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101、第一百零一章

　　两人逛完商场，陆霜雨将纪昀直接送回了家，说是赶着去医院接刘毅。
　　纪昀拎着购物袋，累的气喘吁吁，不过，庆幸的是，此时此刻，家里没人，否则自己还得想办法找个借口，并且不能让卫池知道。
　　不过，藏不住秘密的人，在一个下午的采购中，心情自然不言而喻，更是将昨天晚上的事给忘了一干二净，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卫池。
　　她连奔带跑地赶到超市，一辆白色SUV停在超市门口，车子的后备箱掀开，纪昀以为是送货的，更是多看了几眼。
　　超市外，严姨和张娜真挑拣着韭菜，严姨的老公也过来了，正捧着昨天的报纸，看的津津有味。
　　纪昀见超市里无人，又看了眼SUV车，好奇道：“这车怎么停我们家门口？送货的吗？”
　　“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了？打电话都没人接，”张娜手上动作利索，头也不抬道。
　　“和霜雨姐出去了，”纪昀走进超市，收银台前放着还几盒海鲜，包装精美的茶叶与洋酒，最里面的燕窝，皆都是礼盒包装，看来价值不菲，“你们批这些回来卖，都不怕亏的血本无归？”
　　纪昀弯着身子找着包装盒上的生产日期和条形码。
　　“别乱动，”张娜丢下韭菜，沾满泥的手将她的手给打开，“这都是卫池送的，我和你严姨还没决定要不要呢。”
　　“卫池？”她又将四周扫了一旁，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连停在外面的车也不见了，“他人呢？”
　　她故意装作不在乎。
　　“看外面那辆白色的车没有？他朋友送来这些东西，之后跟着他走了。”
　　“我就是问你卫池呢。”
　　“严姨昨天回了趟乡下，带了些韭菜回来，我们今天晚上吃韭菜鲜肉馄饨，卫池去买皮儿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纪昀无力再问。以前上大学时，每年的寒暑假，她从上海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张娜都会准备韭菜馄饨为她回家而庆祝。可是，纪昀最不喜欢的菜中，韭菜首当其中，她受不了那个冲味。
　　“今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纪昀问道。
　　“难得你严姨两口子来了，而且又有韭菜，我就想着包韭菜馄饨，而且，这么多天了，都是卫池忙里忙外的，怎么也得感谢下人家，最最重要的，我们看你们相处的挺融洽的，就想着，邀请卫池这孩子去咱们家一趟，毕竟，咱们条件也就这样，那孩子要是看了不嫌弃，这事估计就成了。”
　　“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处的不错？”纪昀急的直跺脚，“不行！我坚决反对！你不能让他去家里。”
　　“我已经说了。卫池这孩子真的懂事，讨人喜欢，这大老远的让人从上海送过来礼物，而且，你看，严姨两口子都有份，你说，这孩子多有心？”
　　纪昀翻了个白眼，她是被张娜打败了，“你有没有听过小红帽的故事？知道什么是引狼入室吗？”
　　“在说我吗？”她的声音不小不大，可偏偏让买皮儿归来的卫池听到了、
　　“没，”她一脸心虚，转过身子，看到的人不仅有卫池，还有朱嘉俊。
　　“嗨，又见面了，”朱嘉俊伸出手，本来是想和纪昀握手的，但是，他主动的打招呼，让张娜面露困惑，纪昀怎么会和卫池的朋友认识？
　　“我先走了，”朱嘉俊收回手，对张娜和严姨打了声招呼，驱车离开。
　　“你们认识？”张娜的疑惑已起，直接问出。
　　“恩.......不认识，”纪昀摇头晃脑，一脸心虚。
　　“是吗？”张娜从卫池手中接过皮儿，对着超市里严姨老公确认时间，说是今天五点钟就不营业了。
　　纪昀为卫池去家里一事而困扰，她觉得自己的步调完全被他打断了，每当她有一个决定时，却总会面临他给出的难题，总会给她带来困扰。
　　“你妈晚上让我去吃饭，”没有想到，卫池主动说起了这个事。也难怪，刚才的话他听到了些，聪明如他，应该已经猜到了，“如果不太方便，我去说。”
　　她最受不了他的善解人意，会让她有种负罪感，虽然到最后，这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会成了被他戏弄后的欺骗，可自己却偏偏不长记性。
　　“没有不方便，”她就是狠不下心来，虽然一脸的犹豫，一脸的不愿意，却还是选择了勉强自己，“我房间很乱的，你......你不准进我房间。”
　　“好。”
　　得到保证，纪昀还是不放心，她想先回家一趟，却被张娜拦住，训叨着她又不会做饭，还不去在超市里帮忙，也许还能多做几个生意。
　　寒冬季节，天黑的很快，纪哲闻知道纪昀不喜欢吃韭菜，又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几个菜。
　　张娜先回了家，纪昀跟着卫池去了严姨家，说是乡下酿了米酒，让拿些给他们尝尝。
　　因为严姨夫妻二人要先将孙子哄睡，所以回去的时候，只有纪昀和卫池。两人坐在车里，车厢里都是酒香味，对于不爱喝酒的人来说，闻起来并不好闻。
　　“谢谢你的允许。”
　　“谢我做什么，”纪昀道：“是我爸妈喜欢你，我又没有邀请你。”
　　“今天和你姐去商场买了什么？”卫池转移了话题。
　　“买了男.......”她心不在焉，还好及时收住，“买了很多东西。”
　　“明天有空吗？能陪我去趟商场吗？”
　　“没空。”
　　“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
　　“你........”她就是做不到铁石心肠，所以有时看来是任性，又有些神经，“你要买什么？还有.......你不用拿那些东西过来的，我觉得不太好........”
　　“换洗的衣服好像都不能穿了，一些斑点洗不干净，穿着很难受。”
　　“哦........”她闷闷地点了点头，忽然反应激动地翻着包，可是，她的手机依然忘在了家里。
　　今天的采购，张娜回到家里，一定会看到她放在房间桌上的购物袋，到时候一定会被问到，难道她要说是为纪哲闻买的吗？还是说是陆霜雨给刘毅买的？只是忘了拿走？可是，无论是哪个谎言，似乎都很容易被揭穿。
　　“你在找什么？”
　　“能借个手机给我吗？”
　　卫池将手机递给了她，可拿到手机的人又犹豫了，该怎么去说？先发制人在卫池在场的情况下，这是不打自招。
　　可是.......她拿着手机犹豫不决，张娜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出，却得到一个备注名，而在备注名下的一个号码是她，联系人显示的“韵韵，”她的小名。
　　纪昀的手指停在那个名字上，她的脸莫名地红了，火辣辣的烫。
　　她将手机还给了卫池，别着脸看向窗外，耳根通红，声音却依然那么严肃，“你不准进我房间，你答应过的........”
　　一段并不是很远的路，纪昀本身也没觉得有多少时间，只是待到家后，严姨夫妻两个早已到达，并对他们的晚归露出意味深长神情。
　　纪昀先在厨房逛了一圈，张娜也没有要她帮忙，只是让她招呼好了卫池。
　　回到客厅里，纪哲闻拿来水果给卫池，要纪昀在旁陪着，若是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好帮忙，而关于买衣服的事，纪哲闻夫妇一个也没说，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要等到吃饭的时候再问。
　　纪昀陪卫池看了会电视，心思全部放在房间的衣服上。她念着卫池的再三保证，也就没再多三交代，以防他察觉出什么。
　　独自一人溜回房间，不出她所料，购物袋果然有被翻过的痕迹。
　　这让纪昀很心急，想着将衣服先藏在哪里，便是在卫池面前被说出来，也是无凭无据。
　　“你在做什么？”卫池的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身后，很显然，他走进卧室了。
　　“你来做什么？”她紧张地转过身子，试图用身子挡住桌上的购物袋。
　　“阿姨找你，”卫池向前迈出两步，大眼看了看房间。
　　“你说不进我房间的，”她指责他的言而无信。
　　“我不知道这是你房间，”显然，卫池是真的不知道，试图挽回纪昀的他，怎么会做出令他生气的事情，“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她喊住卫池，表情一直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我房间里很乱，就是这样........”
　　卫池听出她话中意思，特意对房间一番夸赞，“很温馨，没有想到你这么喜欢粉色。”
　　纪昀嘀咕一声，想到她买的那套粉色床单，“我床单还是粉色的呢。”
　　她故意这么说着，痛斥他将那套床单打入冷宫作法。
　　“我记得你买过一套粉色床单。”
　　“我也没看你怎么换过，”她不满道。
　　“因为你很少去我那，我一个男人用这个颜色会很奇怪，”卫池说出原因，“不过床单我留着，你要是喜欢，我让朱嘉俊给送过来。”
　　“不了，”说道床单，自然想到那套已经售出的房子，“那间屋子是不是卖了？”
　　“嗯，”卫池走进两步道：“Dave的那套房子卖了，一直住在酒店，你离开上海后，我也从那搬了出去，正好他也准备买房子，就看中了那一套。”
　　“为什么？”
　　“睹物思人，”纪昀发现，商人真的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物种。
　　刚才她一直和卫池谈着话，他说话也都是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可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她毫无察觉，他就已站在她面前，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困与两臂之间，准备收网。
　　“你干嘛，”她娇嗔道：“我要出去了。”
　　卫池一手搂着她的腰，手背贴着桌沿，以防纪昀在挣脱之时，会被桌子弄伤。
　　“我看到了，”卫池凑过身子，与她紧贴着，声音暧昧道：“脸怎么这么红？”
　　她就傻傻的被他调戏了，却完全不知。
　　“你乱说。”
　　“ 是吗？”卫池将整个身子都贴在纪昀身上，重力之下，她的身子向后倾斜，却与他更近，更近。
　　终于，卫池将她从怀中放开，手里拿着一件水蓝色的短款男士羽绒服。
　　“你还我，”纪昀激动地跳上跳下，想将衣服抢过来，却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引来父母。
　　“为什么？”卫池举着衣服，嘴里啧啧有声，“这颜色你选的？”
　　“你管我，”她耍着性子，一句话便这样脱口而出，不过，卫池的突然皱眉，让她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既担心又害怕，懊悔不已，心情也是跌入谷底。
　　卫池将衣服放下，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深情款款，“如果我想管你呢？”
　　纪昀闷不出声，她也感觉出自己对卫池心态的不同，虽然一样地担忧自己的表现，担忧他的看法，却不似以前那样战战兢兢，但是，无论是曾经的她，还是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欺骗，她对他的感情从未变过。所以，想要在他面前完美的她，怎么能在短短几日里，就这样放肆。
　　“怎么了？”卫池手上的动作轻柔细腻，说不出的舒服，“生气了？”
　　“没，”纪昀长长地叹了口气，沮丧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他问道，又自言自语地回答，“现在的我在挽回你，也在拯救自己。我知道你会回到上海，或许是兑现你的承诺。我不愿看到你选择于洛非，也不愿在他身边的那个你，是真实的纪昀。而日后你愿意回忆与我有关的过去，不是压抑的，刻意的那个自己。我喜欢你的人，你的小性子，甚至你的无理取闹。”
　　“哎........”她又叹了口气，没有言语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时间不等人，我可以等你，”又一句情深款款的话，将她感动。
　　纪昀一直不明白，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了什么，为什么卫池会变成深情的他。明明是自己一直寻找着，追寻着他的脚步，可如今的他，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情深足以令她选择抛弃一切，却又被自己的怀疑折磨，左右摇摆。
　　“你如果不愿意和我回上海，那我就跟着你回去。”
　　“为什么要说这些？”她抱紧他，说着困惑，深深的无奈，“你的话，你的举动，就像是一个梦。可是.......这个梦却随时随地都会醒来。我们白天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可一旦分开，你总是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你的电话，没有你的简讯。甚至是这段时间里，天黑后，我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担心你会就这么走了，我只能盼望着白天早点到来，然后就能够安心，可是你.......”
　　“我不想给你太多的压力。白天一切的发生你可以去感受，而夜晚，那是你自己决定的时间，我希望你在约定之前和我回上海。”
　　“我答应过他的........”
　　“我不逼你，”卫池吻着她的长发，心中的忐忑不安一日甚过一日。
　　他后悔曾经的决定，有恃无恐的大错，以至他现在不得不做出决定，原本想对纪昀永远的隐瞒，是否要在那一刻告诉她。
　　他懂她的善良，更曾对她有过怀疑，但是，一旦隐瞒被被暴露，他虽然会得到她，却会令她失去。

　　长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的菜，热好的米酒，纪哲闻说了一番言短的感慨，大意便是女儿长大，也找到能够照顾她的人了，他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桌上，除了严姨，每人的面前都摆着酒，纪昀喝了口热好的米酒，被呛的连连咳嗽，卫池也没喝过热过的米酒，更是眉头紧皱。
　　纪昀吐了吐舌头，吃了口菜，将酒杯推出去，不愿再喝第二口。
　　卫池作为小辈，对餐桌上的两个男人，纪哲闻与严姨老公，一直都是陪酒之说，偶尔更在夸奖之中，还要多喝几口米酒。
　　纪昀看着餐桌上的父母，若是她以后结婚生子了，到了父母这个年纪，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想象之中，这种场面，代入的角色除了她自己，还有卫池。
　　短短的一个出神，卫池已将她杯中的酒喝净，酒杯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里面换成了热饮。
　　张娜对她使眼色，好奇她与卫池怎么变得这么亲近，而且还有衣服的事。
　　纪昀详装没看见，放在桌下的手被一只大掌紧紧握住，她详装挣扎，故意挑衅地看着卫池。
　　“你干嘛？”她压着嗓子，低头问道。
　　“帮你暖暖手。”
　　“屋里开着空调呢。”
　　“那你帮我暖暖手。”
　　纪昀不言。结果，晚餐结束，她也没吃什么。主要是韭菜令她难接受，而卫池下午送来的海鲜，也都下了锅，令纪哲闻一顿饱足，再反观卫池，也就是喝喝酒，硬是被张娜逼着吃了两个韭菜馄饨，那难以下咽的表情，与纪昀相比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吃完晚饭，严姨说女婿过来接他们，不让卫池送。
　　就在等严姨女婿的时间里，张娜搬来两本厚厚的相册，故意在坐到卫池身边，说是要与他分享。
　　纪昀担心卫池看到她短发的样子，死活都不让他，却被卫池一把拉住，不顾旁人，搂着她的腰，硬逼着她一同陪看。
　　纪昀被卫池的动作给弄的面红耳赤，她也不敢在做挣扎，一直念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心里更是将他好好骂了一顿。
　　张娜将相册打开，第一张就是他们的结婚照，她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一张纪昀抱着玩具狗的照片道：“这是韵韵八岁的时候照的，和这结婚照一起拍的。”
　　卫池的手指抚摸着那张照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为什么？”纪昀十分反对，那不仅是短发照，而且还是缺了门牙的照片，“我不答应。”
　　张娜已经将照片给抽了出来，爽快地递给卫池，“本来两张的呢，有一张不知怎么没了，这可是唯一的，你可得好好保留着。”
　　“嗯，”纪昀坐不住，她虽然被拍的照片中很多是丑的，傻的。但是，甚至连身份证上的人都比照片里好看许多。
　　“你把照片还我，”见抢不到照片，她又对他撒起娇来。
　　卫池转过身子，看着照片中纪昀幼时的模样，又抚摸着她的头，宠溺道：“以后不要剪这种头发了，太丑了，会吓到别的小朋友。”
　　一旁的人皆都大笑，纪昀又气又恼，直接将两本相册给抢走，锁进房间的柜子里，任是卫池如何哄骗认错，她都不理。
　　不知不觉时间便到了晚上九点，严姨夫妻二人被女婿给接走，纪哲闻多喝了些酒，也是哈切连连，却硬撑着和纪昀说着家长里短。
　　张娜切好水果后，又煮了甜汤，本来没吃什么饭的纪昀，却撑的连打饱嗝。
　　不一会儿，卫池也起身准备离开，张娜又是几番邀请，让他有空就到家里来。
　　她不仅让纪昀送卫池下楼，走时更是提醒，让他不要忘记将纪昀买的衣服一起带走，无微不至。
　　纪昀送卫池下楼，他的手未曾放开过她。将衣服放进车里，他转过身将她搂在怀中。
　　“时间不早了，”她害羞于这样的亲昵，就像是情侣之间。
　　卫池脱下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随后又搂住了她。他身上淡淡清香，大衣的温度，她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也搂住他的腰。
　　“让我抱一会。”
　　此情此景，也不知梦到过几次，梦想成真，却掺杂五味，“你会着凉的。”
　　“不会，”他肯定道，长长地叹了口气，“明天我要回趟上海，应该到晚上才会过来。”
　　纪昀不舍，她嘟着嘴，口中说的大方，语气却又失落，“你忙吧，工作要紧。”
　　“我会尽快赶回来。”
　　她点了点头，却想到，这个城市毕竟不是他的家。他的朋友，他的事业，都属于上海，“我也有件颜色一样的衣服。”
　　“嗯？”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路灯，可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他，“那件羽绒服。嗯.......明天又要降温了，你多穿些，我也会.......多穿些的。”
　　“嗯，”他懂她的害羞，笑着接受她的暗示。
　　临睡前，卫池发来一条简讯，虽然只有两字的晚安，却让她兴奋许久，迫不及待等着天亮，却又想到他明天会回上海，有那一些些失落，却依然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