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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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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秦桧同学坐在庭院里,对着他的儿孙讲起他当年在殿上面见皇帝并与之对答的场面,还是非常的骄傲。
“学生在。”秦桧一步一个脚印非常脚踏实地地走上前,跪倒在地。
“……起来说话。”皇帝沉吟片刻,说道。
“谢陛下。”秦桧站起身。
“这篇浅析土地变革对社会的利弊是你做的?”秦桧偷偷地抬起头,皇帝手上拿着一张纸,虽然距离有点远,但秦桧知道那是他写的。
“回陛下,是学生做的文章。”
“朕观尔的文章,这语句为何与我们平日说话的差不多啊?”
“回陛下,学生这是写实。”
“写实?那朕问你,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出自哪部典故?”
“回陛下,无典,出自学生之手。”这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毛爹爹提出来的,离这个时代有八百多年的距离呢。毛爹爹,冒犯了。
“有何深意啊?”
“回陛下,并无深意,学生想表达的只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天播种秋天收割,粮食均是自己辛勤劳动得来,衣衫也是如此,仅此而已。”秦桧一个激动,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可他自己也把话给圆了回来。
“那这土地变革呢?莫非尔也想我大宋再弄一场方田均税之法?”
四下一片寂静。
“陛下,学生以为农民靠的是土地和上天吃饭,收成好的年岁,那日子就过得好,收成不好的年岁,那日子就过的糟糕。”秦桧顿了顿,继续说道,“天下的土地都不是一样的,您不能在万千树叶中找出相同的两片,也不能在万千的田地中找出相同的两块,肥沃的土地的产量自然就高,贫瘠的土地产量那就会低很多,但每块田地所上缴的赋税均是一致,所以学生以为方田均税法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何栗站在人群中为秦桧捏了一把冷汗。
“……嗯,”坐在高处的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桧抬眼瞅见皇帝微闭着眼眸,抿了抿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愤青的想法没有压制住啊。
“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出乎意料的,皇帝并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这句话有些意思。”
秦桧大松了一口气,背心汗津津的。
“朕……也是以雪为题,你赋诗词一首吧。”
“是……”有了何栗那块珠玉在前,胸无半点墨的他又能做出什么引起皇帝注意的诗句,秦桧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一番,墨色的眼眸一亮,“陛下,学生献丑了。”
“嗯。”
“一片两片三四片。”
耳边传来几声嗤笑。
“五片六片七八片。”
嗤笑的声音更大,秦桧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左边的文官不住地摇头,长翅帽微微摇晃。
“九片十片片片飞。”
嗤笑的声音戛然而止,皇帝睁开双眸。
“飞入梅花皆不见。”
“飞入梅花皆不见?”皇帝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不一会,他轻笑道,“秦桧?”
“学生在。”秦桧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声。
“你这首诗也是写实?”
“是,写实。”纪晓岚先生,对不住了,你的诗我先拿来顶着,反正我不出名,到时候你写的话你还是原创。
“哈哈……好,好个写实。”皇帝大笑道。
秦桧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一滴汗钻进了眼睛里,涩疼涩疼的。
走出大殿,站在空旷的前坪,虽然已是春满江南,但一阵冷风吹来,秦桧打了一个寒颤,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会之。”
“文缜兄,明言。”秦桧转过身,看着走上前来的何栗和何杲两兄弟,抱了抱拳。
“会之啊会之,我不知怎么说你好。”何栗微蹙着眉头说道。
“嘿嘿……一时没忍住,抱歉抱歉。”秦桧抬手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道。
“会之兄?”一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
“您好。”秦桧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却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抱拳,“请问您是……”
“在下李若水,字淸卿。”年轻男子淡淡地笑道。
“李若水?”秦桧瞪大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
“正是。”李若水微微错愕,有些不解地看着秦桧。
秦桧的内心世界在奔腾,就如同装了酷睿二四核处理器的电脑一样奔腾得很快。唉呀妈呀,李若水啊,名人啊,英雄啊,想当初他看《说岳全传》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这位,居然敢指着粘罕鼻子把他骂的狗血喷头,嗷嗷嗷嗷……
“会之兄?”李若水轻唤一声。
秦桧连忙左右看了看,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带着笔墨纸砚上朝,他重重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李先生……”
“淸卿不敢担先生之名。”李若水一惊。
何栗与何杲两兄弟也是一脸震惊。
“呃……”他忘了,先生在古代多为老师的意思。秦桧又道,“淸卿兄,可否请您为我签个名?”
“……”
“……”
殿里,身着黑色便服,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正兴致勃勃地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他身旁站在一位下颚无须的老者,过了半响,男子开口问道:“你是说这秦桧让李若水签名?”
“是的,官家。”老者应道,声线略尖。
“呵呵……有些意思,明日将李若水的字帖拿与我看看。”
“是,官家。”
“好了,退下吧。”
“是。”
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徽宗皇帝在宣纸上奋笔挥毫,忽然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雕刻精美的房梁,轻声道:“他为何不向朕索取墨宝,朕的字也尚能入眼吧。”
没有人回答他。
只见那张宣纸上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
五日后,大相国寺,进士榜放榜。
贴着红纸金字榜单的木架子两旁各站着一名执剑而立的士兵,架子前熙熙攘攘地挤着,有欣喜若狂的,有黯然神伤者,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这金榜题名的时刻,秦桧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名字,数了数,他的前面排了八个,第一名是何栗,第二名是一位叫潘良贵的。
秦桧抬手摸了摸下巴,转过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站在不远处的秦忠飞扑上来:“郎君,郎君,如何如何?”
秦桧伸手接着脚下不稳、踉踉跄跄的秦忠小朋友,眉头一挑:“你猜。”
秦忠站直,闻言,又看了看秦桧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郎君高中第一名?”
“你再猜。”
秦忠的脸顿时垮了:“难……难道郎君没中?”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你再猜。”
“郎君!”秦忠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怒道,“中与不中就两个,你让我猜来猜去的是什么意思嘛?”
“哟,臭小子还生气了?”秦桧看着脸色微变的秦忠,弓起手指头敲了敲他的脑门,“你郎君我中了,但不是第一名。”
“当时我便说了郎君高中,郎君不是让我再猜吗?”
“你小子说的是我高中第一名!我当然让你再猜了!谁知道你会猜我没中啊!”秦桧没好气地看着秦忠。
三个感叹号砸向秦忠小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吗?我说了第一名吗?”
“哼……”秦桧哼了一声。
“郎君,那第一名是谁啊?”秦忠问道。
“你猜。”
“还猜啊!郎君,这参加春闱的士子这么多,我怎么知道谁是第一名。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他们。”秦忠小朋友有些不乐意了。
“你认识的。”
“认识?”秦忠瞪大眼睛,“我认识的?那……那是……是何大郎君?”
“唔,这次猜对了。”秦桧点了点头,“你怎么没猜是小郎君呢?”
“何大郎君看着比小郎君稳重的多,而且那日在大相国寺,很多人都说何大郎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再说了,何小郎君自己也说大郎君能高中,所以我一猜就猜大郎君。”秦忠道出理由。
“好你个秦忠,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清亮的声音传来。
“我才没有。”秦忠转身,冲着来人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秦桧身后。
“会之。”新上任的状元公何栗笑道,脸上笑容依旧,相比之下,站在他旁边的何杲显得更为兴奋,仿若他才是今科头名状元。
“嘿嘿……状元郎,何状元,恭喜恭喜啊!”秦桧笑眯眯地拱手作揖。
“同喜同喜。”何栗哭笑不得。
“会之兄,久仰。”站在何栗另一旁面目俊秀的紫衫男子抱了抱拳。
“久仰我?”秦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自是久仰会之兄,并非久仰令尊。”
“……”秦桧先是一怔,瞬间明白男子话中的意思,大笑道:“哈哈……好说好说。”
“在下潘良贵,字义容。”紫衫男子做自我介绍。
榜眼?秦桧又是一怔,随即抱拳:“原来是榜眼公啊,久仰久仰。”
“会之兄仰我多久?”
“不久不久,也就是刚从进士榜上看到你的名字之后才开始仰的。”
“哈哈哈哈……”三人相视一眼,笑作一团。
秦忠知道何杲也是进了殿试,便问道:“诶,何小郎君,你是第几名啊?”
“第三十八名。”何杲小屁孩骄傲地扬起尾巴。
“三八啊。”秦桧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何杲,“不错不错,很符合你。”
“为何这么说?”
“妇女之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