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有专攻》拾豆衫

8、初遇

　　一大早，洪福客栈一声愤怒凄惨的尖叫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我的钱！谁偷了我的钱！”

　　“掌柜！掌柜你咋了——”

　　……

　　街上做包子、豆浆等生意的小贩及早起的行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之色。

　　洪福客栈，镇上臭名昭著的黑店，专门在客人菜里下迷药敛财，由于白花花的银子打通了官府的路子，加上他们只贪财不害命，倒也一直逍遥法外。对此，民怨颇深，镇上的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

　　日头逐渐高了，街市开始繁闹起来。

　　一身白衣的青桐走在人群中，俊秀的模样和出尘的气质颇是引人注目，但他本人却对此毫不在意，似乎早就习惯那些打量的目光，继续目不斜视地走着自己的路。

　　前方，一个蓝衣青年蹲在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朝那脏兮兮的破碗里各自扔了两块碎银，满身污垢的乞丐惊愕过后立马收了银子，激动得直磕头。

　　青桐淡淡地瞥了一眼，径直从他们旁边走过。

　　拐进一条小道，道旁有一两处卖果子的摊子。青桐抬眼，用破席子卷裹着睡觉的乞丐跟前，一位黄衣青年正往那缺口的脏碗里扔银子。

　　青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一盏茶的时间，青桐出现在小镇外不远的村落附近。

　　刚走近村口，一群小孩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伸手要着什么。

　　拿到糖葫芦的小孩心满意足地离开，扶着糖葫芦桩子的青衣青年笑脸盈盈，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拿下最后一根糖葫芦，递出去，咧嘴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要来一串吗？”

　　青桐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抽，冷冷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俊朗的青年晃着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个在嘴里，将空空如也的桩子仍在一旁，边咀嚼边慢腾腾地朝青桐走过去。

　　走到青桐身边，嘴里的东西也咽下去了，比青桐高一个头的青年忽然稍稍俯身，靠近青桐脖子，深深地嗅了一口。

　　“有股草木清香……”青年喃喃道，对上青桐警惕的目光后，又咧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问人名号，不是得先自报家门么？”

　　青桐不语，盯着对方的嘴角看。

　　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舌尖一伸，将嘴边的糖渣子舔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青桐往旁边走了两步，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

　　“哎，别走呀。我说，我说，我叫古寻。十口古，不寻常的寻……”青年赶紧跟上青桐，试探着问道：“你是清源山的术士吧？”

　　青桐兀自走着，没回话。

　　“是的吧？我能察觉到你身上有木属性的灵气，要知道，我也是木属性的……”

　　青桐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停。

　　古寻显然发现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更加热情地搭话。

　　“昨晚那人是你。”青桐停下，像在说出一个事实而不是疑问。

　　古寻目光有些躲闪，“是，是呀。那是家黑店，我住进去时就发现了。后来你到了，我这不是怕你被坑么，就……”

　　青桐的眼神陡然变冷，“你从我进去就一直跟着我？”

　　“当然……不，不是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古寻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润气色，“我只是在外头，屏风后面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青桐的脸色缓和了点，又听见古寻在那小声嘀咕：“又不是姑娘家家的，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青桐忍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异样感觉，“你跟着我做什么？”

　　“咦，我有跟着你么，我……”古寻还想继续扯，结果迎上青桐明显不相信眼神，“好吧，我只是难得遇到一个身上带灵力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青桐微微蹙眉，“那为何每次都换一套衣物？”

　　“啊，你说这个啊……”古寻摸摸鼻子，“我要是说，连着十多天阴天，难得天晴了，我拿它们出来晒晒你会信么？呵呵，呵……”要不是这样，你会注意到我吗！今早还在客栈时，小爷至少在你眼前晃了五六趟，你眼皮都不抬一下好嘛！

　　青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青桐。”

　　“嗯？”古寻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名字不错，很适合你。”

　　青桐瞥了他一眼，又迈开步子开始赶路。

　　“你还跟着干什么？”青桐眼里流露出一分不耐。

　　“唉，你别这么无情嘛。我初来乍到，也没个去处，要不咱们结伴同行怎么样？”古青一脸诚恳地建议道。

　　“不需要。”青桐冷冷拒绝。

　　“需要的，需要的。你瞧你这身子骨，要是遇到危险……”

　　古寻还在那殷勤地推荐着自己，青桐已经施展疾风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古寻嘴角上翘，笑中带着半分邪气半分痞气，“要摆脱我可没那么容易。”

　　言罢，身形化作一道青色幻影……

　　溪边，阳光正晒，树荫下的青桐缓缓睁开眼，抬头。

　　树上，晃悠着大长腿的古青啃鸡腿的动作一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鸡腿扔到十米开外，“嘿嘿嘿，你好啦？”说着，还不忘擦擦嘴。

　　青桐嘴角抽了瞅，就算童柯，厚脸皮程度也不及眼前这人十之一二。

　　每次都能赶在自己前面，还能顺带换套衣服，这说明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施行疾风术离开，他能赶上，青桐并不意外，他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非要跟着自己。

　　“说吧，到底为什么跟着我。”既然甩不掉，青桐还是决定心平气和地问个清楚。

　　古寻纵身跳下，踩着圆润的鹅卵石就着溪水洗手，然后顶着一张谄笑的脸，朝青桐靠近，搓搓手，“那个，你们术士不是有很多糖豆嘛，能不能……”

　　糖豆？青桐微皱眉，“没有那种东西。”

　　“欸？不是，那种圆圆的小丸子，有点儿清甜，吃完蛮舒服的……”古寻急于给出一个贴切的形容，却又说不明白。

　　青桐看着恨不得抓耳挠腮的古寻，忽的想起山里的那些猴子，自己上山采药的时候经常逗的那些猴子。

　　青桐扔了一小瓶自己炼制的百花蜜丸，古青一把接过去。

　　“唔，虽然不是这个味儿……但也挺好吃的。”

　　听到这话，青桐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唇边似有若无的笑。

　　这还是第一次，青桐把自己炼制的丹药给别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