事很重的样子。
　　「哎哟，我可把你们等到了，再不下来，我要担心你们是不是也掉进什么陷阱去了呢。」
　　还未走入客栈，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已经摆着腰身迎了出来，朝若水和轩辕眨了眨眼睛之后，又笑着看向清彦和纪绛雪，「你们也回来了，我正想着你们今日再不下山，我要去找你们了呢。」
　　清彦和纪绛雪脸上都是一红，没好意思接话。
　　伊云却笑着开了口：「风十娘，你眼力倒是不错，这人才都被你给挑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