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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二日,林杉到商场请假。宣箫辞了职,人手已经不够,经理脸色阴郁:“林杉,你该知道,你这样的……找个工作多不容易。”

      林杉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旁边佟姐扯了扯她的袖子,对经理陪着笑脸:“只是两个小时,早上人流量并不大,经理,我这边可以应付得来的。”

      经理看了林杉一眼,从鼻子里哼一声,扭头走了。

      佟姐握住林杉冰凉的手指,笑容温暖:“去吧,也代我问箫箫好。那丫头,走了也没和我说一声。”

      林杉低低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外走。舌尖舔到血腥味,不知不觉竟咬破了唇也不自知。

      上班高峰时段,堵得寸步难行,好不容易上了机场高速,宣大小姐的电话已经追过来:“杉杉,你快到了么?”

      林杉无奈:“上高速了,赶得及的,定让你见着我最后一面。”不过是一句玩笑,下一秒,车子已经失控地撞向护栏。她坐在车里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她有些疲惫,只觉得这样睡过去也甚好。意识模糊前,隐约是漏音的手机里传出的一声声焦急的呐喊。

      宣箫正说着话,陡然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林杉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白了脸,声音发紧:“杉杉?怎么了?杉杉!!”最后已经是嘶声大喊:“林杉!说话!!林杉!!”她还在吼着,手腕却陡然被攥住,她抬眼看过去,唐信肃着一张脸,五官都扭曲:“你说谁?你在喊谁?”声音紧得有些变调。宣箫被他的样子吓住,宁远尘皱着眉握住唐信的手腕:“你弄疼她了。”唐信却似乎听不到,只是固执地在问:“你在喊谁?”

      宁远尘这才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林杉,她室友。”又低头问宣箫:“怎么了?”

      宣箫回过神,拉着宁远尘的胳膊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阿尘,她可能出事了。”

      冬日的寒风从机场四面的空隙灌进来,唐信站在机场大厅里四肢都僵硬。他从没有如这一刻这般,希望这只是空欢喜一场。

      林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光怪陆离。她持着刀站在屋子中间,一地的血泊。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着了魔一样,提着刀过去,身后有声音叫住她:不要脏了你的手。

      她抬了抬手,手指干净白皙,可她分明看到了血液里的肮脏。

      “木三。”

      只有他会这样喊她。林杉林杉,叫你木三好不好。她回过头去,后面却是一片雾色,迷迷蒙蒙的。她心里发急,你在哪里。

      木三,回来。来我这。

      她仿佛受了蛊惑,回过头奔去,脚下却已经是万丈悬崖。林杉一路掉下去,睁眼就看到了他。她对他扯出一个笑来,声音喑哑却是不曾有的柔软:“阿三。”

      他的喉结滚了滚,用力地攥住她的手,下一秒已经倾身抱住她。

      好温暖。林杉满足地蹭一蹭,意识却又模糊开去。

      “林姗?”她正低着头走路,视线所及,一双大红色的球鞋张牙舞爪。她抬起头,三个男孩子勾肩搭背地挡住去路。站在中间的男孩子亮晶晶的一双眼:“哦~你就是林姗啊。”

      那双眼睛看得林杉没有半分脾气:“校花林姗么?在你们身后,五点钟方向。”

      另外两个男孩子“嚯”地回过头去,他仍在看着她,嘴角笑意炎炎。她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难得地败下阵来,侧着身子绕过他走了。

      他叫唐信。林杉是知道这个男孩子的。数学老师的得意门生,C城家世显赫的唐家公子。这些这些,又不止。

      而她只需要知道,他和她,不会有交集。

      教室黑板的右上角醒目的红字:高考倒计时 2天。

      ---------

      她的眉头皱着,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噩梦。唐信伸手过去按了按,她不适地晃了晃脑袋,有几分闹脾气的意思,他看得鼻头都发酸。拇指和食指绕着,拢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丈量,余一个指节有余。

      两年前最后一次相见,她身上血淋淋的,但不是她的血。两年后再见,她身上脸上血淋淋的,全是她的血。
      他和她的遇见,满屏的红色警告。
      他一路顺风顺水,一度读不懂她的步履维艰,曾经每每点着她的额头笑她,木头木头,再皱着眉,年轮又多几圈了。她总是翻翻白眼,无奈中又带着几分包容,幼稚。
      她算不上好脾气的人。自己人和别人,她划了一个圈。圈外的人,她半点耐心也无。反之,却又半分脾气也无。而她对他,一度是耐心包容到了极致的。他也便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于她该是有几分特别的。她却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那时,她课余打了好几份工,脸色差劲。他心惊肉跳地看到她过马路险险被车撞到,气急败坏地把她拉过来苦口婆心地教育。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说出那么多大道理。最后气焰被她四个字劈头盖脸地浇灭。
      干你屁事。
      他被她的忽冷忽热弄得有些发懵,傻楞楞地还在跳脱着想,她居然也会骂粗话。彼时,他半点经验也无,全然不知应对,热脸贴了冷屁股,少爷脾气也就开始发作,把她堵在墙上,掰开她的脸张口就咬在她的脖子上。咬够了想偏头问她,却触到她红到快要滴血的脸颊,那双墨黑的眼睛湿漉漉晶亮亮的,似要滴出水来。他早忘了要说什么,愣在那里笑得像个大傻子。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
      唐信这样想着,嘴角却忍不住笑出一朵花来。她睡了许久,估摸醒来要饿了。他把她的手放进被子,掖了掖被角,又把输液的速度调慢,关照护士看着,才放心地出门。
      医院底下零星的一些小菜馆,唐信绕了一圈看得直皱眉,拎起电话打给胡女士:“失血了吃什么?”
      胡女士正哗哗哗地打麻将:“猪血!”“啪”一声挂了。
      唐信满脸黑线,把手机揣进兜里决定去茗粥园。服务员笑容得体:“唐先生,您好。”唐信点点头:“肖师傅在么?”
      “今天刚巧是肖师傅掌厨,需要我请他过来吗?”
      “不用了。请他帮忙做份粥,适合失血过多、刚缝过针的病人的。外带。”
      “好的。那您到茶室坐一会儿。好了我叫您。”
      唐信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吩咐:“对了,不要加葱和芹菜。”
      肖师傅的速度很快,做好了亲自带出来:“阿三,什么朋友生病了吗?”
      “嗯。朋友生病了。”唐信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肖师傅的脸色:“您最近气色怎么不太好?”
      肖师傅笑呵呵地拍他的肩:“年纪大了是这样的。你快去吧,别让你朋友吃不上饭。”
      唐信搓了搓鼻头,脸上带出几分笑意来:“是林杉,肖叔叔。”
      肖师傅愣了愣,随即一掌拍在他肩上:“嘿,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眉飞色舞的。”
      唐信抿了抿嘴,摸着头忍不住乐起来。那喜悦从确认她平安无事的那刻才缓缓地溢出来,然后在心里不断地发酵膨胀,此时此刻,方才找到出口喷薄而出。
      回到医院,她还躺着,眼神已经清明,看见他进来就撑起身:“好久不见。”
      唐信站在原地,仿佛被人用凉水浇了满头满脸。他觉得这个女人他从头到尾没有琢磨透。她居然用好友重逢的欣喜在对他说着好久不见,仿佛时过境迁,她终于找到了他的位置。
      朋友。无关风月。
      这种认知把他的喜悦冲击地支离破碎。他隔着这么大概十步的距离看着她,求而不得的沮丧一层一层地漫上来把他吞没。
      这么多年,他想过再见到她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掐死她。而现在,他果然真的很想掐死她。
      他冷着脸把粥拿过去给她,然后在一边支起电脑办公。
      时隔两年,他已经青涩不再了。气场强大地有些不容忽视。林杉讨了个没趣,捏着汤匙踌躇再三还是问:“你吃了么?”
      唐信头也不抬,惜字如金:“嗯。”
      护士走进病房,房间里两人都坐着,各干各的一言不发,气氛有几分诡异。她走进去例行公事:“该换药了。”
      林杉点头,掀了被子把裤腿挽起来。护士小心翼翼地把纱布除掉,露出缝合过的伤口,倒了药水准备清洗:“会有点痛。”
      林杉点头:“没关系。”可是,那伤口看着确实有几分可怖。她别开脸,就撞进唐信的视线,讳莫如深。她发现,她已经看不懂他。
      她在和他的对视里败下阵来:“你先去忙吧。我朋友一会儿过来照顾我。”
      “好。”
      唐信第二日再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林小姐早上就办了出院手续,她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勉强行走的话可能会发炎留下伤疤,但是她坚持要出院。”
      “朋友?没有啊。林小姐她自己一个人。”
      唐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路把油门踩到底。他跑到4楼,敲门,没人应。拿起电话找出“叉叉”拨打,关机。
      两年前的噩梦重新上演。他寻遍所有她去过的地方,她却仿佛凭空消失。
      他捏起拳头转身一把砸在墙壁上,林杉,你真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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