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吸血鬼》风过千痕

22、第二十二章

　　玄月高挂，黑夜寂静无声，清冷的光辉若有若无地聚集成束，天幕中一抹朦胧的光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烟雾缭绕，最终消失在地面的某处。

　　巫阵里的月光灵气逐渐变浓，上空被偌大的结界笼罩，以地面为界形成一个很大的半圆。杰森屈膝盘坐在巫阵之中，嘴里念念有词，待巫阵中的阴灵之气达到所容纳的极限，开始在阵法中央画魔法阵，随着他的动作，无数肉眼可见的灵气沿着笔线融进魔法阵，待最后一笔完成后，整个魔法阵突然大方光彩，巫阵顿破，光芒散尽，徒留一魔法阵，在暗淡的月光下闪着浓厚的黑气。

　　杰森吩咐温德尔将祭品按照他指定的位置围着魔法阵摆放，然后割破她们的颈总动脉，殷红的鲜血喷射四溅，却一一被魔法阵吸收。命令温德尔等人退远后，杰森闭上眼，嘴里开始念咒语，生涩的词汇缓缓从嘴里吐出来。

　　待咒语完成，杰森突然睁开眼睛，双手合十结印打进魔法阵，阵中的魔气变得更浓，一团黑气笼罩在阵法之上，片刻后，开始沿着杰森之前画魔法阵的顺序纵横交错，最后在虚空形成一道新的魔法召唤阵。

　　杰森紧紧盯着阵法，神情严肃而凝重。

　　温德尔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毕竟之前召唤萨麦尔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阵容。

　　突然，悬浮在半空的魔法阵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压力抵住，缓缓接近地面，最后一点点与地面上的魔法阵融为一体，当彻底融合的那一刻，魔法阵再次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几条黑色锁链凭空出现，整个魔法阵犹如一道机关，随着锁链的滑动发出嘎吱响动的声音。

　　杰森惊讶地睁大眼睛，黝黑的锁链如一条长蛇突然蹿向空中，随即交错缠绕，形成一个偌大的堕天使形象，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魔法阵中兀然出现一抹高挑的身影。

　　魔法阵的光芒逐渐散去，空中的锁链也随即凭空消失，周围归为一片宁静。

　　“终于出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响起，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欣喜。

　　“你是……”当看清那抹身影的真容，杰森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的色彩。

　　温德尔也震惊了。

　　那人神情散漫地站在魔法阵之中，手里的长枪一闪而逝消失不见，他伸了个懒腰，银色长发在月光的映衬下隐隐发光。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天地顿时失色，那是一双汇聚了天地间所有亮光的星眸，犀利而睿智，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令人感到灵魂上的震颤。

　　“萨……萨麦尔？”杰森喃喃道。他确实想召唤一个高级恶魔，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召唤出了魔界七大魔君之一的死亡天使！

　　温德尔认出他的身份，先是一阵欣喜，然而想到对方的身份，心中又升起一丝忧虑。虽然这位魔君是杰森召唤出来的，但要让对方听他们的命令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看来我的小宠物已经死了。”萨麦尔喃喃自语道，听得在场的众人心中一颤。

　　萨麦尔似乎察觉到他们心中所想，微笑着解释道，“如非召唤，魔族是不能来到人间的，而作为魔界七大魔君之一，我甚至连被召唤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费尽心思让你们召唤出了我的小宠物，当你们再次召唤恶魔时，我就可以以小宠物为媒介穿过魔界之门，来到人间。”

　　想到之前那个名叫萨麦尔的魔族，杰森终于想清了前因后果，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一想到他可能召唤出了一个麻烦，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温德尔的脸色也黑如煤炭，如果真是这样，那萨麦尔出现则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了。不过，他并不在乎魔族有什么阴谋，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就行了。

　　萨麦尔看着他们有趣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心情煞是愉悦，说道：“放心，虽然我讨厌血族也讨厌巫族，但既然是你们把我召唤出来的，我可以答应你们三个要求。至于契约什么的还是算了，你说呢？”最后一句话是对杰森说的，毕竟他是自己的召唤者，按照规则他必须与召唤者签订契约，不论他在魔界的身份有多高。

　　杰森自然清楚召唤的规则，但是在魔法阵尚未完成消失且没签订契约之前，对方随时都可以杀死自己，那所谓的条款只是针对一般情况而言。

　　很显然，萨麦尔早有准备，因为他脚下的魔法阵虽然光芒暗淡，但是并没有消散的痕迹，对方强大的魔力足以自行维持魔法阵的运转。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杰森在心里苦笑，这事态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是不想也得想了。不过没签订契约也算万幸，至少他不用担心死后向恶魔献上自己的灵魂了。

　　萨麦尔神情悠哉地看着杰森，嘴角噙着一抹万事皆知的睿智笑容，杰森心中所想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世间真有那么美好的事情吗？显然没有。虽然对方将他召唤出来是帮助了自己，但是自己也答应了对方三个要求，所以其实已经扯平了。然而死亡天使的称号可不是摆设，等他回到魔界就是召唤者死亡之时，也是向他献上自己灵魂之际。

　　见杰森虽然明白无路可退神色间却依然有着一丝犹豫，萨麦尔轻哼一声，笑道：“大概你尚未明白，一旦你与我签订契约，你就必须奉上自己的灵魂，而我只要完成你的要求即可摆脱束缚，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没有契约者的束缚，我便可在人间逍遥自在。”

　　闻言，杰森神情微怔。

　　“所以要签订契约吗？”萨麦尔笑着问道。

　　杰森犹豫不决，虽然萨麦尔说得有理，但是没有契约的约束，对方就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而自己只有三次让对方出手的机会。

　　萨麦尔摆明了不想签订契约的态度，温德尔却心有不甘，将实力强大的魔君召唤出来就只有三次机会，任谁心里都不甘。他心里自然是希望杰森与萨麦尔签订契约，有了绝对束缚，只要杰森在死之前利用规则让萨麦尔听自己的吩咐，那么对方一有异样动作他就有权利干涉。思及此，温德尔向杰森传达自己的意思。

　　然而，温德尔勾画了自己的未来蓝图，但是却忽略一件事，杰森跟他合作只是为了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所以不可能牺牲自己而便宜他。

　　杰森心中冷笑，孰轻孰重已经有了高下，况且自己才是萨麦尔的召唤者，他完全可以让萨麦尔为自己做事，至于温德尔？哼！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而且办事一点也不利落，几次任务都没办妥，撕破脸对他的损失其实并不大。

　　见杰森对自己的示意完全视而不见，温德尔的脸色骤然变沉，偏偏他现在势单力薄，只能将不满憋在心里，自我安慰反正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猛犸，不用太过计较，而且攸关生死，对方谨慎些也没错。

　　哼，说到底还不是两面三刀？别以为他不知道对方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温德尔暗想。

　　杰森与温德尔之间的勾心斗角萨麦尔自然看在眼里，乐得看热闹，而杰森选择不签订契约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听到杰森的选择时他脸上的表情几乎不变。

　　正在这时，一股气息悄然接近，除了萨麦尔察觉到，其余人都未知未觉。

　　萨麦尔从魔法阵中走出，光芒隐去，黑夜顿时沉寂下来。

　　“好久不见，马萨克尔。”

　　杰森和温德尔面面相觑，身体紧绷，戒备地朝萨麦尔的视线看去。

　　“萨麦尔。”冷淡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一抹身影从黑暗中现出身形。

　　见到来人，杰森和温德尔两人大惊。

　　萨麦尔轻声一笑，脸上挂着意料之中的笑容，道：“千年未见，你的改变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你能离开魔界？”曲墨神情冷淡地瞥了其他人一眼。

　　萨麦尔笑道：“只要心有所想，何事办不到？”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乖乖呆在魔界。”

　　“所以那是你不是我，马萨克尔。”萨麦尔道，“欢迎你到魔界做客。”

　　曲墨道：“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我不介意亲自送你回去。”

　　“啧，你的变化怎么就那么大呢？”萨麦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曲墨，良久，哈哈大笑起来，“人形杀戮机器终于有了人性，倒是让吾大开眼界，这便是神的意志？我以为耶和华那个虚伪的神会把双手沾满鲜血的你抹去，原来还是怜惜着你的，真是偏心啊。”

　　提到耶和华的名字，曲墨的眼神变了变，眼里闪过一道猩红嗜血的光芒，但很快隐寂下去，情绪恢复了平静。

　　“我现在不想杀人，你好自为知。”说罢，曲墨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周身气场骤变，一道逼人的气势直袭温德尔，在途中分成再分成几股，射向其余几个吸血鬼。

　　驱魔师和血族是天敌，早在曲墨出现的那一刻温德尔就保持着戒备的心，这时候对方突然发难，他及时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是曲墨实力太强大，根本不是他能够抵抗的，所以身体还是受了极重的伤，而其他几个吸血鬼却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气流搅成肉末，魂飞烟灭。

　　杰森虽然不是攻击对象，但也被曲墨的气流擦伤，他用手捂着脸颊，心知这是那位大人给自己的警告，只得被迫接受。

　　自己被攻击，萨麦尔不管他的死活就算了，但是杰森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温德尔心中充满了怒气，然而想到萨麦尔与那个男巫似乎是旧识的样子，甚至还提到了耶和华，心中震惊不已。不过在惊疑那个男巫到底是什么身份之前，他还没忘记自己的性命尚处于危险之中。

　　“吸血鬼不该在这里出现。”曲墨冷漠地说道，然后准备再次出手，却不想温德尔冷笑一声，撑着旁边的一棵树吃力地站起身，反声质问道：“阁下是巫族人，要杀我无可厚非，但是我很知道，阁下为何收留第三代血族在身边？难道他就不是血族了吗？”

　　闻言，曲墨停住手，皱着眉头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哼！怎么？心虚了？别以为顶着驱魔师的名号就能够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制裁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监守自盗，虚伪！”

　　“啧啧，好有勇气的小血族。”萨麦尔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火上浇油，看好戏似的帮温德尔拉仇恨值，对曲墨道，“马萨克尔，有人质疑你的行为哦。话说，你身边养了只第三代纯血族？有趣。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曲墨沉默，就在温德尔以为他心虚了，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曲墨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他的心脏。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天敌相对，温德尔被曲墨身上那绝对的气势压倒，心里顿生恐惧之意，喉咙有种窒息的感觉，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死。

　　萨麦尔突然挡在温德尔前面，挡住曲墨的手，笑道：“这只小血族我要了。”

　　曲墨蹙眉道：“你真要跟我作对？”

　　“马萨克尔，只是一只掀不起风浪的小丑，何必脏了你的手？”

　　曲墨盯着萨麦尔看了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色彩，最后他收回手，神情淡然地说道：“只此一次。”

　　萨麦尔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笑道：“当然。”

　　直到曲墨的气息彻底消失，温德尔才回过神，颤抖地问道：“他……他究竟是……是谁？”

　　杰森低着头，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萨麦尔漫不经心地道：“他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如果还想活命的话，下次见到他记得绕道走。”

　　望着曲墨离去的方向，萨麦尔的表情若有所思，阴晴不定。

　　再次见到马萨克尔，他以为两人会打起来，结果却是以这么平和的方式结束，他越发好奇这千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只知道杀戮的人形机器变化如此之大。

　　温德尔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表情有些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