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吸血鬼》风过千痕

23、第二十三章

　　血液里属于巫女的血被分解殆尽，奥古斯丁的行动终于恢复自如，但随即伴随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他按下开关，厚重的棺盖缓缓滑开，坐起身，头下意识朝床的位置看去，却发现一向恪守人类作息时间的男人居然不在床上，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皮，浅金色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奥古斯丁发觉自己有点难以控制饥饿感，也不知是不是曲墨的血对他的影响还是因为最近吸食血液完全打破了他以往习惯的缘故。将薄被蹬到角落，奥古斯丁身上依然不.着.丝.缕，抬起修长笔直的腿跨出棺材，去衣柜随手取了一件睡袍披在身上，走出客厅，依然不见曲墨的身影。

　　奥古斯丁难得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么晚了曲墨出去干什么？

　　冰箱里塞满了蔬菜和肉，侧门上装有几个西红柿，奥古斯丁还是难以理解曲墨那诡异的思维，明明只能喝血却偏要把自己伪装得想个人样，也不知道是在欺骗谁。他想起一些刚被初拥的幼儿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吸食血液的进食方式，每次总想着用人类的食物来麻痹自己，结果弄巧成拙，很长一段时间里吃什么就吐什么，若是承受能力稍微脆弱的幼儿，很可能会因此而养不活，说的讽刺些就是被自己折腾的活活饿死。

　　说起来，虽然转化成血族条件简单，但转变过程却十分痛苦，而且在独立之前，如果没有初拥者的看护，很容易夭折。再加上巫族对血族的猎杀以及没有血族亲王的允许是不得私自初拥人类的规则的约束，所以事实上，每年真正转变成血族的数量并不多。

　　奥古斯丁收回不知飘向何处的思绪，拉开冰箱最下层的盒子，里面有四五袋血，是曲墨专门为他准备的，不过奥古斯丁很嫌弃。

　　关上冰箱，奥古斯丁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闹钟，觉得再不出去觅食自己的犬牙都快丧失生理功能了。

　　谁曾想，一心要出去打牙祭的奥古斯丁被门口一道看不见的结界给困住了。

　　浑蛋！奥古斯丁一拳砸在门旁的墙壁上，若不是有结界的加持，恐怕那墙壁早已被他砸出一个洞来了。

　　奥古斯丁其实知道曲墨对他还算宽容，只要不触到男人的底线，他有什么要求对方都会应，而且许多时候不让他出去也是为了他好，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如果不是自己太自傲，怎么可能会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况中？他也明白，如果当时自己不出去，温德尔甚至那些女巫是拿自己没办法的，但是奥古斯丁不稀罕，就算现在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去，因为这是原则问题。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随遇而安也罢，奥古斯丁以为能够坦然面对目前的境况，但是当曲墨再次对他设下结界，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心平静不下来，心里有股愤怒将胸膛涨得满满的。

　　阶下囚他认了，但是将他关在家里像是对待宠物的方式般将他圈养起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奥古斯丁盛怒之下一脚踢翻了茶几，饥渴感让他的情绪有些烦躁，仿佛有头野兽在血脉中窜动，他想毁了屋子里的一切。

　　正在这时，门把锁动了，奥古斯丁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阴沉邪冷的眼神似乎要将即将打开门的人撕裂成碎片。门开了一条缝，奥古斯丁一动不动。

　　屋外的人似乎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来。曲墨手中拿着一串钥匙，神色漠然地站在门口，眼睛看向奥古斯丁。

　　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奥古斯丁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幽黄光，像一对在黑暗中潜行的猫眼。

　　曲墨挑了挑眉，走进屋，抬起手按下玄关的开关，灯啪的一声亮起，客厅顿时明亮如白昼，那一室暗潮汹涌的阴冷仿佛也随着黑暗的驱除而消散开去。

　　“怎么了？”

　　奥古斯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走动的身影，牙齿有些发痒，而他心中愤懑的情绪也因为曲墨那一句风轻云淡的话而淡去，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有种自己正在无理取闹的错觉，说不定在男人看来，他此刻的行为更像在撒娇。

　　……撒娇你妹啊！

　　曲墨见他不说话，但神情晦暗，眼睛也发着幽幽光芒，心里了然，不由得笑道：“饿了？冰箱里有血。”

　　“我要出去。”奥古斯丁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开口道。

　　曲墨微微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最近外面不太平，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有些差，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害死了人。今晚先将就一下吧。”

　　“将就？”奥古斯丁嗤笑一声，不耐烦地道，“我为什么要将就自己？”

　　闻言，曲墨皱了皱眉：“你想怎样？”

　　“你作为饲主都不能满足自己宠物的需求，我自己出去觅食还不行吗？”奥古斯丁玩味地说道。

　　曲墨揉了揉眉心，而后道：“那好吧，等我一下。”

　　“你又要干什么？”奥古斯丁神色警惕地盯着他。

　　“换身衣服。”说罢，曲墨进了卧室。奥古斯丁这才发现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裤，像行走在夜间的夜行者，看上去冷酷而霸气。

　　奥古斯丁不由得挑眉，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曲墨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换好衣服后，站在他面前，说道：“走吧。”

　　奥古斯丁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准备跟我一起出去？”

　　“嗯。”

　　“不放心？怕我跑了？还是怕我杀人？”奥古斯丁勾唇笑问道。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然而，曲墨只回了他不清不楚的三个字，便不再说了。

　　千年前，巫族只是人类中拥有特殊能力可以与血族抗衡的特殊人群，那时候巫族势单力薄而血族实力强大，再加上有魔界插足，人界几乎是血族的天下。只是后来神插手，打着驱魔的旗号派了位天使下凡联合巫族驱逐血族，于是巫族被赋予了驱魔师的称号，而曲墨则被巫族冠上了驱魔圣者的名号。从此以后，凡驱魔圣者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血族被强势打压，几无翻身之地。后来血族十三血宿重伤，被迫陷入沉睡，血族隐藏暗处，神怜惜世间每一个种族，尚未对其赶尽杀绝，却诅咒血族永生永世不得行走于阳光之下，永远只能徘徊于黑暗之中。

　　奥古斯丁·梵卓作为血族千年战争的领袖之一，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遇到驱魔圣者，恐怕世间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最初听说神派下一位天使协助巫族对付血族时，奥古斯丁和其他十二位血宿一样丝毫不以为然，六翼天使实力固然强悍，但是第三代血族拥有堪比神的力量，所以驱魔圣者的到来根本没引起他们的重视，以致于后来过于轻敌，血族遭受重创，这场血雨纷争才终于停止。

　　驱魔圣者实力有多强没人知道，巫族之所以尊敬他，除了他在那场千年纷争中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以及他本身强大的实力，还因为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跟驱魔圣者作对就是跟神作对，所以几百年之后巫族那场不大不小的内乱虽然导致巫族被分成了两大派外加一群中立者，但是他们对驱魔圣者的尊敬却烙印在了骨血里。然而，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恐怕世上没有谁比第三代血族更加清楚驱魔圣者的恐怖，如果说他们的力量接近于神，那么驱魔圣者就是神，所以在那场千年争战中，他们有多自负，被驱魔圣者踩得就有多惨！

　　奥古斯丁·梵卓跟驱魔圣者对上的次数只有两次，然而就是这两次将他狠狠地重创，不得不陷入长眠恢复伤势。奥古斯丁最不愿承认的是，两人相见的第一次，场面并不好看，因为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更不屑对他出手，只因那时候他们并不是在战场上相见。恐怕在那个男人眼中，他就像被踩在脚下的蝼蚁，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所以留他一命不过是对他的赏赐。事实证明，奥古斯丁·梵卓确实如同蝼蚁，第二次两人针锋相对，驱魔圣者几招便重创了他，他在昏迷前，清楚地看到男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怜悯。那时候，奥古斯丁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再遇到他，他一定会血洗前耻，可惜，对方依然不给他机会。不，应该说，自从遇到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他就注定败了。

　　千年前，奥古斯丁没看透过曲墨这个人，千年后，奥古斯丁依然看不懂他。

　　千年后，男人变化太大，如果不是对方有着诡异的血液以及强悍的不容挑衅的力量，奥古斯丁宁愿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愿承认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让血族闻之胆寒、谈之色变的驱魔圣者，可惜这是事实。

　　放在千年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如此和平地跟对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还没到相安无事的地步，但总归是和谐地住在一起了不是吗？至于男人眼中的宠溺与柔情？呵呵，那是什么？不过是把他当宠物一样玩弄，就算有一天猫和老鼠跨种族跨天敌走到一起过日子，他也不会受宠若惊地以为男人是真的在意他。

　　奥古斯丁知道自己应该恨不得杀死曲墨，将对方的血吸食干净以泄沉寂千年早已融入血液中的愤怒与不甘，然而他却悲哀地发现，除了最初得知男人身份的那一刻想要杀死对方，男人的温情早已一点点渗入心尖，不断瓦解他的意志，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就像方才，他为了试探男人的底线故意没有节制地吸取人类身体里的血液，最终只换来男人淡淡的眼神以及那丝莫名的笑意。

　　奥古斯丁很烦躁，他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有些不对劲，他也知道曲墨对自己的影响力在逐渐变大，但是他无能为力，躲不掉逃不了。他被迫接受男人对自己的好，眼看男人不容拒绝地一点点侵袭自己的领地，他确实有些慌了。

　　“够了。”曲墨皱了皱眉，走上前，把心不在焉的奥古斯丁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将人类女孩脖颈上的两个牙洞抹去，然后将失血过多已陷入昏迷的女孩送走了。

　　陷入魔怔的奥古斯丁神情呆愣地望着曲墨弧形优美的下颌，忽然勾起唇角，低低地笑了起来，嘴角处流出的一丝鲜血将整张脸映衬得邪魅逼人。

　　“你笑什么？”曲墨低下头，声音淡淡地问。

　　奥古斯丁不答反问：“你想要什么？”

　　曲墨摇头道：“我不需要什么。”

　　奥古斯丁也摇头：“不，你需要。”

　　“嗯？”曲墨挑眉，抬起手，用食指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液，而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有这么高兴？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喝醉酒了。”

　　“是吗？你看错了。”奥古斯丁再次摇头。

　　“看你神情恍惚，心里在想什么？”曲墨随口问道。

　　“想你。”奥古斯丁突然凑过去，将自己的嘴唇印在曲墨的唇上，然后暧昧地厮磨着喃喃不清地自语，最后恶劣地将口里残留的血腥气味一点点蹭给曲墨，问道，“你能喝人血吗？”

　　曲墨的眸色逐渐变深，任由奥古斯丁在自己嘴上乱咬，搭在对方腰间的手缓慢地移动，隔着衬衫摩挲，最后轻声一笑，说道：“可以试试。”