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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中午时段,商场里门可罗雀。宣箫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前翻着杂志,嘴里叨叨:“这年头,真的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瞧瞧这些金光闪闪的公子小姐们。”

      林杉按了按脑袋,抬眼过去正好觑见支着的侧面,她伸手按了按。宣箫看过来,嘿嘿笑:“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林杉毫不避讳地点头,低着的眼里温柔流转:“嗯,挺人模狗样的。”宣箫大笑:“你这毒舌!!”

      下班出来,宣箫挽着林杉的手大叫:“啊,照片上那位!!”

      和照片上还是有些区别的。他的嘴角抿着,心情大概算不上愉快。臂弯上挂着一个风姿绰约正泪眼朦胧。

      隔着车水马龙,一辆卡车过去,他的身影已经不见。林杉看到了她的一角阳光,可是,命运对她从来不够慷慨。他和她的距离,隔了一个街道,隔了一年又两年,足够,相见不识形同陌路。

      “走了。”她动了动胳膊,拉着宣箫往反方向走。

      “考试结果是不是快出来了?”

      “明天。”

      “那就换个你喜欢的工作。”

      “嗯。”

      “说实话,你那么聪明,为什么在这?”

      “那你呢?”

      “哦,呵呵,我们聊点别的吧哈。”

      唐信一个头两个大,不晓得女人这种生物到底是什么构造。胡女士恨铁不成钢,手指恨不得顶上他的脑门,全无平日端着的优雅风范:“你说说,这都第几个了!!!儿子,你都快三十了,以为自己还小吗??”

      她想到那些嚼舌根的太太们,手指抖得像帕金森:“我说,你不会真的是喜欢男的吧??!!”

      唐信翻了翻白眼,看一旁偷笑的小老头子:“你也不管管你老婆。”

      唐成端起架子:“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很快却又八卦兮兮:“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跟哪个女孩子亲近过,不会……真喜欢男的吧?”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儿子啊,虽然你爸我开明,不过这个,还是不要吧……”

      唐信已经满脸黑线,拿着车钥匙往外走,正好接到兄弟的电话:“我找到她了,就在A市,你帮我截住她。我搭最早的班机过去。”

      唐信为兄弟赴汤蹈火,循着地址过去,一路上眉头紧蹙。楼道狭窄昏暗,他拿着手机照着地上,头顶有脚步声传来,带着鼻音嗡嗡地说着:“借过。”他侧过身子,矮他一头的女人头埋进围巾里,轮廓模糊。不及看清,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他转过身一边接一边继续往上走,声音在低矮狭窄的楼道里清晰得如在耳边。
      身后的女子顿住脚步,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埋在围巾里的眼睛湿漉漉的,脸上早已一片冰凉。
      唐信走到楼上,门半掩着,他心里感慨着宁远尘家这位胆子太大,伸手叩了叩门,里面咋咋呼呼出来一姑娘:“这么快回--来--”嘴巴张成O形,手指指着他:“人模狗样!!”

      见人就骂是怎么回事??

      唐信维持着好风度:“宣箫?”

      人模狗样VS斯文败类?一伙的!!宣箫警铃大作:“我姓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

      “哦,你会不会是找上一个房主,我们昨天刚搬来。”

      唐信看着眼前眼睛滴溜滴溜转的女孩子,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看屋内:“哦,这样,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么?”

      “哦,有的有的,你记一下。”她急着轰走他,于是balabala拿着手机把林杉的号码出卖。

      唐信随手存成“叉叉”,面上诚恳万分地说了谢谢退出来。

      回到楼下的车里,拨了个电话出去:“什么时候到?你家小姑娘挺机灵的啊。”

      宁远尘已经下了飞机,声音咬牙切齿地传过来:“帮我看一会儿,这次不能再让她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唐信感同身受,乖乖地在楼底下守着,眼睛时不时地看看楼道口。那姑娘的机灵劲,这会儿该不会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吧?!

      楼道里来往的人不多,唐信无聊得想打蚊子。他执着地盯着楼道口,心想这个小丫头要是又跑了不晓得宁远尘又要怎么抽风。

      有个人影慢吞吞地走,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围巾连着头发一并裹着,脸几乎不见。唐信盯得有些酸痛,眨巴眼想看清楚的工夫,一辆车刷地横在眼前,宁远尘从车上下来,朝他示意一下,便急匆匆地准备上楼抓人。

      唐信功成身退,揉了揉眼睛,驱了车离开。后视镜里,那个人影被宁远尘撞到,从围巾里抬起头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孔。

      林杉上到四楼听到楼上乒乓响,她皱着眉头跑上去,方才那位风度翩翩的男士正把凶猛无比的宣大小姐堵在墙上,场面有点,呃,非礼勿视。

      林杉扶了扶额,确定宣箫脸上的表情居然有点享受,而对门的邻居闻声开门看得也一脸兴致的时候,心里哀嚎,好歹把门带上啊……次奥。她伸手蒙了眼睛,大声地清喉咙:“咳……咳……”

      门里那对如胶似漆终于分开来。宣箫醒过神来恼羞成怒把人往外赶,骂:斯文败类!狠狠甩上门。林杉站在走廊里和男人大眼瞪小眼。门又犹犹豫豫地打开,大概也觉得丢脸所以脸都不露,声音从门后低低地传出来:“林杉,你进来。”林杉领命进去,背后的男人喊住她:“林杉是吗?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

      林杉等了几秒,门里的女人没有意见,于是双手奉上。

      唐信开得不远,在附近的广场晃悠,电话响起来手机上显示“叉叉来电”。那小姑娘究竟留的谁的电话?他接起来,是宁远尘:“回来接我一下。”

      “好。这谁的电话?”还以为是小姑娘信口胡诌的。

      “她室友。”

      林杉从浴室洗簌出来,被子里仍旧裹着个球。第一次见到宣箫的时候,她裹在一身bulingbuling里,像是不谙世事的骄纵公主,拉着行李箱上门:“房屋出租?”如今王子带着水晶鞋找到她了,是不是从此幸福快乐?

      走上前扯开被子,戳了戳那张通红的脸:“纠结?”

      宣箫叠了双手下巴搁上去:“他叫远尘,远离尘嚣。我叫宣箫。宣箫,喧嚣。”

      “杉杉,你会不会懂,这世上有种爱叫做,不能爱。”

      林杉笑起来:“爱情这门课,我还未开始修行。”宣箫突然抬手蒙住她的眼睛:“别这样笑,你的眼睛像要流泪。”林杉扯下她的手,睫毛翻飞:“睫毛掉眼睛里了。”

      林杉从不讲自己的事,身边亲朋好友一个不见,形单影只,无欲无求。可是,活到20好几,谁还没有点过去呢,不是谁都喜欢丁点痛喊得人尽皆知。宣箫轻易地接受了,不用从头交代自己的人生的这段友谊。到如今,不舍分离。

      “杉杉,和我一块搬吧?”隔了短短两天,已经被下了最后通牒。

      门外站着斯文败类,门内宣箫拉着林杉难舍难分。林杉抱了抱她:“如果你说的是,林杉,和我一块嫁吧,那我可能会考虑。”宣箫推开她:“杉杉,你这样不累么,说你需要有多难?”

      宁远尘不明白为何闹僵,过来揽了宣箫,礼貌道别:“谢谢你的照顾。你多保重。”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门内的女人有条不紊地重新归置着弄乱的家具。脸上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到了楼下,怀里的女人仍然低着头郁郁寡欢,他问:“怎么了?”

      “她很难过。可是迟早要分离,迟早要失去。”

      宁远尘抬起她的下巴:“箫箫,谁的难过你都这样放在心上,那我的呢?”

      “总会有消失的那天,我陪你把它消耗殆尽。那个时候,你放过我。”

      宁远尘眸里的热切褪下去:“到现在,你居然还是不懂。”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掐死这个女人。“阿三,送她到箫园。”

      唐信眉头跳了跳,到底忍住没有爆粗口。旁边的女人却弯了眼角:“阿三?印度阿三?”

      靠!

      “他提过你,终于见到。唐信,很高兴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

      唐信对这句话厌恶至极,连带着对眼前这个把自己表哥玩弄于掌心的女人无甚好感,顾不得维护自己的好风度,冷酷无比地转身上车。宣箫倒是对他十分感兴趣,坐在车后座还不甘寂寞地趴在前面的靠背上叽叽喳喳:“我说了我姓林,你怎么还知道是我?”“你怎么不理我?”“啊,阿三难道是个哑巴?”

      忍无可忍:“难过就闭嘴。”

      宣箫愣住,咬咬牙不再吭声。难过就闭嘴。杉杉也这样说,然后会摸摸她的头,仿佛她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喂,你可千万别哭啊。”

      驾驶座这个男人才是真的,一团孩子气。杂志上的什么冷峻、稳重。骗子!宣箫朝他龇牙。手摸进口袋:“啊,我手机没带!”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目的地已到眼前。

      林杉站在客厅里,觉得房间里空荡荡凉飕飕无一丝人气。习惯是个太可怕的东西,她这么快已经适应人间烟火。情绪开始翻江倒海,放了音乐,拿起拖把,林杉决定做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一道不和谐的音乐开始乱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循着声音终于在沙发缝隙里找到兔子耳朵的手机,来电号码:1580303033。

      “喂?”

      “啊,真的是落家里了。”

      “回来拿么?”

      声音愤慨:“我被禁足!明日要被绑回B市!”

      林杉扬眉,不是从此幸福快乐,而是开始虐恋情深?“那,需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你明日带来机场,顺道送我?”

      “不。我明日去机场送你,顺便带过去。”

      宣箫挂掉电话,泪眼朦胧,眼泪滴到手机屏幕上。她抽噎着用手去擦,触屏灵活地笃笃笃跳出了相册封面。直发齐肩的一个背影。道德感战胜了好奇心,她忙按了返回键,锁屏递还。

      唐信接过,拈着手机把玩了几个圈:“宁远尘去年5月去杭州,路上出了严重车祸,4车连撞,幸而捡回一条性命。”

      宣箫咬唇,后背发凉。去年5月,杭州。

      唐信点到即止,临别赠言:“你想没想过,你给他的,是不是他想要的?你低看了自己,更折辱了他。”走出园子,外面阳光大盛,站在阴影里,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暖意。他起了兴致,踩着一地的落叶压起马路。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欢声笑语意气风发。恍惚就是他第一次遇见她的年纪。

      炎炎的一个夏日。临近高考,班级里学习气氛紧绷,平日和他插科打诨的兄弟居然也埋头苦读。他闲得无聊,趁自习课溜出去操场打球。球场上空荡荡的,倒是隔壁的塑胶跑道上,有个人影绕着跑道走走跑跑。

      打了近一个小时,太阳已经西斜。他抱着球准备回去,那个人影居然还在。她背对着他,步伐已经有些迟缓,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的,被夕阳晕开一圈,熠熠生辉。

      他绕着围着田径场的铁网往回走,再回头看的时候,她正好跑到这边,素淡的一张脸。要说真有什么特别的,那大概就是,她望过来的那双眼睛,寒潭一般。

      他转过脸去。她继续往前跑。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平凡地只如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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