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围杀 ...
-
杨伯庸面前,那四个轿夫,或者说是四个杀手,便那样无声无息地在轿外死去了。
比刚才更为深刻的恐怖在看到尸体得那一个瞬间淹没过杨伯庸的脊髓。
居然有人,就这么消无声息地在他的轿外杀了四个人,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救他性命吗?杨伯庸在这低头之间脑海中翻过无数可能性,而后,他才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轿子的正前方。
一个红色衣裙,红纱覆面的女子站在那里,很是妖娆地掸了掸过长的袖子,娇笑着看着他:“啊呀啊呀!别来无恙!”
即便看不见面容,单那身形,也可以看得出那姿容绝世。杨伯庸已经老了,不是会为美色而动心的那个年纪,这个时候大为诧异,一把长胡子都翘了起来:“别来无恙?你见过老夫?”
那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痴夫人。她稍稍歪着头:“咦,你又不记得奴家了么?难不成我们上次碰面的时候,你用的还不是这个壳儿?”
壳儿?难不成这个姑娘把自己当成了她所认识的什么妖怪不成?杨伯庸心中不明所以,四下看看倒了一地的杀手:“这些杀手想来是来暗杀老夫得,不知可是姑娘仗义出手相救?”
痴夫人四下看看:“既然你换了壳子不记得奴家了,那奴家可不救你了!什么嘛,难得奴家特地赶过来,居然记不得了。不过你还是快跑吧,第一批杀手死在这儿了,第二批马上可就到了!”
她话音还没落,磅礴的杀气便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这不是几个杀手,而是一群杀手。
痴夫人狡黠地一笑:“哈,看来奴家还是说晚了,这些个杀手这么快就到了!”说着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惜都没什么用,这么许多杀手,都比不上奴家那小小的薄幸楼琵琶琴瑟四位姑娘随便派出一位来呢。”
痴夫人自说自话的当口,杀手们已经远远地围成了一个圈,将痴夫人和杨伯庸围在中间,一步一步逼近,缩小着包围的圈子。痴夫人环视一周,笑道:“居然找来这么多杀手,你的命看样子还挺值钱的呀!这回看来你又凶多吉少啦!既然你不是奴家认识的那个,奴家可不能救你啦!奴家就先走一步了!”
杨伯庸不曾练过武,此刻身处杀气正中心,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着一般浑身冷汗直出,苦不堪言,根本顾不上痴夫人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言乱语。
杀手中走得最近的一人冷笑:“小姑娘,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跑得掉吧!”
痴夫人闻言忽地扯下了覆面的红纱,回头向着那杀手极其妩媚一笑,那杀手在杀气四露的情形下,居然被那笑容一时晃了眼,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就在那杀手愣住的那么一点功夫,他的头便毫无征兆地从肩膀上掉了下来。
谁都没看清痴夫人是如何出手的,只道是那样的笑容太过明媚而失了心智。
痴夫人嗤笑着从那倒下的杀手空出的缝隙中施施然走了出去,一边还不忘回头向着杨伯庸媚笑道:“看来你这一把老命快到头了,回头你下了阴曹地府,记得我救了你一回,一定请奴家吃酒!”
因着刚才那一手,圈子中的其他杀手居然无一人敢动手阻拦痴夫人离开。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随意杀我蛇门中五人!”那个刚刚死去的杀手身边的一人沉声喝问道,“留下名字门派,我蛇门他日必定上门讨教!”
痴夫人闻言停下了脚步,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嗤嗤”地笑:“啊呀呀,蛇门是什么门派呀,奴家从来不曾听说过呢!”
那喝斥的人面色一沉就要发难。痴夫人那袖子轻柔地掩住口鼻,声音柔媚入骨:“不知这蛇门,比起奴家的薄幸楼来,是大些呢,还是小些呢?”
蓬莱店,薄幸楼。
在场众人诡异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盯着痴夫人风情万种地抛下众人自行离去。是了,若不是薄幸楼的人,谁敢这么毫不在意地得罪杀手?若不是痴夫人,谁能谈笑之间杀人于十步之外?若不是蓬莱店的人,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杀人于无形?
能进入蓬莱店,那正是身为一个杀手所能获得的最大肯定。而刚才那个女子的身手,才是蓬莱店的水准。刚刚喝斥的那人眼睛都有些发直,不要提复仇了,他此刻甚至觉得那五个兄弟能死在薄幸楼痴夫人手下简直是偌大的荣誉,只恨刚刚死的不是自己。
直到痴夫人的身形彻底看不见了,杀手们才回过神来,重新将目标瞄准了面前的杨伯庸。
杨伯庸脸色阴沉,他心中明白,这样澎湃的杀气,是必定要诛杀他于当场,绝无转圜的余地。那个自称是薄幸楼来的红衣女子虽说为他拖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然而她这一走,他的命便已经到头了。
杀手们已经回过神来,杨伯庸放弃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一声野兽的嘶吼瞬间破坏了这一刻死寂的气氛。这一声嘶吼,愤怒而充满了野兽的张力,是来自百兽之王的咆哮。
连同杀手与杨伯庸都诧异地循声望过去。那一声无比震慑的咆哮居然是来自一个小孩子。
一个狼狈不已地被旁边身材修长的男人夹在腋下的小孩子。
那男人面上带笑,不慌不忙地手上用力,阻止那个奋力向着这个方向扑过来的孩子,嘴里还是彬彬有礼地道:“居然有这么许多人在这里。可惜这条路不够宽阔,已经被这么多人堵住了呢。想来杨丞相也是被堵在此处,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杨丞相先走?”
杀手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若是说他真的是傻,看不出这是一场狙杀,这恐怕谁也不信。若说他看出来了,为何他非要将狙杀说成是拥堵?
杀手们心中逐渐浮现出唯一有可能却最为荒诞的解释:难不成这个男人的意思是,他此刻能够一人对付他们所有人,而他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是在放他们一条生路?
杀手们尽皆觉得荒唐而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居然如此自负!
临渊看对面没有人打算识时务地退下,又看了看手里不停挣扎得小虎,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放下小虎道:“不要管那些坏人,你的任务是保护爷爷。你赶紧跑到爷爷面前,不要让坏人伤害爷爷。”
小虎闻言深以为是,满怀豪气地冲临渊点了下头,赶紧碎步跑到杨伯庸跟前,孩子气地平举手臂摆出一副保护的架势来:“我不准你们伤害爷爷!”
杀手中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一个,恐怕是自己家中也有孩子,原本锋利的目光中居然有些柔和。一时间杀气居然淡化了不少。
下一刻,空中响起了密集的金属对撞声。
有超过一半的杀手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来得及露出惊骇的神色便瞪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倒了下去。
何等之快的暗器,何等阴毒的时机。尚还站着的杀手几乎都是靠着遇到危险的本能,暗器出手打掉了几乎已经飞到面前的细小飞刀。冷汗还来不及用出来,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临渊先前站着的地方,然而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暗杀之中,眼睛失去对方的身形等同于死。一个杀手忽地想到他刚刚开始当杀手的时候,师父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他的喉咙上猛地冲出一蓬血花,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也来不及细想,这个男人究竟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他身后。
临渊松手让最后一具倒在地上,收起手中还剩的几把飞刀,微微拉平下因沾满鲜血而有些褶皱的长袍,向着杨伯庸的方向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然而这个礼却没来由地让杨伯庸觉得并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
“我家主人乃是祁凤山之主,”临渊俯身恭敬道,“她正在杨府为大公子诊病,因为算出杨丞相有难,特地派遣在下来此,接杨丞相平安回府。”
杨伯庸满脸都是惊魂甫定的样子,把小虎抱在怀里,一把长胡子都颤颤巍巍地抖动起来,倒是小虎虽说被抱在怀里,然而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这才大呼小叫起来:“哇!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