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心不息 ...
-
大寒一过,战事就得了个了结。
南蛮军队伤亡惨重,逃回了属地,割地赔款,每年依旧要朝贡八千。
岭南再无战事。
回了京城后,日子照旧有条不紊地过着,各自也算是相安无事。
沈旖有些时候会过来找岳纨,明着是姑娘之间相处,实则是为了多遇见几次晏归。
自从岭南回来,岳纨迎来了第一个在京城过的年。总觉着晏归平日里嚣张的气焰淡了下去。然而两人并不多话,也没什么时间处在一块儿,因此岳纨自己也摸不着头绪。
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家子人团聚一堂。屋子里燃着金纹小火炉,氤氲了暖气,换上了新量裁的袄袍与锦裙,寒夜里人都变得喜气洋洋。
桌上闲聊的气氛也是极佳,晏归默认了晏回与岳纨的归家,往前那些动干戈的气氛早就消弭。
谢禾笑着问自家女儿般的岳纨,拐弯抹角地谈起了婚事,“阿纨你在军中那么些年,有没有结识一些好小伙子?”
岳纨一愣,继而点了点头说有,列举了数十人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十多,有家室的没家室的,说完见目瞪口呆的晏千山与憋着笑差点笑出声的谢禾,以为自己理解出了偏差,又补充了一句:“不知几岁能叫做小伙子?”
晏归默默听着,总觉着失了食欲。因岳纨所以为的值得信赖与深交的挚友,全然与他不同,大多是些多情重诺,爽利诚恳之人。
觉察到紧抿着唇的长子闻了此言面色晦暗,谢禾的目光饶是有趣地在二人之间来回了几番。
听完了岳纨客观地对那些将士的评价与分析,谢禾又抛出了一句宛若惊堂之语:“比之我家儿子如何?”
岳纨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这个问题,思忖了半天,半晌说:“不说这大智才思,阿归虽为人桀骜,但待人细心,岭南此行便可略知一二。”
晏归闻言眉头微展,心里流过一丝欣愉。大概是从未从岳纨口中听过对他的称赞。谢禾在一旁亦是极为欢喜,想着二人之前的尴尬情谊倒是有所缓和。
“至于阿回,我听闻过一句话,”岳纨不知当不当讲,本是戏谑之意,而却觉面上羞赧,耳朵微微发红却又故作淡然,见在座的皆颇有兴致,便还是道了出来:“原先在军里,大伙儿对他信服,而到了京中,不少姑娘亦是青眼有加。因而,流传的那句话儿是:‘嫁人应嫁晏二郎。’”
晏归眼色一下子结了霜般地浅了下去,唇线生白,隐忍着不适。
晏回忙插科打诨地消散这难堪的气氛:“这真是太抬举我了。”
“嘉和公主都属意你,”晏归硬扯着笑意道,“就不要在自家人面前谦虚了。”又瞥了一眼岳纨的脸色。
谢禾听晏归此言,来了兴趣,细细问询着此事的来龙去脉。
听了相关于自己的风月趣谈,晏回虽是脸上挂不住,但听闻嘉和公主与圣上皆是看重他,便是难得露出了孩童般的喜不自禁。
岳纨一时再没了话。
用完了餐已是戌时。
晏千山说那城西未央桥头有烟花大会供人喜乐,既然是在年中三人不妨去玩乐一番也好。
街上火树千春,而清辉映月阑,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不知岳纨心头所想的晏回放慢了脚步落在两人后头,想着为语佳人尽余欢,自己应是暂作那东风。
而当岳纨一路无话,觉着无趣回头寻着晏回的时候,却是再也见不到他人影了。
暗自恼了自己步伐迈得太快,将人弄丢了。
“前走过了西街的转角,则是未央桥。”晏归站在岳纨身后道,而这街头摩肩接踵,笑语欢声鞭炮声纷扰,岳纨并没有听清晏归说了什么。
使得晏归倾身侧着耳再问了她一遍:“不认得路?”
温热的气息在耳旁喷涌,岳纨不习惯这不得已的亲昵,一下子走开了好大一步。
见晏归因此笑意僵硬,而自己本意并非厌弃他,岳纨唐突地大声道:“我认得。”
岳纨手足无措的表现惹笑了晏归,他轻松了许多,眉梢沾染春华,浅浅摇曳,道:“那你带路。”
“可是……”岳纨左右不见晏回,把口边的话吞了下去,答了一个:“好。”
烟火绚烂,灯烧陆海,无月共婵娟。
只是岳纨觉得近日的晏归令她忽感陌生而又渐渐熟稔,自岭南以来,晏归不似少年时盛气凌人,目无余子的事情也做得少了。或许是经年的为官,让他通晓了处世之道?
起先的反感与嫌恶随着这天气一般,如冰雪慢慢消释。若要冰释前嫌如兄弟姊妹一般好好相处,或许亦非不可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