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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二章 杭州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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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乃的平静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我最近总是睡不好,似有预感要有什么事发生。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来自杭州的消息,薄薄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寥寥数语,一眼看到尾。
信上说,二叔去世了,尸体被送过去立即火化,但还是出了事。发信人是三叔,解连环,他希望我回去一趟。
纸是很普通的打印纸,略显单薄。几个墨色的钢笔字在笔画起始的地方渗透了白纸,印到背面,可以想象三叔在写下这封信时是怎样的斟酌遣词用句。
他本可以选择用其他通讯方式与我联系,回到巴乃之后,我和小花有过通话,他完全可以从小花那里了解到我的联系方式,但他选择了写信,这种古老而又正式的方式。他大概真的很希望我能回去一趟吧,又怕被我拒绝,所以才在这张白纸上一笔一划认真书写。
没想到我与三叔竟已见外如斯,他是怕我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就再不认他,不认二叔,不认吴家了吗?这老头想太多了,我不回去只是怕尴尬,也觉得没有必要而已。如今闷油瓶重回我身边,胖子也因我们三人能重聚甚是欢喜,我只是想在巴乃,和闷油瓶,和胖子一起过安静的生活而已,并不是不想认他们。
落款的时间还是今天,可想而知这封信是乘着飞机横跨千里而来。
我闭上眼,脑中回想起很多往事,有些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儿时二叔三叔都很宠我,他们开玩笑说他们没有孩子,以后就靠着我养老送终了。我当时答应了的呀,可是我却没能兑现···
紧紧拽着手中的信纸,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杭州去的。
信到我手上时正是傍晚,寨子西北边的天空被晚霞烧得通红,闷油瓶坐在床上,我站在窗口。
他没有与我一同看信,许是他早已猜到信上内容。
闷油瓶从床上起来,一步步向我靠近,直到站到我身后,贴着我的背。他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拈过信,“你会去吗?”他在我耳畔轻声问道。
那么你希望我去吗?
不管他希不希望,我都会去的。
我转过身看着闷油瓶,问他:“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他的眼眸映照出我的脸庞,他眼睛里的我有着修剪过的碎发,一张和以前大不相同的脸,只是依稀间还能看到些曾经的影子。
回到杭州,也许会卷入到新的事端中去,我们分开太久,好不容易重聚,谁都不忍打破现在的这份宁静。
闷油瓶圈着我腰的手不断上移,划过脊背,直到脖颈之间才停住,他压了一下我的颈椎,说道:“我答应了你的,会一直陪你。”
第二天,我们从巴乃来到了杭州。
再次从巴乃回到杭州,计划只待三天,这三天,足够二叔,或者说齐羽入土为安了。
胖子没有与我们同行,他说他在巴乃等我们回去,他对他的竹楼早就宅出了感情,轻易不会离开。面对满嘴跑火车的胖子,我没有勉强。
上一次二叔为我输血,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是不是我加速了他的死亡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间,以至于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低落。
闷油瓶一路都拉着我的手,微低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给我,是最能让我安心的温度。
三叔叫了伙计来接机,是一个三十刚出头的青年人,叫莽英,三叔失踪的前两年和我一起下过几个斗。我记得他的名字,也记得他的脸,但他不记得我了。不,应该说是不认识我这张脸。
他看到我和闷油瓶先是招了招手,然后走到我和闷油瓶跟前朝闷油瓶鞠了个躬,喊道:“张爷。”
看来三叔没有对外公布我的身份,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以为吴邪吴小佛爷已经死了,这是好事。
闷油瓶绷着张脸,面无表情。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这操淡的性格,莽英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笑眯眯地在前引路,丝毫不受冰山影响。
开着车从机场出来,我注意到莽英总是通过后视镜看我。他应该是好奇我的身份,好奇我为什么会和张起灵一同到杭州。
机场出来的路很宽敞,车辆也不怎么堵,但我不喜欢这种被打量的感觉,就在莽英再次通过后视镜看我的时候,我微抬起头,后视镜中,我的眼神冷冽,就这样我们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我对他说道:“认真开车,看前面。”
我说完之后他果然没有再往后看,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抖动,他目视着前方,口中轻喃了一句:“小佛爷?”
往事如尘烟,我装作没听到,把脑袋靠在了闷油瓶肩上。头,好像有点痛了。
二叔的葬礼在老屋举行,那是吴家的祖屋,在城郊,自五年前奶奶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住了,但定期会有人去打扫,不然五年,足够让一座老屋变成堆满灰尘杂草丛生的鬼屋。
在老屋举行葬礼是二叔自己定的,他在遗嘱里交待了很多,事无巨细,就像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一样,严谨到每一个细节。
“豆腐饭”连摆三天,乡亲和吴家的亲戚都来了。三叔一身缟素站在门口,面容憔悴,曾经意气风发的三叔,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和闷油瓶下了车,三叔看到我,那不知因劳累还是伤心而变得浑浊的眼眸出现了一丝光彩。
“三叔。”我仍是这么叫他。
身边只有闷油瓶,其他宾客都在院子中临时搭起的黑棚里,三叔对我笑了一下,说:“大侄子,去给你二叔上柱香吧。”
老屋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我在这里住了近十年,直到四年级才被爸妈带到城里去上学,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我的足迹,每一个角落都记录了我的欢声笑语。原来我以为远去的,从未曾真正远去。
我朝着灵堂走去,闷油瓶跟在我身后,棚子里乌压压的人,他们看着我,指指点点。
唢呐声伴随着我的脚步响起,婉转悲怆。二叔啊,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